“捫心自問下,這個俗世的法老關心過神的訴求嘛!”阿蒙神廟的臺階上,大祭司彭瑪阿特咆哮道,“這些獻祭神的處所,不需要他花費任何錢,所有的祭司都是吃祭品的剩余過活的(雖然剩余很多,但這種話大祭司是不會說出來的),我們的司庫還把每年所得的盈余,部分繳納給國庫,當你們生活遇到困難時,祭司宛如父親般借貸給你們金錢(雖然利息有點偏高),現在神之城居然遭受到如此的侮辱,一個異族人帶著群黑色皮膚的賤民兵士,他居然不相信神的代理人可以左右尼羅河的呼吸?若是這個蠢貨是法老陛下派過來的,那我宣布,自此底比斯不再是法老的精神圣殿,不是王國的儲備庫,除非他低頭向我,不,是向底比斯諸神謝罪,今日就是神罰之日!”說完,彭瑪阿特高呼著將手顫抖著舉起,就像他真的和上蒼或冥府的諸神在交流般,佃戶們狂熱起來,他們舉著簡陋的木矛,有的扛著刀鋸,成千上萬人,將圣船和神像抬著,在祭司們的指引下,朝著李必達的新橋梁的方向涌去。
但是這些噪雜的人們根本沒有發現,在底比斯鋸齒狀城墻,和橋梁間約五個弗隆的距離內,三千麥德捷衛隊已經乘夜用盾牌與簡單的土木,圍繞橋頭堡組成了簡易的半圓形防衛區域,更為喪失的是,李必達暗中帶了十三軍團的砲兵分隊來,黑夜里火把就像尼羅河邊的螢火般,“這里是法老的軍團所在地,負責衛護的是塞拉匹斯神的安全,有敢侵入者,殺無赦!”這時,在橋頭堡處的李必達對著身邊的塔古斯說了句,“告訴所有人,別手軟。法老才是完美神。”
但打著火把的數千神廟佃戶,已經進入了癲狂的狀態,他們嚎叫著,把前衛的麥德捷尖兵統統殺死。朝著橋頭堡涌來,“別猶豫了,給我射擊!”阿爾普在一線,絲毫不顧忌普通埃及人見到神像與祭司的膽怯,在夜空里吹響了凄厲的骨哨,盾牌與木柵后的第一列麥德捷衛隊起身,大喊著射出了手中的火箭,這些裹著瀝青和硫磺的帶火箭矢嗖嗖地落在了佃戶暴動軍的陣容里,這些人吶喊著叫拆卸下的門板與木窗遮擋在頭上,頂著燃燒的護具。前赴后繼地繼續沖鋒。
這恰好給第二列與第三列的弓手以照明的效果,接踵而來的箭雨要凌厲準確得多,帶頭的幾個祭司頓時被射穿了軀體與額頭,撲騰著倒下,那邊的麥德捷衛隊立刻齊聲用科普特語大聲挑釁起來。“你們的祭司為什么沒有神靈在庇佑著他們?”隨后拉開弓箭,連續猛烈射擊,當第一波箭矢還沒落地殺傷時,第二波已經在半空里呼嘯著墜下,神像東倒西歪,無知的佃戶們尸體橫陳,而后騎兵砲也突然射擊起來。毫無征兆,石彈與標槍在密集的人群里激起了慘重的死傷,這下不光是佃戶們,就算是后面壓陣的祭司,也都驚呆了,他們沒想到羅馬人會下如此毒辣的手段!
但羅馬人的石彈。還是毫無停止手軟的意思,削去一排排人的肢體和頭顱,在地面上不斷砸出一溜溜的灰塵,到處都是重傷的人,在哭喊著爬來爬去。有的人還在挪動著,又被墜下的箭羽干凈利索地貫穿了腦袋與脖子,栽在地上再也不動了。
“追擊,不要猶豫!”這時,營地的松明里,李必達騎著白馬,突然出現在隊列的前頭,對所有的兵士下令道,“拔劍跑步追擊這些人,我們是法老的軍隊,只聽從法老一個人的神圣命令。”投石中,麥德捷衛隊叫喊著,躍了出去,手持哈百失劍大開殺戒,人群像驚惶的蟻群般朝城門處回涌,到處都是被踐踏傷死的尸體。
莫名當中,底比斯城的一角開始起火,火勢越來越猛烈,待到第二天清晨時分,已經被四分之一的街區化為廢墟和灰燼,大約晌午時分,兩千多名河運衛隊來抵達城的北部河原,與原本在這里的三千多名麥德捷人的神墓衛隊合流,在底比斯城一角立起營寨,大有要圍攻神之城的意思。
兩千年來,底比斯從未遭遇過如此的窘態,連見多識廣的彭瑪阿特都呆住了,這一切就像上空明晃晃的太陽般,是真實發生的——對面的法老軍隊在明目張膽地圍城,燒城,并殺死了千多名前去武裝示威的佃戶,還有幾千人受傷,正躺在各個大小神廟、花園、廣場當中,等待著醫藥與食物,每時每刻都有人不治而死。
而這時在城外,李必達烏斯軍隊的百夫長將之前拉去的人丁佃戶集合起來,公開對他們詆毀底比斯,說底比斯那些古老的神根本不再靈驗,如果你們想觀賞的話,三日后我們的軍隊就能踏平整個神之城。為了表示自己不是胡說,李必達軍居然讓隨軍的工匠,搗鼓出一個傻大黑粗的攻城新武器來,這武器是用巨大的雪松木(原本是準備造船的,李必達叫運來了十根),在中間精細掏空,而后在內里鋪上鐵板,外面包裹上層層獸皮,在盡頭做成鼓風器,下面安上板車與四個輪子,橫在底比斯城墻下。
這是個什么東西,這么傻大黑粗的東西,居然用來攻打神之城?
祭司們感覺整個世界都要崩塌了。
李必達烏斯送來了通牒,“如果來日再不派降服使者來,就把底比斯城燒毀一半。”這語氣,和那神秘武器一樣,都是傻大黑粗硬式的。
當很多祭司都聚在彭瑪阿特處時,聽取這位大祭司對將來時局的裁斷時,德高望重的他,居然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不發一語,實在是不知道降服還是堅持抗爭到底好。
最后他只是下達了個模棱兩可的命令,“讓西北城角加強守備,做好對那個異族將軍弩砲的防護。暫時再等一個集市日再說,”隨后,底比斯城內的佃戶軍,開始在坍塌燒毀的西北處城墻上,加以修補,并豎起了許多亞麻布幔,用來防御羅馬人的石彈與箭矢。
另外一面,城下的李必達見通牒無果,便對著排成攻城隊形的兵士揮了下指揮棒,四門傻大黑粗硬的那個新式武器轟隆隆地被推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