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奔瞪大眼睛,看著自己胸口沒入的利劍。再抬頭看看徐樂,似乎還想咧嘴笑一下,就已經喪失了全部氣力。丟開手中已經折斷的雙劍,仰天便倒。
這一劍徐樂真元微吐,就已經將隋奔體內攪成了一團糟,所有生機,在這一瞬間完全斷絕。
隋奔尸身轟然到底,在他不遠處,倒伏著羅曉與霍屠尚未完全冷卻的尸身。污血深深滲入了地下。
河里岸上,甚而逃得遠了的劍手,呆呆看著眼前一切,誰也不敢發出聲音。今日一戰,八健將在外北市留守的五人盡出,私軍也出動大半,侯爺更是親至。最后卻是這樣一個結果!在上午時候,大家還在外北市中橫行霸道,只覺不可一世。到了晚間,盡然是這樣一個土崩瓦解的局面!
一向為他們視若神明的侯爺,竟然逃了!
突然一陣巨大的歡呼聲爆發出來,然后就見數百少男少女,激動得不顧一切,連柵欄都推倒了,從浣衣場中沖出,每個人手里都揮舞著雜亂的兵刃器械,又叫又跳的沖來,有人更大聲向著那些發呆的劍手大喊:“怎么樣?怎么樣?再來欺負我們啊?”
“讓我們的姐妹去你們花場中賣肉,現在就變成了一堆死肉!”
“有種再來!”
這些呼喊聲終于驚醒了那些已經失魂落魄的劍手,頓時都發一聲喊,在水里的爬上岸,在陸上的撒開兩條腿。不辨方向,不問路途,只是想趕緊離開此處,逃得越遠越好!
昏頭昏腦迎著少年們跑來的劍手,頓時就招來了一陣亂劈亂砍,連女孩子都拿起石頭砸他們。在河里面拖泥帶水想爬上岸的,也被石頭砸得在水里沉浮,拼命求饒。
這些劍手平素的確兇悍,真要廝斗時候也敢搏命。但是當他們這份兇悍最大的靠山突然間倒掉,驚慌失措中一點兇性也提不起了,在這些少年面前絲毫反抗之意也沒有了,給追打得到處亂竄。一時間陸上水中,不知道又丟下了幾十條性命!
遠處原來只敢在屋內偷偷觀望的外北市住民,這個時候也從他們狗窩也似的棚屋中鉆出來,膽子小一點就在那兒拍手偷偷歡呼,膽子大一些的就抄起家伙也跟過來打落水狗,每個人都紅了眼睛對著那些抱頭鼠竄的劍手下死手。
由此可見,這些年談焞掌控外北市,這些手下狐假虎威,談焞又刻意縱容,真不知道造了多少孽!
朋沖在這一片狂亂疲倦了擦了一把臉上汗水,大聲下令:“都住手!收拾兵刃器械……要知道談焞還沒死!”
他呼喝一聲,那些少年少女倒聽話得很,一個個收手,丟下幾十條只能躺在地上喘氣的倒霉劍手,到處去收拾丟下的兵刃器械。至于其他趁亂加入的外北市住民還在不依不饒,朋沖也懶得去管了。
他將自己黑弓收好,舉步走向在站在那兒環視左右的徐樂,恭謹萬分的行禮:“若非徐君,小人等現在就是一堆尸首了!如此大恩大德,難以言報……”
徐樂擊殺三健將,自己真元也耗得七七八八,累得滿頭滿臉都是汗,站在那兒不言不動,的確是一時間沒了氣力。這個時候徐樂才有暇掃視周遭,只看見火把丟得到處都是,死者傷者躺得到處都是,無數少男少女正在歡呼雀躍的慶祝勝利,而談焞麾下劍手們除了死傷,已經逃得差不多了。
自己真的一舉打垮了外北市的黑社會頭子?一時熱血上涌,硬挺著不走,心下未嘗不是有些忐忑,可是最后卻是一場大勝!
朋沖過來說了些什么,徐樂沒大注意,只是問道:“我那兄弟呢?”
朋沖道:“君上私屬,追一個受傷的黑衣人下去了。那黑衣人就是在君上劍下斷臂的那個。”
徐樂游目四顧,哪里還有蔡恒文的身影。想想看那家伙傷得如此之重,老五又是極其警醒的人,想必是看準了才追下去的,也就丟開不管了。老五自己應該有數,到時候就找回來了。
徐樂拍拍朋沖肩膀,笑道:“老朋,什么也別說了。這一次殺得爽快,將來我有什么事情要你幫忙,你別推托就成。”
朋沖急忙道:“君上但有號令,小人就是豁出性命也為君上辦到!”
徐樂哈哈一笑:“有你這句話就好,有什么事情,到我的莊園找我,就在冉厚陵旁……老朋,下一步你們就可以在這兒安心呆著了吧?”
