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之后,又要靠什么誓言來維持和平呢?”——阿庇安
“凱撒啊,凱撒,你的雄心,你的功業,都要被流沙所埋葬了嗎?”見到過道處躺著的獨裁官血肉模糊的尸體,最不能忍受看到高貴人物隕落的安東尼,走近跪下來,撫摸著凱撒的尸身,嚎啕哭泣起來。
“我們現在該如何辦?”潘薩也跪下來,扶住凱撒低垂的頭顱,六神無主地說到,“埃布羅、伊久魯斯、巴薩圖斯和赫久斯,我們都是出身素賤的,得到獨裁官賞識才步入政壇的,難道下面他們就要血腥地清洗我們了嗎?”
“不要慌張,不要哭哭啼啼的!”站在龐培雕像下的李必達鎮靜地呵斥說到,“現在尤利烏斯已然身死,并且是死在了卑劣的刺客手中,現在當務之急,是一要搜尋得到殺死凱撒的兇手名單,二是保護好凱撒的遺囑,三是控zhì好軍隊!”
“也許,馬上布魯圖他們就要開始清算我們了,我們將失去在民眾面前申訴的機會。”潘薩有些畏懼起來,但李必達卻說,“別害怕諸位,當年凱撒還是個少年時,就敢于反抗獨裁者蘇拉,不也全身而退了嗎?民眾是愛戴凱撒的,而全意大利和遠方行省的兵源地區也擁戴埃米利烏斯法案,他們當然知道若是讓兇手一派徹底得逞的話,他們先前所得的權力將完全喪失,所以現在我們要分清敵我。要爭取更多的朋友。”
于是潘薩與安東尼都鎮定下來。他倆站起來。擦干淚水,對李必達說,“我渴望得到你的建yì。”
“是的,為了更快更好地為凱撒閣下復仇。”說著這話,李必達的眼角也流下了淚水,“他是多么相信曾經拔擢的那些人,他以為這些人能知恩圖報,但這群人卻選擇了禽獸般的行為。兩位千萬不要慌張。要知道現在不是格拉古兄弟的時代,當年大祭司和執政官可以肆意殺害政敵,但現在不同了,我們手里有軍隊、有斗劍奴,更有凱撒的遺囑——他們是害怕我們的,不然布魯圖和喀西約也不會帶著人躲藏到卡皮托兒山上去。”
“那我們做出分工吧!”安東尼說,“河洲的六軍團是你的嫡系,控zhì軍隊的事情就交給你了。而我則留在茱莉亞會堂,以騎兵長官和代理執政官身份與他們周旋,而潘薩則與埃布羅等幕僚聯絡一起。以行政院的身份從各個行省征集糧秣和后備兵力,以防狄希莫斯的反撲。因為他是內定的山南高盧的總督,在那里有凱撒新募集的四個軍團的大兵。”
“對了,馬可,你先前曾經有過關于兇手的情報沒有?我們急于需要這東西,作為大義的憑借。”李必達很平淡地詢問安東尼。
結果他明顯看到安東尼猶豫了下,這時候李必達銳利的眼神似乎已看穿一qiē,接著在龐培雕塑下,安東尼果決搖搖頭,說自己并不知道任何關于兇手的事情,他現在唯一所知的,就是布魯圖和喀西約領導了這次暗殺。
在一臉假笑的龐培雕塑下,李必達同樣還是很平淡地點點頭,剛才的問題很輕yì地就揭了過去,于是他便倡議,“因為現在元老們大部分已經驚惶地回家去了,所以布魯圖為了爭取他們和民眾的支持,暫時不會在城內采取激進的舉動,我們現在先要做的,是將凱撒的遺體給抬回去!”
于是在一片昏濛和哀風里,李必達、潘薩與安東尼走出了劇場,來到了鐵柵前,想找到轎夫,然而整個街道滿是荒涼景象,羅馬的民眾和奴隸躲藏得十分神速,這是他們自蘇拉時代起就養成的本領,將子女與糧食全部搬到自家騎樓與煙囪間的夾層里,反鎖上門窗,自己與妻子、奴隸拿起手頭上能找尋所得的武器,以求自保。
“派人去尤利烏斯的家中報訊了嗎?”李必達問到。
潘薩點點頭,但不明白為何到現在也沒有人來收尸,“算了,看來凱撒的親族也都知道死于非命的凱撒,必然會遭到反攻倒算,他們和我們不一樣,我們除了自己外,沒什么可失去的。”李必達慨嘆道。
結果在黃昏里,街頭還是出現了個晃悠悠的肩輿,下面抬著的奴隸將它抬到了鐵柵門口,連錢都不敢要,就扔下肩輿,飛也般的扭頭跑走了。
接著肩輿里走出來的,居然是佩佩婭,她悵然若失地,緩緩走到了李必達面前,帶著顫抖和沮喪的聲音說,“尤利烏斯死了嗎,今天整座城市都在瘋傳這件事。”
“是的,難得你還能來見他。”李必達說到。
佩佩婭低著頭捂著臉說,“我沒什么好怕的,還能有什么可怕的呢?只是以前任妻子的名目,來幫助他最后一次而已。”李必達點點頭,說難得你身為婦人還有這份勇氣和責任,但是當凱撒的尸體被搬出來后,佩佩婭幾乎卻要昏厥過去。
最后,李必達等人將凱撒的尸體抬在了肩輿上,接著三個男子扛著肩輿,重心不穩搖搖晃晃地在街道上走著,跟在后面步行的佩佩婭又失聲痛哭起來,“為什么他不聽那個預言者的勸誡,現在的景象,不正好和那預言一樣嗎——他必然會跛一條腿,現在四人的肩輿就是三個人在抬,不是‘跛腿’又是什么?”
凱撒的尸體在暮色里,被擱置在他從小就居住的蘇布拉區的尤利烏斯大院里,幾名年老的奴隸什么都沒說,摸摸索索地點好燈火,替曾經的少主人換下血衣,清洗創口,并且準備蠟質面具、面衣和清潔的裹尸布,李必達等三人沉默無語地站在一側,看著這個情景,提莫修則作為醫生,帶著個文書在記錄凱撒身上所留下的創傷的數目和深淺。
“清楚了,一共是二十三處傷口,其中最致命的是在后脖子處,但是導zhì他喪失反抗力的,似乎是在鼠蹊處。”提莫修最后站起來總結說。
“那就是說,直接參與刺擊的,大概是二十名元老左右。”潘薩咬牙切齒地說。
這會兒,門閽處幾個披著暗色斗篷的人陸續走進來,李必達看出來,分別是科塔、巴薩圖斯、畢索等人,“如果你們是甘愿冒著危險來哀悼的,為什么又要遮掩身份?”李必達生氣地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