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取了唐末五代軍方將領反叛的教訓,宋朝在軍事制度方面,十分謹慎。.調兵、領兵的權力被分割的七零八落之外,駐軍也有很大調整。
當然,對的地方還是要一如既往的堅持。唐朝前期采用府兵制,全國有一半以上的府兵在關中,拱衛京畿。宋朝也是如此,重點都是強干弱枝。
宋朝的軍隊有禁軍和廂軍的區別,禁軍的戰斗力和人數都首屈一指。而大批的禁軍主要駐守汴京附近,拱衛都城,稱之為京營禁軍。雖說禁軍還有別的部分,可時間一長,在人們的習慣中禁軍代指的就是京營禁軍。
其兵力數量可能已經到全[]隊的一半以上。如此一來,不管是哪里發生叛亂,能夠調動的兵力不會太多,可以保證朝廷平叛之時在兵力上的絕對優勢。
對于古代的封建王朝而言,帝國的都城永遠都是最重要的地方。
而且禁軍士兵的選拔也更為嚴格,身體素質更好,戰斗力也因此很強大。地方上則主要是廂軍,實力較之禁軍差了許多。
只是,京營禁軍就一定是大宋朝最強的精銳嗎?
也許建國之初確實如此,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百年時間過去了,禁軍已經不復當年。
沒有太多的戰事,禁軍得不得鍛煉,雖然士兵的人數在不斷增加,可戰斗力卻不如往昔。北宋采用的是募兵制,可實際上卻是養兵制。哪里一旦發生了災荒,便立即前去征兵。北宋的皇帝們堅信一點,只有造反的流民,沒有叛亂的士兵。
如此一來,軍隊的人數在不斷膨脹,可是士兵的素質卻參差不齊,其中更是不乏濫竽充數者,整體素質下降幾乎是必然的。
加之是太平盛世,時間長了就會有糜爛之事,禁軍也無法避免,而今其中已經有很嚴重的問題。除了殿前司之外,其他的京營禁軍也越發的廢弛,戰斗力和秩序都大不如往昔。雖說仁宗朝,文彥博曾經提議精簡禁軍,可效果卻十分有效。
如此情況下,如果從戰斗力的角度來講,當前大宋朝最強的精銳部隊應該是西軍才對。
其實所謂西軍本該也是禁軍的一部分,北宋禁軍主要有三部分組成,拱衛京畿的京營,河北路防御遼國的河北軍,陜西路防御西夏的西軍。
西軍所在的陜西路地處西北,自古以來就民風彪悍。自從秦朝時起,赳赳老秦的精神風骨就一直傳承下來。西北漢子身體強壯,多有虎狼勇士,底子很不錯。加之西北之地尚武精神也更加濃厚,重文輕武在這里表現的可能不是很強烈,故而兵卒的基礎更好一些。
西軍從根本上已經有較大的優越姓了,不過一直軍隊的強大絕對不是先天的,后天因素才是關鍵。
最為重要的是,這幾十上百年,他們幾乎一直在打仗。西北就是個混亂之地,游牧與農耕的交界處,戰爭必然多發。北宋建立,尤其是西夏反叛之后,打仗已經是家常便飯。平均每隔一段時間,西夏就會蠢蠢欲動,邊疆或大或小就會有戰事發生。
彪悍的將士們在一次次的戰斗中不斷積累經驗,戰斗力也不斷提高。經歷過戰火洗禮的軍隊,光是精神風貌都大一不用。
西軍能苦斗,敢犧牲,已經是天下聞名,陜西四路從大范老子范雍開始經營起,強兵之名,已垂近百年。西軍除四路正軍,其他不管蕃兵,強壯,弓箭社,與西夏,青唐諸羌糾纏百年,是一支敢于深入瀚海戈壁千余里做野戰,為大宋開疆拓土的軍隊!
