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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戰爭(對于雅典)是整個的毀滅,海軍、陸軍,一切都毀滅了。”——修昔底德評價雅典兵敗西西里遠征
李必達得非常佩服給龐培雕像的技工們,這個半身像簡直栩栩如生,浮夸的眼神,滑稽的卷發,還有騷動的衣飾,簡直和真人毫無二致,就是在戰場上自信過剩的格涅烏斯.龐培,“小心點,小心點。”眾多的奴隸用簡易的起重設備,將這尊半身像慢慢安放在大劇場前面的臺基上,那兒的雕塑林立,有高盧貴族殺死自己妻子的雕像,也有東方國王乘坐戰車的浮雕,這些曾都是共和國的敵人,現在卻毫無例外地,成為羅馬民眾進入大劇場前,所能見到的振奮人心的裝飾,化為國家榮耀和狂傲感的一部分。
“在凱撒的眼中,龐培也快要成為失敗者了吧......”李必達將事情辦妥之后,便前往凱撒預先指定的宅邸去做客,即布魯圖母親塞維利亞的屋子。
晚宴的氛圍十分冰冷尷尬,塞維利亞穿著儀態萬方的長裙,但是表情木然地坐在長榻上,替凱撒彈奏著豎琴,波西婭紅著眼睛,坐在她的旁邊不發一語。偶爾只有仆役與儐相來回走動,給客人添加餐盤與酒水,低聲謹慎地交頭接耳幾句。
據說在克勞狄的舊宅里,安東尼也在與兩個孀居在家的寡婦,克勞狄婭與富麗維亞舉辦宴會,但那兒的場景應該狂亂熱烈得多,因為據說安東尼正在追求富麗維亞,只要把這位年輕漂亮而驕傲的寡婦娶到手。他就能得到豐厚的嫁妝,但克勞狄婭現在見到安東尼這類政壇的年輕俊秀,也像河里的鱷魚見到角馬。恨不得將它立刻扯到香閨床榻的“河流”里,將他的血肉骨骼嚼碎殆盡。
“你是說。布魯圖現在在以弗所城,也處在你軍隊的雙面夾擊下,很可能會遭到我兄弟同樣的下場?”塞維利亞在聽說情人委婉的敘述后,停止了豎琴演奏,輕輕說到,隨后她的眼神又轉移到李必達身上,“世事真是徒嘆奈何,沒想到最后圍困加圖至死的。居然是你,李必達烏斯,內戰讓最和諧的家庭分裂,讓最親密的朋友反目,這種說法看來是真的。”
“親愛的夫人,發生這樣的慘劇,我自己也覺得對不住您,更對不住我的好友布魯圖夫婦,波西婭也就在這兒,先前布魯圖冒著生命危險穿越敘利亞荒漠來見我時。即便當時我兵權在手,且陣營不同,但還是毫不猶豫地將軍團交給了他。請相信我——不過戰場上要遠比您們想象的殘酷而無情的多。”李必達必須得解釋,即使在他心中,認為向女人說戰場上的事純屬無聊而多此一舉。
波西婭還是沒忍住,用雙手捂住臉,哭了起來,她那原先紅紅而豐潤的臉龐現在因為擔憂傷感,而變得憔悴,哽咽著對眾人說,“真是對不起。我還是無法習慣和殺父仇人共處一室,即使布魯圖現在與龐培在同一陣線內。這大概就是女人的脆弱吧!”說完,波西婭就哭著跑去了內室。
留下李必達。十分尷尬地坐在原處,告辭不是,敬酒也不是,凱撒見副手這個模樣,就緩和氣氛說,“女人的脆弱,未必不是好事,所以我們一直說女人更加長壽,因為她們的情緒會隨著水表達宣泄出來,而男人就只能用血,所以比起這個,我更擔心我的孩子布魯圖,他在和龐培那群人共事,他是個哲學家,是個年輕的學生,與那群殺人不眨眼的行伍們在一起,還在遙遠蠻荒的東方......”說著,凱撒自己也激動地起身,在原地來回踱著,顯然是情緒表達到了一定程度。
塞維利亞也無法淡定下去,眼珠也順著睫毛與腮無聲流下,“你還記得,即便他和你沒有血緣關系,但你們不是早已將彼此視作父子了嗎?”于是凱撒乘機上前,寬慰著自己最愛的女人,李必達覺得氣悶,便款步走到餐廳的通風露臺處,看著夜色下死般寂靜的戒嚴街道,接著凱撒的貼身奴隸悄聲上前,給他遞來個紙條。
李必達偷偷看了內里餐廳一眼,凱撒的后背恰好遮擋住了女主人的視線,便轉身在火光下,展開了紙條,上面字跡很清晰,是凱撒的親筆:“操辦凱旋式是假,那是障眼法,時間不可耽誤,拖延下去兵士早晚會激起更大的嘩變,不能給他們喘息亂想的時間——三天內,軍團齊齊開撥,會合布林迪西的十二、十三、十四軍團,準備開赴希臘,和蓋比努斯、馬賽拉斯開戰,你則繼續以薩丁尼亞總督身份,分出部分軍隊,與庫里奧聯手去阿非利加。”
快速閱覽完后,李必達不動聲色地將紙條快速點繞,拋下露臺,很快在半空的風中燒化為灰,一縷而散。
接下來的三日內,李必達繼續以臨時營造官的身份,出入到街道、廣場和雕塑工場間,一些衣甲光鮮的兵士也不斷在城門處進進出出,隨時在顯眼的街頭,和營造官商議什么,似乎在規劃凱旋游行的路線,駛來梯伯河河港的運糧船只也多了起來,外帶來自各個地方名貴的磚石、香料、酒水等東西,“凱撒要舉辦大凱旋式,看看在城門外停留的那些大型而華美的儀式車輛吧!”在街面上,任何身份的人,這些天的核心話題,就是這個。
“一千德拉克馬銀幣,我可不要第納爾,因為成色不足,我可是見過世面的,也只有你們窩在城里的還認這種錢。要知道我在先前的戰斗里,陸續獲得過四條金鏈,理應配得上這么多賞錢。”有時候,某位膀大腰圓的百夫長,就在城門下,和各色閑雜吹噓著他在各處戰場的奇遇與勇猛,并且憧憬著凱旋式的賞金,“一個子兒也不能少,不然我們可就要在入城的時候,把狄克推多的韻事編成歌曲,從他十二歲一直唱到現在。”
整個城市里,都沉浸在這樣歡快的氛圍里,只有城郊平野處,牧羊的孩子,才能看到在樹林夾雜隱蔽的小道間,一撥撥兵士在帽盔上摘下了羽翎,將盾牌與旗標全部蒙上布套,讓人無法判斷他們的番號身份,正在朝著南方陸續奔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