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馳當中,帕魯瑪伏低身子,沙漠里的陽光和風,如巖漿和火焰般在他雙耳邊掠過,他覺得整個的頭發都要燃燒起來,而后他微微側傾著身軀,因為小鴿子是個跛子,于馬鞍上只能是這個姿勢,順著尖利的摩擦聲,他從馬鞍兩邊的掛鞘里先后拔出來了一對鋒利的西班牙劍,反手握著劍柄,他的前身緊緊貼在了新式馬鞍前的支撐點上,雙腿牢牢夾緊了馬腹,而后一個過招,對面名還沒反應過來的西班牙騎兵,就在兩人馬匹交錯而過的瞬間,自腰部到肋下,被小鴿子的劍刃如風般割開,血和內臟飄灑而出。
又是一陣歡呼,帕魯瑪身軀側在馬鞍的那邊,閃過了名敵騎扔來的標槍,再順手一劍,將名敵人隊標手的胳膊給卸了下來,隊標頹然墜地。
“萬歲,為了大祭司的榮耀!”緊緊跟在帕魯瑪后面的,是換乘了高大昔蘭尼駿馬的日耳曼騎兵,他們每個人都手持個短筒,馬蹄交織翻飛,而后炸雷般的聲音響徹整個戰場,紅黃色的火焰,帶著硝煙劃出一道道軌跡,飛向了驚作一團的西班牙騎兵群中,許多人當場就嚇得扭頭,躺在馬鞍上,瘋狂遁逃,而許多輕裝步兵則被扔在了原地,機靈的早已拉著己方騎兵的馬尾巴一溜跑掉的,不機靈的紛紛喪命在日耳曼騎兵的長劍和釘錘之下。
帕魯瑪的新騎兵軍一個突擊,就把隔斷在十五軍團和留守隊間的拉賓努斯騎兵打得七零八散,“不要停留。所有人換上第二匹馬。給我把前面的十二軍團的封鎖線也撕碎掉!”
打到日暮。拉賓努斯屬下兩個精疲力盡的軍團,也未能突破十二軍團組織的后衛陣線,而負責伏擊包抄的騎兵,也被帕魯瑪徹底打散,李必達派去救援瓦加城的兩個軍團,主力完整地退回了河床邊。
“犒賞所有兵士,對外宣稱我方伏擊李必達烏斯成功,取得了輝煌的大捷。”入夜后。單獨一個人坐在營帳里,拉賓努斯在燭火下,對著面前站成一列的令牌官,慢慢說到。
而后,他痛苦地用雙手捂住了臉頰:整整一年的時間,他們在西班牙和巴利阿里群島,冒著嚴寒酷暑,步兵、散兵、騎兵、艦隊,都進行了無比嚴格的鍛煉,不要說是老兵了。就算是新兵,拉賓努斯也堅信能發揮出不亞于共和國任何個主力軍團的戰斗力。
可是。今日一和李必達的主力軍團作戰,就飽嘗了苦果,雖然殺傷了數百名敵人,但己方四個步兵軍團,各自都減員了不下五百人,交換比是三比一甚至四比一。
更何況,根據傷員驚恐萬分的說法,敵人的騎兵已經“脫胎換骨”了,許多人能從馬鞍下懸掛的圓筒里,噴出鬼神般的焰火和聲響,再加上他們沖鋒時敲打的戰鼓,讓我軍的戰馬在接戰前就不得不臨陣脫逃,而敵人也不追趕,先是兇殘地將失去騎兵掩護的輕裝步兵盡數屠殺,再配合他們的步兵推進戰線,讓我軍騎兵無可奈何。
“如果說我拼盡了全力,只是將軍隊錘煉為共和國同時代的精銳,而李必達的軍隊可以說在這兩三年內,已蛻變為超越時代的怪物了。也就是說,我個人是無法戰勝時代的嗎?”拉賓努斯喃喃自語,而后長吁口氣,仰面躺倒了椅背上,沮喪無比的他,將目光盯到了旁邊平腳餐幾上的酒罐上,這東西在平日里就是個擺設,因為拉賓努斯向來是滴酒不沾的,但今天不同,他想要喝。
幾杯葡萄酒下肚后,非但如傳說里舒散疲勞,反倒讓拉賓努斯的絕望和沮喪更加加深了,他揉著鼻子,發出了嚕嚕的聲音,眼皮開始沉重起來,他覺得很累,已經不想在這一場又一場沒有希望和盡頭的抗爭里繼續清醒下去了,那樣的痛苦只會越來越深。
“那就轟轟烈烈的戰死好了,就像龐培在塔普蘇斯戰役前,對元老院所說的那樣,像只鷹,一頭真正的鷹,在電閃雷鳴之際,勇敢地撞上懸崖,粉身碎骨。”
第二天,拉賓努斯下令,將昨天戰斗里殺死的李必達官兵的尸體,再度排在了瓦加城下,并下令手下將俘虜來的傷兵統統當著守城兵士的面,殘忍殺害,有的釘上了十字架,有的用石塊活活砸死,有的捆起來點火燒死。
慘叫聲和咒罵聲,全部傳到了還在捍衛這座城市的希提烏斯黨手中,所有人的手都死死抓著城垣,“不要有任何憤激和魯莽的想法,拉賓努斯那家伙先前,就是喜歡殺害俘虜和昔日同伴的劊子手,是個混蛋,他這樣的人就應該關入羅馬臭氣熏天的地牢里絞死,所以我們既不可以被他殺死,也更不可以被他抓住——最好的辦法就是繼續堅守住這片城區,這就是對敵人最沉重的打擊,讓他們惱羞成怒無計可施。”希提烏斯走在了神廟和城頭周圍,不斷地如此勉勵著所有的兵士和市民。
而當戰報送到了營地里李必達手中后,他一開始還不太相信,嚴厲地質詢賽爾哈、卡勒努斯、帕魯瑪三位將軍,并把三個軍團的首席百夫長、騎兵隊長,還有漢斯克都找來,反復審核對比后,才最終落實了觀感,不由得笑起來,“三到五日后,我們就可以施行決戰了!”
看著面帶詫異的眾位將佐,李必達耐心解釋說:
“從前日的武力偵察,我們不難看出,拉賓努斯的軍團戰斗力和戰術根本不是我的對手。所以決戰的時機不用再拖延下去了,只要在這里擊潰了拉賓努斯,我們再返身,徹底殲滅從旁路迂回來的萊利阿斯,如是待我進入西班牙后,就不會有什么大仗可打,我的部眾和物資的損耗也會降到最低的水平——當然最主要的是,我們可還有余裕去增援少凱撒在希臘地區的戰場呢!”
說到“余裕”時,李必達不由得想起了他安插在屋大維身邊的眼線送交回來的情報:
少凱撒在作戰方面,根本不是布魯圖的對手,屢戰不利,更何況喀西約也登陸到了伯羅奔尼撒地區,開始從側路威脅少凱撒的軍隊,這時候的少凱撒已到處寫信,向安東尼求援,叫他盡快派遣一個精銳軍團來履行互助盟約。
“可憐的圖里努斯,為什么不向我伸出援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