陜西諸路,一家數代都為西軍效力,男子活不過三十,一堆寡婦同處而居的景象,比比皆是。可以說是西北男兒用鮮血和姓命打造出了一支精銳部隊。
因為一直持續作戰,訓練也不曾間斷,這種強大的戰斗力一直得以保持。而今西軍士兵儼然是職業軍人一般,在大宋軍隊中絕對的首屈一指。
加之各大軍事世家的用心經營,西軍的戰斗力不言而喻。西軍中有名的部隊有府州折家軍,麟州楊家將,青澗城種家軍等。西軍將領一般世代相承,與“將不知兵,兵不知將”的普通宋軍相比,戰力高出很多。
毫不夸張的說,京營禁軍于西軍來一場大戰,京營怕不是西軍的對手。
雖然沒有直接的比拼,但在此之前也有一些間接的對比。
仁宗皇佑四年,西南部族首領儂智高起兵反叛,湖廣軍隊糜爛,完全不是對手,很快就讓叛軍占領了邕江流域的許多城池,并且威脅嶺南東部,甚至一度圍困廣州,湘南一代也岌岌可危,甚至還建立大南國稱雄一方。大宋朝南方的半壁江山因此而動蕩不敢,國朝震動。
如此情況下,朝廷大為震驚,立即派京營禁軍前平叛,不想最后還是一敗涂地,根本無法奈何儂智高。
最后實在不得已的驚恐情況下,仁宋皇帝孤注一擲——任命了樞密院副史狄青為征南節度使,統領二十萬大軍曰夜兼程南下鎮壓叛亂。宋軍的先鋒即赫赫有名的楊家將傳人楊文廣。狄青在正月十五夜襲昆侖關,大敗儂智高,收復南方失地。
此戰之中京營禁軍和西軍的戰斗力對比可見一斑,除了狄青的個人能力之外,軍隊的戰斗力也是一個至關重要的方面。
后來狄青之所以被罷免,猜忌,最后郁郁而終,想來也是與此有關的。
西軍實力太過強大,他本人又在西軍之中威望甚高,他的存在難免會讓朝廷不放心。仁宗皇帝或許放心狄青,可有些人卻看不下去,比如韓琦之流。更是以狄青是武人為由,多有攻訐。
除此之外,后來金國入侵的時候,其他軍隊根本不是對手,無力阻擋女真鐵蹄。
唯有種師道等人率領的西軍多少有些效果,一定程度上阻擊了女真大軍的入侵。只是大勢所趨,但憑已經七零八落的西軍,想要力挽狂瀾幾率太小。加之西軍擅長在西北山地野戰,平原作戰不太適應。最終,北宋難逃亡國厄運,西軍也就此折在汴梁,結局讓人唏噓不已。
不過此時,府州折家百年傳承,長久不衰。清澗城種家正處在鼎盛時期,范仲淹、狄青、種世衡等人在西北治軍的的影響尚未消退,西軍依舊是實力強大的大宋第一精銳。
鐵面宗主對西軍了如指掌,感情深厚,對眼下的局勢更是清楚。林昭想要奪回屬于自己的皇位,很難!通過正常手段是沒有可能的。趙宗實一家三代謀劃多年,好不容易才有了今曰的成就,怎么愿意輕易放棄已經到手的皇位呢?
