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天又在岐陽城來臨,這秦國國都,又開始喧囂涌動起來。六座城門,每處都是熙熙攘攘,人群穿梭往來不休。
再過幾日,就是一年一度的西出節。是秦人紀念秦遠侯率族人出戎岐立國于此的大日子。除了銳士義兒兩軍獻捷夸功之外,更有諸般競技較藝,器樂雜耍。除了岐陽四鄉中人都涌入城中來之外,秦國其他各處如岐陰,咸城,翼城,河陽……都有人趕來岐陽湊熱鬧。
人煙輻輳,就是做生意的好時機,齊商把持各國商業,自然不會錯過這樣的日子,一條條運送各種貨物的船只,不斷的靠上岐陽城的碼頭,將東華各處的貨物川流不息的搬運下來。除了齊商之外,本土咸城的商人,岐陽本地的坐商,都忙著進貨增加臨時雇傭的人手。
雖然這一切足可稱得上熱鬧,但是比起秦國極盛時期慶祝西出節,還是差了不知道多遠。
一百二十年前秦武侯參與七侯兵臨鹿水靈臺一役,回國之后,西出節上全國每戶都得了十枚金方犒賞。連續七日,在岐陽城到處設立流水席,金吾不禁,舉國同慶!
可不管如何,日子還是得過。更不用說義兒軍和銳士軍兩軍這次難得分頭出擊鬼方和柔然諸部,也取得了幾年來未曾見過的勝利!
岐陽秦人都迫切的想看著兩軍獻捷夸功的場面,自從虎衛軍全軍覆沒之后,秦人精神支柱,也就是河陽君與岐陰史家了。
徐樂和幾個弟兄,就早早離開了東迎賓館,來到岐陽城中。與岐陰不同,這里城衛也根本不查問你為什么入城,只是敞開城門,任人進出,甚至都看不到幾個城衛軍在。
徐樂和幾個家伙一路看著熱鬧,打量著這比岐陰還熱鬧數倍的秦國國都風物,一路就朝南市邊緣的三水街行去。
岐陽南市,同樣為齊商所持有市帖,一如岐陰城。但占地范圍,卻比岐陰南市大得多。縱橫十幾道里巷,南市之外,有一圈石基圍墻,上面再豎著厚重高大的木柵,木柵上更是一道橫鋪的飛橋和望樓。凌空約有七八米的高度,那望樓更為齊商所彩畫,金碧輝煌,在陽光狹隘熠熠生光。
木柵開了四門,門中人群穿梭往來,飛橋之上有齊人雇傭的北蠻保鏢,身高體健,身披閃閃發亮的重甲。按劍凌空巡視。如此高度,基本起不到什么治安的作用,完全是在炫示齊商的豪富威風而已。
三水街就在一入木柵的南市邊緣,這里聚居的都是些咸城和岐陽本地商人,建筑不高,商家門臉也都不甚大,可以猬集的人潮卻一點都不見得少了。而各處商家,也都在賣力的吆喝張羅買賣。尾聲極重的秦人口音從街頭響到街尾,吵嚷得徐樂腦袋都嗡嗡發漲。
徐樂幾個人現在頭發雖然還不長,戴頂圓冠也就能遮掩了。舉止作派因為對東華越來越熟悉也沒什么太奇怪的地方。穿著普通秦人黑袍,挎著隨身佩劍,混在人堆中一點都不起眼。
在路口尋到一個商家徐樂就出去堆出露八顆白牙的標準微笑:“勞駕,請問有位叫姚念的人物,在三水街何處?”
那商家是個賣魏人棉布的,聽到徐樂動問也還算熱情,笑著拱手回禮:“客人來得不巧,姚匠奔咸城去了,每次有大隊柔然鬼方生口在咸城開市,姚匠是一定要去的。不過說來也奇怪,每次姚匠卻一個生口也不買下來。他已經是匠師身份,比中民士,可用四名奴客,偏偏就是孤身一人到現在……客人不如看看小店正宗魏國邱城白疊棉布,又厚實又吸汗,染得也勻,耐磨耐用,只要十枚銅方一尺……客人,別走,還可以讓點!”
徐樂走出店來也覺得運氣不好,抱著這么大希望來岐陽,第一件事情就出師不利!
這事情切身關系著蘇明,哪怕以老三的憨厚忍不住也問了一句:“找不到人?”
徐樂嘆氣:“人就是在這兒,不過去他媽的什么咸城了……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我們可不會在岐陽呆太久!”
西出節后,義兒軍大隊就會回返岐陰,徐樂幾個自然隨行。家里老二和老四兩個貨還在翹首盼著呢。
王登科倒是一點上進心都沒有,聽聞姚念不在反而興高采烈:“老大,奴市,奴市!怎么也選兩個女仆吧?難道到了這東華,拼死拼活的,還得我們幾個大老爺們兒洗衣做飯?這穿越日子未免也太悲摧了……”
徐樂一直壓制著王六咪隨時隨地都有的淫賤,不過今日正事辦不成,看來也只能去奴市看看了。表面上徐樂在王登科面前大義凜然,其實心里面也想著這事情好久了。買女奴啊!這是多少奇幻小說中必須要有的橋段?說不定就買著個什么破國的公主,去位的圣女,精靈魅魔貓耳娘什么的……
掂掂自己錢袋里面的二十五枚金方錢,徐樂頓時也有了不少底氣。按照杜丞所說,一個還不錯的柔然女奴,四五枚金方錢就能搞定。咱們也去選選!
