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什么鳥像它那樣不會捕食同類?”——古羅馬人贊美鷹
褐黃色的山坡上,長滿了粗短的松林灌木,謹慎的阿庇斯正在其上,監察著整個六軍團在道路上蜿蜒曲折的行軍狀態,雖然他認為這場戰爭最終的結局,根本沒有樂觀可言,己方官兵不是戰死就是投降,但這位盡職盡責的軍團司令官,還是要堅持到最后一刻,再接受命運的安排。
寒風當中,舉著鷹旗的六軍團,其番號與行動,早就被李必達委派出的先鋒漢斯克偵察到了,這位日耳曼勇猛騎手按照李必達的安排,帶領了四百馬蒂亞騎兵,這個數目規模是十分古怪——你說是偵察則顯太大,但你說要是作戰,規模無論如何又是太小。
所以李必達口述下來的任務,是“武力偵察”,就是探知到六軍團動向后,就上前與其進行小規模作戰,牽制遲滯他們。本著這樣的精神,漢斯克的騎兵唿哨著從山坡那邊轉出,對著阿庇斯六軍團的前衛騎兵猛烈射箭,“前方發生接戰了!”告急的呼喝聲,與急促的口哨聲、喇叭聲混雜一起,迅速傳到了阿庇斯位于山坡上的指揮位置,這位司令官凝神觀察了下,就很生氣的說,“對方只有數百騎兵而已,我軍不要就地立營抵御,派出幾翼的ala騎兵將他們驅散就行!”而后,六軍團所有的兵士謹遵了他的軍令,保持綿密嚴整的縱隊,繼續加速朝塔克屯的方向趕去。他們認為這批馬蒂亞騎兵,確實只是敵人的襲擾隊伍。
六軍團加速后,在后面的西庇阿與八軍團就覺得有些吃力。因為龐培的岳父從以弗所里攜帶出來的輜重實在是有些多,足足動用了近兩千頭馱馬騾子運送。里面裝載的有器械糧秣,但更多的是兵士的薪餉,與西庇阿本人搜刮來的財貨,對于一位如此境界的人來說,金錢就是他前進拼搏的最根本動力,也會是囚禁自己的最堅固的鐐銬。
漸漸,在不自覺的情況下,兩個軍團的間距就這樣被拉開。從三羅馬里,到五羅馬里,再到最終的十個羅馬里。
就這樣,到了傍晚時分,西庇阿累到半死,命令與他相同感受的八軍團數千兵士,外帶臃腫的輜重隊伍,在一片風雪里,跑到處小型的荒原休整,“快。派出名號手與令牌官,一起去尋找到阿庇斯的軍團,讓他們放慢腳步。往后向我們靠攏。”
這時候,西庇阿在昏濛刺骨的夜色里,看著散亂不堪,到處牽拉著馱馬,或者準備豎起營帳生火做飯的兵士,再望著荒原四周的起伏不平的山地,心中本能有種惴惴不安的感覺,先前在安達布基亞山遭受伏擊的慘狀,又浮現在他眼前。于是西庇阿就很怒火萬分,下令安排足夠的崗哨與巡哨騎兵。“將我們的營地給衛護起來。”
結果一聲凄厲的軍號聲響起,外帶著沉悶的類似帕提亞銅鼓的聲音。從荒原四面陸陸續續,遠遠近近響起來,八軍團的馱馬們開始驚慌害怕起來,它們不安地到處跑動著,還互相嘶叫,而兵士很容易辨別出來,這發出的聲音,和羅馬軍團的號聲是完全不同的,“防備敵人來襲,防備敵人來襲!”八軍團畢竟老行伍多,嘩啦呼啦地往地上扔下解下的行李背囊,隨后在隊標的標識下,開始列成接戰隊形。
沒一會兒,銅鼓聲音越來越大,配合著雪花亂飛的寒夜,那感覺簡直瘆人,一種沉悶而綿長的聲音,好像冥神的召喚般。
不知哪個兵士最先驚呼起來,這會兒西庇阿仰面望去,四面八方的山坡上,到處都是舉著的松明,和晃動如鬼魅般人馬的影子,怪異的骨哨聲,吶喊聲和不明所以類似吟誦的聲音,就像海潮般涌動起來。
很明顯,他與八軍團被敵人的騎兵包圍了起來,而且這股騎兵穿插得相當精妙,就是經過縝密的偵察,順著他和阿庇斯所部間的縫隙迂回過來的。
一道火焰,忽然從西部山坡的森林前升騰起來,而后激射成無數條,瀉到了驚呼亂跑的馱馬隊伍中間,四門馱馬拉著的,改良過的薩蒙托加砲,在那兒將所有安裝在滑槽里的軟木火箭,朝西庇阿的軍團射了出去。這個軟木火箭也經過了改良,在中間合適的位置鉆上了小孔,并改進了燃燒劑的配方,這讓它在飛翔的過程里,能發出令敵人恐懼的呼嘯聲與閃光,當它們迅速在西庇阿兵士的頭頂上越過時,果然導致了極大的混亂和恐慌,那些還能安靜下來列隊的,也被亂跑亂跳的馱馬給沖得七零八落。
接著,整個荒野上,都是兵器交接、馬蹄雷鳴的聲音,“那邊也有敵人啊!”不知什么時候,在北面的山坡上,李必達軍也豎起了幾門薩蒙托加,在尖利的嘯聲里,滾滾火箭曳著怪異的火花尾巴,鉆入了西庇阿部隊的縫隙當中。
但當西庇阿的軍隊發起反攻的時候,卻摸不到任何門道,敵人顯然已經亂戰成精,會很靈活地利用馬匹與地形,不斷射箭投槍,弄得八軍團只能不斷重整隊形,笨拙地將左右翼移來移去。煙火混戰中,西庇阿的兩名騎兵隊長,帶著十余名騎兵和向導,朝荒原外的山道沖去,企圖盡快與阿庇斯的六軍團取得聯絡,叫對方盡快來援。
“雷克斯,李烏斯!”突然,山道隘路上沖出一隊人馬,對著這兩個騎兵隊長,用拉丁語喊出這樣句口令,鬧得對方不知措施。
結果,那隊人馬見口令對不上,二話不說,就射出一排箭來,當即就射死了幾名騎兵,兩名隊長狼狽地護著向導往山坡下退,而后又帶著一個百人隊步兵,朝上面仰攻,企圖盡快打通通道。但那隊人馬的箭技極度嫻熟,箭羽飛來和潑水似的,再加上各處的薩蒙托加砲時不時,射出凄厲呼嘯的火矢,順帶照亮目標,于是啃了這個釘子,足足啃了兩個步哨時,一名騎兵隊長戰死,一名受傷,才沖了過去,結果看到山上臥著十來具蠻子打扮的騎兵尸體,手里都還握著弓弦,及散落一地的箭羽。
但這時候,即便沖過去了,也毫無意義了,因為李必達派來襲擊八軍團的數千騎兵,在天明前又逐次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