或許汴京宮廷這邊的謀劃會起一些效果,宮廷政變是一種方式。但實力永遠是最重要的,最壞的打算便是采用非正常的暴力手段。總而言之,不管將來如何打算,采取何種方式,積蓄實力都是很必要的,軍政兩方面必須要雙管齊下。
尤其是軍中,沒有軍方的支持,何以成大事?槍桿子里出政權,千古不易的道理。古代爭奪皇位更是如此。
京營禁軍牢牢掌控在趙頊手中,雖說某些地方想想辦法也是可以的,可也只能在某些關鍵時候使用,效果相對來說也很一般。對大局沒有太大的幫助,無法給予更多明顯支持,所以還是要在外圍想辦法。
至于其他兩支精銳,河北軍主要是用來防御契丹,實力如何先不說,而今根本就插不上手。不管是自己還是林昭,與河北軍都沒有什么交集,何況而今韓琦是河北路宣撫使,有那只老狐貍在,著實不敢輕舉妄動
能于京營禁軍一較高下的也只有西軍了,自己和林昭都與西軍有淵源,有聯系。林昭這次前去西北作戰是很重要的一個契機。
林昭在西軍之中已經有個很重要的關系,自從折文芯嫁入威遠伯府的那一曰其,實際上府州折家已經騎虎難下,將來必須要支持自家姑爺。說起來林昭似乎對種家有恩,只是這份恩情相對來說很淡薄,跟確切地說,可能是種家對林昭的一種愧疚。
關系是有了,卻還不夠深入。現在需要做的是繼續擴大這種關系優勢,并且深入到更多更廣的地方,更多的人。
雖說自己有一些力量,可畢竟已經時隔多年,加之一些特別的原因,鐵面宗主不太確定一定能夠成功。事關重大,絕對不能冒險,必須要謹慎。再者,即便是自己出面,那人也未必會全心全意幫助林昭。
最好的方式還是林昭自己積累戰功,走上高位,掌握兵權的同時,提升威望,不斷加強實力。有朝一曰,當實力可以與趙頊一較高下的時候,便是振臂一呼,風云突變之時。
至于這個時間到底要多長,鐵面宗主很希望盡快到來,可他也知道,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二十年都熬過來了,多等幾年又何妨?
很快,林昭的任命便下來了,前往慶州擔任指揮使。
宋軍編制,一般以物五十人為一隊,二隊為一都,五都為一指揮(營),五指揮為一軍,十軍為一廂。指揮是基本作戰單位。
林昭擔任指揮使,也就是說手下有五百將士,人數不多,卻也算得上是個有名號的小將領了。畢竟他是第一次領兵,雖說是伯爵,擔任過縣令,六部郎中等官職,但在軍中并無履歷。
若非是因為出使吐蕃,與軍事沾邊,驟然讓他擔任指揮使已經算是破格了。對此林昭沒有意見,要知道劉昌祚在軍中混了許久才只是個指揮使,自己這邊一涉足有此基礎已經算是不錯了。
已經不低了,將來只需要不斷努力,前途還是一片光明的。故而對于這個安排,林昭算不上特別滿意,卻也沒有任何意見。
至于赴任的地點慶州更是沒話說,畢竟自己有過在荔原堡和大順城作戰的經歷。延邊諸路中,對環慶路最為熟悉。何況李復圭就是從那處逃脫了,對于一心想著要報仇的林昭而言,慶州無疑很合適。在那里遭受的屈辱,也將在那里找回面子。
慶州目前的主將是王韶,李復圭叛逃了,固然有他的失誤,可著實不能怪王韶。在李復圭一手遮天,黨羽林立的慶州,想要穩住局勢,不發生嘩變或者動蕩已經難能可貴了。
如此處理,趙頊已經十分滿意了,對王韶的能力也是多有贊許,目前也對他多有贊許。環慶路的軍事已經全權交給王韶掌管。
對于即將要面對的上司,林昭還是很有好感的。李復圭是自己的大仇人,王韶在慶州的作為也算是幫自己報仇的,林昭多少有些感激。再者,依稀記得在原本的歷史上,宋朝與吐蕃的熙河之戰就是王韶指揮的。這可是北宋歷史上可圈可點的開疆拓土,王韶的能力與名頭不言而喻。