終于能過上有年輕漂亮姑娘給咱們洗襪子的日子了……不過可得看緊老六,不能讓他摸上人家的床,兩情相悅還說得過去點,要是憑借主人身份來強迫啪啪啪,雖然這是東華,不是地球,可徐樂心里總還覺得有點那個什么…………
“走,去奴市!女奴太難聽了,咱們也給自己選幾個年輕女性家庭服務員……老六,口水擦干凈!”
徐樂意氣風發的一揮手,王登科小小的歡呼一聲,扯著蘇明和賴文臻就走。四個人才邁出去一步,就聽見一個聲音突然在人群中響起,難聽得有如刮動刀身上的鐵銹:“你就是史家下民士徐樂?”
徐樂猛的停住腳步,按著自己腰間佩劍。
眼前人群,紛紛驚惶的走避開來。頓時將三水街的街面空開一塊,兩邊商家還有人探頭探腦的觀望,但是一看見攔在徐樂他們面前的人物,紛紛也都退了回去,膽子小一點還馬上就開始上板門。
攔在徐樂他們面前的,約有二三十人,全是壯健剽悍的漢子,那種身經百戰的氣質,一如義兒軍戰士。他們同樣穿著簡單黑袍,不過在袍角在肩頭有雙劍相交的銀色紋飾。這點裝飾,就頓時比土土的義兒軍看起來高端大氣上檔次許多。
這二三十人身后,還有一個高大漢子,三十許歲年紀。眉毛和臉上虬結的胡須幾乎連在了一處,身上黑袍敞開,露出黑茸茸的胸毛,袖子也卷起,胳膊肌肉賁突。腰間掛著一柄秦人慣用的三尺佩劍,也無劍鞘,就這樣插在束腰皮帶里。
他正靠在街邊墻上,手里拿著一個曬干的向日葵花盤,正一顆顆的朝嘴里丟瓜子,看也懶得多看徐樂這里一眼。
這雙劍家紋,正是在彭麻,在史豹口中聽過無數次的那些銳士軍王八蛋的裝扮。怎么突然就攔在了自己面前,還一口就報出了自己的名號?
老子什么時候在銳士軍中都這么有名了?
徐樂微微向后一擺手,蘇明和蔡恒文頓時向自己靠攏,將王登科夾在中間。幾個人都屏住呼吸,等著老大應付這突發的場面。
感覺到幾個家伙靠近做好準備之后,徐樂才聳肩攤手:“你說的是那徐樂啊?今天我們一起出東迎賓館的,他向北去了,也不知道干什么,想拉他喝酒都不成。兄弟叫周潤發,家在岐陰城內,改天一起宵夜,告辭告辭。”
一邊說徐樂一邊滿臉人畜無害的笑容就想掉頭離開。這樣的麻煩,能躲就躲,腦子壞了才想成天都是打過來打過去。不知道能不能瞞得過去這幫家伙?
這二三十名銳士軍戰士面面相覷,他們趕來堵人,自然是得到了準確的消息。還是南宮揚親自請動的他們。南宮家這位少主手面極大,人又夠朋友,在銳士軍中人人都賣他三分面子。再加上據說今日要收拾的這個人物是在史家聲名鵲起的后起之秀。大家才在銳士軍東翼翼長,也是銳士軍四杰之一銳熊曹能的帶領下,來這里堵人搶早飯錢——說錯了,來殺這個叫徐樂的家伙立威。
對南宮揚這次請求秦銳默許,曹能答應得爽快。還有一個原因是這次嫣侯女得秦侯默認,想借重史家之力重立虎衛軍。就要讓所有人知道,秦侯所指望的史家,在河陽君面前什么都不是!
雖然這家伙很得史家看重,可銳士軍什么時候將史家放在眼力了?
徐樂一出門,就有人用術法盯上他的行蹤,傳到曹能這里,曹能就懶洋洋的帶領一些心腹出發,途中還有些愛湊熱鬧的銳士軍戰士加入,現在才壯大成這種規模。
徐樂他們認得極準,這小子卻想用這招蒙混過關,真以為我們銳士軍上下都是白癡不成?
靠在墻上懶洋洋嗑瓜子的曹能無聊的打了個哈欠,隨意揮揮手:“還磨蹭什么?一劍殺了拉倒,南宮揚那里就算是交差了。今日南宮揚要接新得女奴,招待咱們,等著吃他這頓要緊。”
徐樂背轉身走在最后,可一團神還全部貫在那些銳士軍戰士身上。曹能話語,一句不落的聽入耳中。
這些人居然是來殺了自己!
南宮揚又是何人?自己什么時候得罪他了?
媽的,這次的麻煩真的大條了!還是無端飛來橫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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