朋沖苦笑:“談焞還未曾死。”
徐樂一下就反應了過來,談焞雖然跑掉,可他這種根基深厚的外北市黑社會老大,還不是輕易就可以卷土重來?自己總不可能時時守在這個地方當保姆。
“談焞在外北市的老巢在哪兒?”
聽到徐樂這句話語,朋沖不敢相信的看著徐樂。徐樂沖他一笑,又按住了腰間劍柄。
正在這個時候,蘇明和劉軍擠開人群,從后面趕過來。蘇明遵奉徐樂號令唯謹,這個時候還死死擋在劉軍身前,也按著劍柄,一邊走一邊警惕注視四周,生怕劉軍出什么意外。劉軍就一臉無奈的在蘇明身后探頭探腦,看到徐樂在那兒好端端的站著,頓時就是一副松了口大氣的模樣。
兩人加快腳步沖到徐樂身邊,劉軍急急的問:“老五呢?”
徐樂擺擺手:“老五追一個家伙去了,放心,老五不會有事,料理掉對手,自己就回返了。”
劉軍疑惑的道:“老五怎么這么沖動?”
不過對于蔡恒文的判斷力,劉軍還是比較有信心的。當下也就不再多說什么,只是問徐樂:“老大,我們這就回去?”
一場廝殺,雖然為蘇明死死的按在棚內,連探頭張望都不允許。可外間的火焰爆裂之聲,廝殺之聲,慘叫之聲,仍然讓劉軍心驚肉跳,無比擔心沖出去的徐樂和蔡恒文的安危。一路行來,看到如此多的死傷血跡,看著地上大團火焰爆裂之后焦黑的痕跡。劉軍一顆心仍然跳得飛快,這一場突如其來的廝殺僥幸得勝,還是早點離開這里為妙。
徐樂一笑擺手,淡淡道:“和我抄家打落水狗去……在這個地方,既然為敵了,就干脆干到底。”
劉軍一怔,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徐樂振臂高呼:“談焞不過如此,居然丟下自己手下跑了!這等人物,不值一提!有沒有膽子,和我追上門去,將談焞徹底打垮?”
喧鬧的四下的頓時一靜,然后無數少年舉起才換的精利長劍,同聲歡呼:“愿從徐君!”
一張張年輕的面孔上,充滿了崇拜,一雙雙熱切的目光,全都落在徐樂身上。此時此刻,徐樂一聲號令,這些少年青年,就愿意一往無前的沖向不論多么強大的敵人!
那些參與進來的外北市住民,悄悄問相熟的少年:“這位君上是誰?”
回答他們的話語,每個字都像是燃著了火:“這是單人獨戰銳士軍,凌空而斗銳士雙杰。是今夜一劍誅三健將,嚇得談焞夾著尾巴就逃的徐君……重入虎衛第一人的徐君!”
更多歡呼聲加入進來,最后就變成一句話:“愿隨虎衛徐君!”
朋沖嘆口氣,又將背后黑弓摘下,緊緊握在手里:“徐君為小人等如此盡心竭力,小人也不說什么了。此刻愿為前鋒,為徐君沖殺在前!”
朋沖挺直一向佝僂的腰背,大步而前。徐樂一招手,蘇明衛護著劉軍緊緊跟上。劉軍在不住搖頭,但是也沒再說什么反對的話語。
無數火把又撿起來重新燃起,數百少年青年緊握長劍追上徐樂幾人,衛護左右。這條火龍,就在外北市中獵獵燃動,向著談焞的老巢席卷而去!
蔡恒文身形在黑暗中急掠而前,火光熊熊的浣衣場,早就給他遠遠的拋在身后。
蔡恒文也不知道,自己胸中原來冰冷陰柔的那點元氣,為何現在翻卷得如此狂熱。讓他現在只想殺戮,只想掠奪!
在那個斷臂此刻在他眼前掠過之時,這種瘋狂更達到頂峰。那點元氣,差點狂亂得要破體而出!
在那一瞬,蔡恒文艱難的控制住自己的沖動,還確定了一下徐樂大占上風,絕不會有什么危險之后,頓時就飛身而起,追向那斷臂的刺客。
一路追來,蔡恒文所有感官靈敏度都提到最高,耳朵捕捉前面刺客飛掠逃走的破空之聲,眼睛竭力搜尋地上點點的血跡,鼻子嗅著一路灑下的血腥氣。如一頭最為堅韌的獵犬,死死咬住獵物不放。哪怕是逃到天邊,蔡恒文也會毫不猶豫的追到天邊!
向前不知道追了多久,刺客飛逃的破空響動卻戛然而止,蔡恒文猛的收住腳步,緩緩向前。
這里已經是離岐陽頗遠的一處荒丘野嶺,樹林密布,風吹林動,嗚嗚有聲。月色晦暗,正被薄云遮住。
一路循來的血腥味,這個時候也淡得都有些聞不見了。
蔡恒文突然站定,左右顧盼,雙手緊緊握住匕首和佩劍。
而四下傳來的,仍然只有風聲。
再下一刻,蔡恒文胸中那點冰冷的元氣,突然又瘋狂卷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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