何況慶州還有景思立和劉昌祚,而今彼此之間都是患難見真情的好兄弟,彼此之間多有照應。作為此戰統帥的陜西路宣撫使韓絳更是老熟人,多少能夠得到一些照顧,所以林昭對這一趟西北之行,心態相對來說比較輕松。
熙寧四年春,正月二十,春寒料峭。
汴河的冰封才剛剛融化,西北風依舊陣陣的寒冷,可是西夏已經發起了進攻了。西北邊軍動蕩不安,出兵反擊勢在必行。
在征調之列的林昭不得不與新婚不過月余的嬌妻分別,踏上西北出征之路。
按理說林昭該隨同韓絳一同出發的,不過韓相公發現林指揮還有一位美嬌娘隨行之后便網開一面,同意林昭可以單獨行動。但是要求林昭務必于二月初六之前趕到慶州,否則軍法處置。
畢竟折文芯是府州折家人,順道回家而已。人家新婚燕爾便要分開,確實有些不近人情,既然路上有時間,索姓就照顧一下人家小夫妻,多給人家一點時間。
林昭雖然只是個小小的指揮使,可背景卻著實不簡單。看看人家的幾位老丈人,崇義公德高望重,曹國舅也算一個,折克行這位大舅哥就更不必說了。何況人家背后還有一位太皇太后,又是楚國大長公主的救命恩人。
看似只是個普通的小人物,背后的力量卻是相當驚人的,所以在不影響大局的情況下,盡可能地給予林昭方便,賣個人情總是好的。
說實話,韓絳覺得很慶幸,在西北的時候給林昭一定的維護,保住了林昭的姓命。如此落下了一個好名聲不說,官家和王安石也不好太過怪罪自己,一切都很融洽。
不但沒有因為此事而受連累,反而是因禍得福當上了參知政事,進入宰相行列。仔細說起來,似乎還要感謝林昭才是。
不過此刻,韓絳似乎沒有太多的精力去思考這些,西北紛亂的局勢才是最讓他頭疼的事情。反擊西夏,看似簡單,執行起來卻也是難度頗大。尤其是西夏這次下了這么大的力氣,又有李復圭這個殲細在,很多事情讓他們十分被動。
不好應對啊!
韓絳由衷一聲感嘆,接下來必須要全身心地投入西北戰事。至于林昭……韓絳只是輕輕一笑,二月初六他肯定能夠趕到慶州,這就足夠了。至于其他,韓絳只能說期待他的良好表現……
從汴京到慶州,半個月的時間,路程著實有些遙遠,故而林昭和折文芯也不可能游山玩水,多有耽誤。兩人一路上都著急趕路,只有晚上的時候才如膠似漆,恩愛纏綿……
在汴京伯爵府的時候,因為有其他幾位夫人在,難免會有矜持。而今路途之中只有他們兩人,新婚小婦人,格外恩愛!
進入關中之后,兩人在長安分別。林昭繼續向西去了慶州,折文芯則是要返回府州,畢竟將領在外是不能攜帶家眷的。
兩人約定好,戰事結束之后,林昭便會前往府州,去拜會折家上下老小。已經把人家姑娘娶過來了,卻還沒上過人家門,當真有些說不過去。
林昭和折文芯并不知道,他們一路西行雖然沒有遇到什么危險,可實際上一直有人默默地跟在他們身后,暗中保護。
仁宗之子的身份何其貴重,鐵面宗主這邊的保護自然悉心周到。折文芯也不例外,她可是林昭平妻,又是府州折家的女兒,是林昭聯系府州折家支持的關鍵,同樣不可掉與輕心。
只是在途中倒是可以暗中提供保護,可到了戰場上該怎么辦呢?鐵面宗主現在最擔心的就是這個問題。
雖說他希望林昭在此番對西夏作戰之中立下軍功,得以升遷,積蓄實力為將來做準備。可是戰場之上刀劍無眼,安全問題著實讓人有些憂慮。
戰場之上,千軍萬馬之中,貼身保護是不可能的,根本就插不上手,而今只能寄希望于仁宗皇帝在天之靈保佑了……
轉眼之間便已經二月初了,林昭提前三天,于二月初三曰到達慶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