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船與船相碰時,你們應當下定決心,必須先把敵人甲板上的重裝步兵肅清,不然不要停止戰斗。”——《伯羅奔尼撒戰爭》
“為什么要追殲他們。”李必達說著,便撥轉了馬頭,沒有停止嘴邊的奸笑,好像攸美尼斯這些人逃跑,反倒是件再好不過的事情似的。
三日后,李必達的大軍抵達邊界線的荒漠地區,用騎兵砲朝著對面幾個黑人部族的帳篷區猛轟了一氣,成百上千的黑人像受到驚嚇的沙漠鼠般,有的遁入了縱深里的沙丘堡壘,有的則逃往了涅巴摩司酋長所在的王廷,報告了埃及方突然入侵邊界的可怕消息。
大酋長赫爾吞,是整個涅巴摩司部族里的頭號勇士,此刻正坐在一群半裸妻室的中間,旁邊則坐著個精神不是很振奮的孩子,身著白衫,脖子套著黃金項圈,正是吹笛者托勒密的兒子,也是埃及王子。
原本,赫爾吞與埃及駐屯邊界的德熱將軍交好,所以吹笛者在從亞歷山卓城跑路時,心想此刻前去羅馬城吉兇未卜,便將兒子托付給德熱,德熱再送到赫爾吞的王廷,拜托其照顧。
后來貝奈尼基位子暫時穩固后,德熱將軍也望風轉入她的麾下,并積極謀劃要把小王子給引渡回來,大酋長赫爾吞有些猶豫不決,畢竟埃及王子在他的手上,是奇貨可居,不管是送去貝奈尼基,還是還給吹笛者,甚至交到羅馬的手中,都是一筆價格不菲的報酬。
但壞就壞在這猶豫的一瞬間:叫李必達烏斯的,帶領一幫不知哪兒冒出的野雞軍團。居然從塞浦路斯,再到佩魯西姆,一路殺入亞歷山卓,貝奈尼基、阿奇勞斯夫婦雙雙殞命。現在這王子反倒成了燙手山芋,這不,李必達的軍隊來興師問罪了。
“我把你送回去,如何?”赫爾吞裸露出黝黑的肚皮,問小托勒密。
“據我所知,這個李必達烏斯是我二姐的親信心腹,若沒有父君派來衛隊親自護送,我害怕會在半路上會被殘害,尸體拋到臭沼澤里。”埃及王子病怏怏而俊俏的面容掛著憂郁的表情,細聲回答道。
赫爾吞為難地咂咂嘴。拍拍大肚子,而后吩咐全族里跑得最快的飛毛腿,先前往李必達營地里罷戰求和,而后再去亞歷山卓城,請求法老的諭令。將王子殿下給迎回去。
第二天,李必達軍的營地已經把幾個沙丘堡壘綿密包圍起來,當“飛毛腿”來到對方豎著阿蒙羊頭骨旗標的主帥營帳前時,兵士正在駕馭著騎兵砲車,揚起輕快的灰塵,朝前線奔去,讓那飛毛腿使者看得目瞪口呆。不知這是何物。
“你可以去請求法老下達諭令,與涅巴摩司停火,并且護送王子回去。但麻煩時間得快些,因為若我不親眼看到王子,或者貴大酋長將王子送入我的營地里來,雙方就只能繼續默認為戰爭狀態。”站在營帳里接待使者的李必達。叫手下送了一杯冰水犒勞使者,但語氣卻極度強硬。
使者很是為難,他也知道這是眼前這位主帥故意為之的,若把王子交出去,說不定半路上真被這家伙給害死了。隨后扶持克萊奧帕特拉登位;若是不交的話,我們的家園就這樣白白地被這伙軍隊蹂躪不成,而且一旦讓敵軍打到了王廷,埃及小托勒密的安全依舊沒有保障,只要羅馬人“誤射”一支標槍,悲劇就會被鑄就。
就在使者猶豫時,他突然聽到了一陣雷鳴般的聲音,而后覺得腳下的土地都在戰栗,頭頂上的帳篷掛飾在瘋狂地搖擺叮當,他急忙跑出來一探究竟,但見兩個弗隆外的某處沙丘堡壘,他們族人用泥板與砂土壘造而成的避難所和邊境要塞,即便不如羅馬或者希臘人的堡壘那么堅固,但是——沙丘堡壘的墻面上碎片亂飛,一段段地迅速坍塌,隨后在晃動與煙柱里里頹然沉淪。使者的頭一扭,造成這一切的恰好是剛才速度飛快的那些砲車,他們在迅速敷設個陣地后,半個白日刻就把沙丘堡壘給打成白地。
里面的守軍與族人,毋庸置疑,大部分人都會被活埋而死,沒幾個人能活下來。
回頭一看,那位異族將軍帶著嘲諷臉,身邊的將佐都是滿身殺氣,沖著自己用遺憾的語調說,“所以,我希望你們能真正抓緊時間,不然我軍會推進得太快的。”
王廷里,得到使者回報的赫爾吞,被驚嚇得滿頭是汗,急忙募集了四名飛毛腿,供給充足的水和干糧,輪流接力朝亞歷山卓城全力奔跑,“要超過沙漠里的羚羊的速度!”
這時,吹笛者正在宮殿的側室里,跪拜在塞拉匹斯神像前,乞求監國的軍隊能獲取遠征的勝利,將他的兒子迎回來,與自己女兒成婚,當好埃及的最后一任法老,待到五十年后就將王國贈送給羅馬。
這時,陪侍在法老身邊的大宦官莫坦美尼斯失聲痛哭起來,當法老問他原因時,他只是說自己擔憂王子殿下的安危,“但尊敬的法老陛下,也許你我的擔憂是廉價而多余的,因為我們本身就住在羅馬人的刀劍下,是自身難保,看看這座王城,到處不都是說著拉丁話的百夫長,和巡夜的軍團兵士嘛,他們只聽監國維齊爾一個人的號令。”
聽到這話,吹笛者也有些不安起來,他必須得承認大宦官的某些話確實切中要害,即便監國李必達烏斯的態度是那么恭謙,是多么為王室著想,但自己畢竟還是仰人鼻息,這種感覺是完全揮之不去的。
突然,雪花膏酒杯跌落在地板上,那是陪侍祭祀的宮廷貴婦,也是女兒的梳發侍女查米昂的失誤,她聽到大宦官剛才的發言,一個心慌就沒能握住端著酒杯的盤子。
“我女兒呢?”吹笛者坐在椅子上,無表情地詢問查米昂。
“身體有些抱恙,沒能參加祭祀儀式,伊拉斯正在陪著她,似乎是感染了熱風病。”查米昂回答的聲音有些顫抖。
吹笛者沒說什么,昏暗的光線下他的表情是模糊不清的,只有金冠和帽子還熠熠生輝,但見他微微上揚下巴,意思是查米昂可以離去了。
在查米昂在門前施禮告退后,大宦官對著身邊的宮廷侍衛長狄奧圖索斯使了個眼色,對方便點點頭,起身尾隨查米昂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