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惠卿確實出招了,他巧妙地勸諫進言,使得皇帝趙頊同意了三司的要求,清查各地常平倉儲糧情況。pNx
當然了,雖然有私心,但是這一切他都做的比較隱秘,看似很難為情,迫不得已接受壓力,向三司妥協。實際上心底里已經樂開了花,一個借刀殺人之計已經成型,目標直指錢塘縣。
對此三司,大宋朝的財政主管機構毫不知情,毫不客氣地著手參與其中。這本就是他們職權范圍。常平倉花的可都是三司的錢,但卻要歸地方上管,現在制置三司條例司又要橫插一足,誰心里能爽快?
制置三司條例司這個臨時機構崛起太快,已經處處壓他們一頭,大有取代三司的趨勢。這讓一幫理財天下財,算國民賬的官員們如何能接受?所以只要有機會,就盡可能地將相關的問題多加了解,最好是都掌握在自己中。
在聲勢浩大的熙寧變法之中,常平倉無疑是一個很重要的板塊。所以針對常平倉的調查立即就開始了,幾個試行青苗法的地區更是重中之重。河南路、京東路、淮南路都有三司的官員前去調查。
如果能從中發現點什么,用來攻擊制置三司條例司,找到反對變法的依據,那可就更妙了。
南方的兩浙路還有兩個特例,雖說地方小,但主政的卻都是風云人物,三司自然不會厚此薄彼,同樣派了人前來調查。
三司的人出動了,呂惠卿本人自然也要有所動作。刀是借來了,可要有人引導,有人來揮動才行。如果等著順其自然發揮效力,速度著實有些太慢了,時間不等人。
這個引導的角色,最后由自己人來扮演比較合適。
呂惠卿只是略有提及,呂升卿便主動請纓南下。慶和糧行可以說是他一手操辦起來的,他最為熟悉,也最為在意。Nxs.Om自己若是不來親自瞧瞧,總是有些不放心,加之他本身就沒有什么重要事情,往南方走一趟很是容易。
不過這反倒讓呂惠卿不放心了。二弟是什么貨色,他心里還是有數的。不指望他能辦成什么大事,只要不壞事已經是謝天謝地了。只是不好駁了二弟的面子,只得同時派了老三呂和卿跟隨,凡事也可有一個勸阻,有個能夠隨機應變的人能獨擋一面。實際上是將大小事務全都交給了呂和卿。
當然了,他們找了一個很不錯的理由——省親!
呂氏老家在閩南一帶的泉州晉江,回鄉省親是很平常的事情。也恰好要經過在杭州,在錢塘縣盤桓幾日,與一些族人敘敘舊也在情理之中。
不過汴京到杭州到底有好遠的路程,因為江南的秋雨,導致河水保障。漕運癱瘓了一大片。江北南下的運河里聚集了許多延期的船只,如今才剛剛開始正在疏通,故而略微有些混亂,航程難免時受到延誤。
加之這是借刀殺人的計策,三司那邊要是不動作都是白搭。如此,一來二去,耽誤的時間不少。
種種原因,呂氏兄弟南下的速度便受到了一些影響,如今才不過剛剛到揚州,眼巴巴地趕來也不知道需要多久。不知什么時候才能到杭州?
如此一來,倒是讓錢塘的呂吉大為著急,火急火燎的,心里難以安定。一直翹首以盼,焦急萬分!
誠如呂吉所料。杭州糧市的情況很不穩定。
大部分的糧商選擇囤積居奇,就是想要趁著難得的機會大賺一筆。所以自從秋雨連綿的時候,便開始以高于市場的價格收購糧食,就等著價格暴漲之后發財。
以往類似的經歷也有許多,要不了多久,很容易便能成功。但是今年,情況似乎有點不同尋常。
已經過去大半個月了,糧食的價格依舊沒有漲起來,孟氏糧行一直平價照常經營,這讓他無可奈何。
要是放在平時,別的商家這么做,他們一定會聯手讓對方知難而退,亦或者采取一些非常手段排除障礙。但是這一次,這些想法都只能暫時拋諸腦后,想都不敢多想。因此孟氏糧行背后的人物是林縣令,他們惹不起。
商人們唯利是圖,膽子卻也比較小,沒有強硬的后臺,誰敢隨便得罪官府?得罪地方父母官?
這些相對來說都是小事,他們更為在乎的還是利益,財貨金錢。故而一直希冀著行業翹楚的慶和糧行能有什么好的對策,這種事最好還是隨波逐流。
過程他們也都看到了,慶和雖然也拿出了大量的資金反收購糧食,穩定局勢。但是一段時間下來,效果并不十分明顯,糧食價格依舊很低,根本就沒有漲的趨勢。
很快茶余飯后,糧商們之中便有了傳言,說林縣令調用了官倉的糧食,儲備充足,杭州的糧食價格就根本漲不起來。
就目前的趨勢而言,也確實如此,所以糧商們開始有些著急,有些惶惶不安。各種版本的傳言也開始出現,說朝廷從計劃從淮南與江南東路調運一批糧食來,價格會再次回落。
這對一個個家中存糧堆積如山的糧商而言,如同晴天霹靂,一旦從外地有糧食進來。囤積就無法居奇,價格一旦回落,他們必將損失慘重,甚至萬劫不復。
因此各大糧行都開始有些著急了,有些惶惶不安,希望能夠盡快有個定論。他們將目光全部集中到了慶和糧行的呂氏兄弟,希望呂家能給出一個明確的說法,給他們一個信心,可以成為他們堅持的理由。
很多人一同登門的時候,呂吉就知道事情有些不妙,看來這些糧商著實有些著急了。囤積居奇是各自行為,當初都想著怎么能賺錢,一個個爭先恐后地跟上。現在出問題,一個個有巴巴的趕來,愁眉苦臉的給誰看?
言語之中,明里暗里似乎都在指責慶和,好像是呂氏兄弟將他們帶到了現在這個窘迫的境地。
說實在的的,呂吉看不上這些人,甚至是有些厭惡,甚至是惱怒。但是他不能說出來,這些人現在就是自己的戰斗同盟,是與林昭博弈的砝碼,甚至是擋箭牌,必須要盡可能地維持好!
“呂東主,到底該怎么辦?已經快撐不住了!”
“是啊,糧食的價格依舊沒有漲,按照這個價錢,我可能沒有多點利潤。”
“有利潤就不錯,如果繼續是個價格延續啊下去,我們可能都要虧本,甚至是血本無歸!”
“到底該怎么辦啊……”
看得出來,很多人都非常著急,已經惶惶不安,信心產生了很大動搖。呂吉不由輕嘆一聲,眼下最擔心的事情無疑就是這個,奈何他本人也沒有什么好的解決辦法。
值得慶幸的是,這些人還顧念自己昔日馬首是瞻的地位,愿意來找自己商量,否則連最后挽留拉攏的機會都沒有。
“各位放心,糧食的價格會漲上去,‘孟家的糧倉’里面已經沒有多少糧食了……現在要比的便是誰更能堅持,我們已經堅持了許久,眼看成功就在眼前,要是現在放棄,豈非功虧一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