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們的首席副將人在何處?”在前往狄克哈強的街道上,馬基烏斯不斷擦拭著汗水,摸著挎在肩膀上的匣子,在馬背上不經意地發問道。
負責帶路的百夫長,有些不是很耐煩,“已經說到第六遍了,和狄克推多閣下說的一樣,是在狄克哈強指揮海港的守衛工作。”
“哦,哦。”馬基烏斯說到,便在短時內不再發問,這條道路他倒是認得,確實是去那兒的,于是在正常的乘馬速度下,他們走了整整一天,才抵達目的地,在馬基烏斯的眼前,黃昏下的海港確實一片繁忙,兵士與軍奴在往塔樓上用絞盤吊著弩砲,船只在緊張地往下卸著不多的給養,從遠方看去白色的營盤整整齊齊。
接著,馬基烏斯也果然在豎著鷹旗的營帳里,見到了他所想見到的人,李必達烏斯。
對方坐在桌子的后面,一片沉靜的表情,身邊的機要奴隸進進出出,時不時附身接受他的叮囑,帶著悉悉索索的輕語聲。見到“老友”,李必達歡呼著站起來,拍掌與有些尷尬的馬基烏斯相擁,并詢問他此次前來是什么事。
當馬基烏斯說明來意后,李必達很慷慨地答應了,但是卻詢問說:“但是,若是兩軍在這段期間激烈交戰的話,人質可怎么交換?”
馬基烏斯愣了下,隨后就說我方愿意停戰三日,將這兩位重要人質交換完畢后,再對陣不遲。隨后,李必達面部閃現出一絲難色,力爭將日期放在明日,三天時間太長,隨即他重新坐下。快速地簽署了釋放薩拉達的命令字板,當著馬基烏斯的面,將努馬王的指環印章蓋上。交了過去,“雖然我很恨拉賓努斯先前對我的粗暴與不守信用。但是我相信他也是在敵方陣營里身不由己,說真的,一個侍奉凱撒十年的人物,忽然到了龐培那邊去,大概只能通過這種方式來消滅流言蜚語,證明自己了吧?”
這話居然說的馬基烏斯頗為感動,他有些哽咽,接過命令狀后。就鞠躬告退,并且許諾最遲明天就給出答復,而李必達也答應馬上就將薩拉達王子送往凱撒處交割。
“薩拉達王子是否真的在此處?”馬基烏斯忽然發問說。
“在。”李必達毫不猶豫,隨即他補充道,“但是不可以給你看,我可不會讓這個功勛證明隨便就出現在世人眼前。”
其實當馬基烏斯剛剛走到營地正門處,解下繩子牽馬時,李必達就快步走到角落的柱子處,扶著,開始大口大口干嘔和喘氣起來。他幾乎剛才是強忍著從馬背上顛簸狂奔到狄克哈強的疲累,屛住呼吸,努力不讓自己發出粗重的喘息聲。讓馬基烏斯起疑心,所以這短短的短話,比一場戰役還要耗費精力和元氣。但是他就在往地上嘔著胃液時,還是在馬基烏斯離去半個白日刻不到后,調整好呼吸,重新跨上馬背,再度朝吉蒙斯河口的隱蔽營地奔去。
待到入夜時分,他累得半死,幾乎是在營地前被人給摻進去的。待到沙盤桌前時,已經說不出話來。只能用眼神示意薩博,對眾將佐與百夫長發言。隨后薩博就當面宣布,“明日下午至夜晚時分,拉賓努斯會對凱撒的圍城陣地發起總的突襲,一次前所未有的強攻,我個人估計拉賓努斯會將手頭上的三個軍團,還有個第三軍團不知在何處,精選出所有的強悍兵士,投入到這場攻勢里來,大隊數量可能足有二十個,不過拉賓努斯不會愚蠢到均攤軍力,他是會選擇突破點的。”
而后薩博清清嗓子,說“所以他提出交換蓋烏斯,完全是個詭計,就是在確定我們的這三個軍團身在何處,幸虧我當時恰好在狄克推多的營帳內述職,并明確了狄克推多的意思,而我們的代理總司令官也因為他的機智,先是疾馳到狄克哈強,欺騙了馬基烏斯,隨后又不辭辛勞,立刻返回此處,督促我們所有人,加入科庫拉城的戰場!下面,請佩特涅烏斯將軍下達具體的軍令。”
于是這時候佩特涅烏斯這位老將,很有禮儀地站出來,對著眾位問好,隨后很慢條斯理但卻清晰地代替主帥布置起來:
凱撒屬下兩個最重要的高盧籍騎兵隊長叛離了,而現在馬基烏斯既然急于知道我軍的位置,說明這兩位確實將凱撒防線的虛實全出賣給拉賓努斯,所以龐培方最可能進攻的方向,就是北部的狄奇阿斯部。
“為什么?”安岡第努斯不明了內中的判斷依據。
“因為這兒的兩個軍團最弱,雖然安東尼的南部防線有個新兵二十軍團,但也有十六軍團在撐腰,拉賓努斯與南部與東部戰線都交手過,他自然應該明白這兩地的我方軍團都不可小覷。”佩特涅烏斯的這個回答,讓安岡第努斯無言以對,閉上了嘴巴。
“今晚第三個步哨時我們就出發,六軍團負責先行,十三軍團與十五軍團擔任后拒。代理總司令官則帶著衛隊與幕僚,最早趕赴狄奇阿斯營地五羅馬里以外的地方,勘測陣地,鄙人則隨軍團一同行進,負責調度。”說完,佩特涅烏斯要求所有百夫長即刻歸營,讓兵士攜帶一天的干糧,與所有的裝具,并且手持火把,準備趁夜急行軍。
而這時,暮色當中,科庫拉城周邊兩道工事間的曠野上,凱撒的兵士與拉賓努斯的兵士都在列著龐大的隊伍,相隔在射石機的射程外靜靜對峙著,這樣的情況已經延續兩天,雙方的隊列都差不多,唯一的區別就是拉賓努斯將最后一列兵士安置在封鎖線的城墻上,手持獵矛,準備憑借高度給予來犯的凱撒軍沉重打擊——但凱撒的兵士們,始終在投擲距離外,并沒有“來犯”的想法。
拉賓努斯這邊的兵士,嘴唇都渇得裂開流血;
而凱撒這邊的兵士,肚子也要貼到后背了。
但他們都肅穆地站立著,幾萬人面對面,持續了整整一天,沒一個人隨意亂走亂動,脫離百夫長要求的崗位,雙方都驕傲地擎著鷹旗,隨后到了夜晚時分,在相同時間點的軍號聲里,退回了各自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