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那骯臟的首級,暫時先放下來,阿薩西斯不喜歡這么血腥的東西。”在朝國君包廂而去時,蘇雷納對著自己的馬夫說到。
無奈的波馬克賽里斯,便將抹上石灰的克拉蘇的頭顱,放在舞臺的邊沿上,這時整群元老,甚至包括海羅德本人,都看到了前線將軍如此大的“功績”,便又掀起了陣歡呼的狂潮。
當時,宮廷的舞臺上正在演出歐里庇得斯的悲劇《酒神的伴侶》,里面描述的是底比斯年輕的國王彭透斯,居然敢質疑酒神巴克斯無邊的法力,結果他的母親和妻子都被巴克斯的神力引誘,狂歌濫舞,而彭透斯本人也陷入了酒神的圈套,在他的生身母親阿高艾與女伴們發狂之下,被誤認為是頭年幼的獅子,而遭亂石和樹枝殺死,尸體也被肢解,被母親抱在懷里夸耀著自己的武勇。
因為古希臘的戲劇舞臺是不允許女子扮演角色的,所以彭透斯的母親阿高艾,是由一名來自西里西亞海岸城市的,名叫杰森的優伶扮演。他癲狂的演出,恰如其分地展現了名無知貴婦被酒神蠱惑的神態,贏得了滿堂喝彩,這時他突然看到了舞臺邊沿的克拉蘇的頭顱,不由得深深沉醉代入到了《酒神的伴侶》的氛圍當中去,他將舞臺上扮演彭透斯演員身上國王的禮服脫下,當作盤子和綢緞,將克拉蘇的頭顱輕輕捧在手中,雖然隔著面具,但是整個劇場的觀眾都沉默下來,都能感受他灼熱的,盯著羅馬執政官頭顱的那份目光。
這時,沒人懷疑,杰森就是悲劇里的母親阿高艾,而克拉蘇的頭顱則是她兒子的,但見杰森良久后。帶著興奮的語氣吟唱到:“今日我們進行規模宏大的圍獵,要在崇山峻嶺里捕得高貴的獵物!”
接著為了應和他的唱詞,前面的合唱隊齊聲唱到:“是誰有幸獲得殺死猛獸的榮譽?”
這時,海羅德、蘇雷納和所有的帕提亞元老都齊聲用希臘語歡唱。“是我,這要歸功于我無上的勇氣!”
唱完后,掌聲和歡叫聲幾乎要將劇院的穹頂震塌,所有的人都熱烈擁抱在一起,來抒發他們戰勝羅馬人的欣喜,這時馬夫波馬克賽里斯看到優伶搶了他的戰利品,便魯莽地沖下去,一把將杰森推在一旁,奪過腦袋,高喊道“處理這顆頭顱。可不是優伶的職責!”
海羅德帶頭發出了和善的笑聲,看來他的心情很好,他當即傳話給侍衛長,分別賞賜杰森和波馬克賽里斯各自一個塔倫特的銀子,并且緊緊挽住蘇雷納的手臂。要求在場所有人今晚在宮廷里享受最盛大的晚宴,“我請求您,偉大的將軍,高貴的榮族,給我的兒子帕克魯斯戴上鑲滿鉆石的小冠冕。至于塞爾希思不必擔心,你會在三日后的刑場上見到他。”
蘇雷納完全陶醉了,在交杯換盞的晚宴里。他眼睛里看著宮廷墻壁上的排排浮雕,那是帕提亞人模仿古亞述帝國風格而造,上面是亞述勇猛的國王,當然也代表著現世的帕提亞國君,騎在馬上,圍獵雄獅和豹子的畫面。無疑他仿佛也置身這副景象當中,只要在來年取得敘利亞,那兒和蓋拉夏將成為他的禁臠,而后美麗的優伯特尼亞女王也是一樣,會自動裸露著雪白的肌膚。躺在他的床榻上,與他盡情繾綣。
當夜,海羅德就邀請伶仃大醉的蘇雷納,下榻在宮廷別院的別墅里,這兒是個異常清幽的別墅,里面是游牧民族風格的擺設,蘇雷納倒在一群女子所圍繞的大型連地臥榻上,仍由她們在自己身上癲動著,時不時將醉酒之物嘔吐得到處都是。
而蘇雷納的馬夫,則在夜色當中,坐在院子里的石椅上,朝他的匣子里一枚一枚安放著剛才阿薩西斯賞賜的銀幣,沉甸甸,響當當,直到他聽到的隱隱而禮貌的敲門聲,雖然門閽沒有上鎖,但宮廷里的奴仆和女人永遠都必須這么有禮貌,不然惹得蘇雷納將軍不快,那可是殺身之禍。所以,波馬克賽里斯將皮匣子給扣上,斜挎在肩膀上,舉著燈火,用自己僅剩的一只眼睛,摸索著墻壁朝門閽處去應答,他還不是很適應這種獨眼的生活,前去看看是否有供繼續狂歡淫樂的酒水工具送來。
一支冰冷而鋒利的劍,刺破了夜色,扎入了馬夫的肚子里,隨后他的單眼暴長,看到了劍柄上握著的手的主人,恰好是“被關進囚籠”的塞爾希思將軍。火光晃動了幾下,發生了短促的扭打,塞爾希思的扈從兵士而后將馬夫的尸體踢在一邊,接下來大約二三十人,手持長劍、彎刀、利斧等,魚貫進入了蘇雷納的寢室。
蘇雷納的雙腿最早被削斷,濺起的血噴了幾名女子滿身滿臉,她們尖叫著起身逃跑,滿是血水的臥榻上,光著身子的蘇雷納,漂亮的眼瞳還帶著一絲不可思議,因為酒精的麻醉作用,他暫時還沒感受到斷腳的苦痛,而是看著那顫抖的傷口,還對塞爾希思說了句,“陛下已經無法再賞賜我了嗎?”
“是的,因為你的功勞太大了,除非他把王座賞給你,但他做不到,所以你必須得死。”塞爾希思快速地回答完這句話后,他身邊的扈從武士一擁而上,刀劍斧頭齊下,血光躍動,帷帳上滿是這位偉大將軍兼政治白癡的血,接著塞爾希思在到處都是的尸骸里,拉出了蘇雷納雙眼微睜的頭顱,捧在手里,也吟唱了句《酒神的伴侶》里的臺詞:“如果一個人只本分地想著人的事,而不是去狂妄地管神的事,他的生活不會有痛苦。”
說完,他就提著滴血的頭顱,走到了宮廷的深處密室,在那兒海羅德與兩個兒子在等著,看到這位功臣的頭顱后,海羅德指著,對兩個兒子說了句,“看看,這才是這個國家的首惡,現在他滅亡了,國家自然可以安泰,再也沒有內訌的根源了,只要和亞美尼亞新國王與羅馬人談判議和就行。”
自然,這時的海羅德已經知曉亞美尼亞發生的一切,再也不對他們的援軍抱有幻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