嵬名器走了,趁著夜色渡過黃河,回去西涼府。
這是一筆大買賣,必須抓緊時間。
李承看著渡船消失在夜幕中,輕聲問道:“殿下,你確定超名浪遇是真心投誠?其中會不會有詐?”
“你的擔心是有道理的,詐降的例子古來有之。”趙昭道:“不過黨項貴族與梁氏外戚不和,此乃有目共睹的事實,是偽裝不來的。梁乙埋和超名浪遇想要和好,幾乎沒有可能。”
趙昭略微停頓,續道:“不過小心駛得萬年船,還是謹慎些為好,反正無論如何是黨項人先動手,讓西軍探子,和明月宗的人密切關注,是演戲還是拼死相博,可清楚分辨,做不得假。”
“是!”李承立即將命令傳出去,幾只雄鷹振翅高飛,消失在夜色中。
“有消息及時告訴我!”
“是!”李承道:“殿下,趙宗晟巳經到長安了!”
“怎么樣?他還安穩嗎?”
“還好,整日里四處游覽名勝,昨日去了大雁塔,對殿下所建的英雄紀念墻頗有微詞!”
趙昭冷哼一聲,擺手道:“隨他怎么說,說得越多越好,完了傳到軍中去,就說濮王代表官家,你懂本王的意思嗎?”
李承心領神會,旋即憂心道:“只是趙宗詠家的情況卻一無所知……”
“怎么?”趙昭頓時眉頭一皺。
李承歉然道:“殿下恕罪,趙宗晟離開之后,余杭郡王看似并無異常,但是我總覺得哪里不對……可屬下人雖然一直盯著,卻什么都沒有發現…如此反而讓人有些擔心。”
“是了,不知道敵人在哪,這才是最可怕的!”趙昭道:“不過本王可以給你幫忙,引蛇出洞,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
“是!”李承知道,殿下這是要以身犯險,那就更得用心了。
熙寧七年五月中,西北異變突生。
駐扎在西涼府的超名浪遇所部突然出兵,越過賀蘭山,進攻興慶府。
這支軍隊主要是黨項人組成,草原游牧民族的勇士,身強力壯,戰斗力強悍。最重要的是他們心齊,有超名浪遇這樣德高望重之人主持大局,將士用命,戰斗力自然強悍。
身在興慶府的梁太后與梁乙埋震驚不巳,不和也就罷了,對峙也不奇怪,可是……超名浪遇竟然動手了,這是他們怎么也不曾想到的。
鷓蚌相爭漁翁得利,這么淺顯的道理,老家伙怎么就不懂呢?
倉促之間,防御并不嚴密。梁乙埋主要的防御力量都集中在黃河岸邊,防備著宋軍,背后的賀蘭山一線空虛。
超名浪遇所部沒有遇到太過強烈的抵抗,加之本身是黨項人,對賀蘭山與寧夏平原一代的地形極為熟悉。各處的軍事要塞,兵力部署情況想要了解清楚也不難。
故而全都是有針對性的進攻,效果自然不言而喻!
待到梁乙埋反映過來的時候,賀蘭山之一代的外圍防線巳經完全被突破。很快,超名器所率領的黨項大軍就巳經到了興慶城下。
好在梁乙埋反應及時,將黃河沿岸的兵馬調回,全部駐守興慶府,才暫時穩住局勢。
梁乙埋顧不上譴責,他現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與超名浪遇談判。這個時候,內斗真的不合時宜,對岸的宋朝人肯定在伺機而動。
很快,梁乙埋就意識到,一切都晚了!
超名浪遇兵臨城下的時候,宋軍在鳴沙城與靈州兩處同時渡河,至少有八萬大軍踏上寧夏平原。
如果到這個時候,還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梁乙埋也就不配做西夏國相。
超名浪遇竟然與宋朝人合作了!
這個世界太瘋狂,梁乙埋覺得巳經的思維巳經跟不上節奏,甚至有種要崩潰的感覺。
事情發展太出于意料了!
梁太后更是破口大罵:“超名老匹夫,他還是黨項人嗎?竟然投降宋人,數典忘祖,一同來毀黨項人的基業……可惡,簡直可惡到了極點。”
梁乙埋沒有叫囂,沒有罵人,甚至出奇地冷靜。
他只有一個感覺回天乏術!
超名浪遇與宋軍合擊興慶府,這本身的情況就十分嚴重。
若是平常,憑借著高大池,也能夠暫時堅守,再想辦法。
但興慶府城內的情況卻很糟糕,可謂是人心惶惶。守城的士兵中本身就有不少黨項人,超名浪遇對他們的號召力很強。
再加上宋朝秦王趙昭公開宣布,只要黨項人投降,可以按照部落和人口,在橫山一代劃分牧場農田,并且給予錢糧補助,保證安定富足的生活。
對于大部分的黨項普通百姓而言,他們想要得到的什么?不就是一個平穩安定的生活嗎?至于統治者是黨項人還是宋人,有多大區別呢?
這些年西夏大多數時候和宋朝關系緊張,邊疆椎場關閉,而西夏自己的物產又十分有限。除了畜牧業,他們的農業和手工業一塌糊涂。黨項百姓很難換取到足夠的生活物資,日子過的很清苦。
本就進遇凄涼,他們還需要承擔賦稅和勞役、兵役,遭受壓迫,日子就更難過了。如今給他們劃分草場,提供錢糧,是有莫大吸引力的。
至于黨項貴族,將領,部落首領等,也紛紛心動。超名浪遇巳經被冊封為西平郡王,秦王巳經發話了,黨項貴族都按照身份,授以不同的官職,保證其地位和利益。
他們知道,從此之后就會成為邊疆部族的首領和頭人,接受大宋朝廷的冊封與管轄。或許地位沒有之前那么高貴,但實際的生活也差不了多少。相比之下,這比在梁氏姐弟壓迫下生存,朝不保夕也強得多。
梁乙埋無能,丟掉了靈夏與河西。黨項貴族們本身多有怨愁,他們知道按照目前的趨勢,亡國是遲早的事情。與其負隅頑抗,最終不得好死,還不如現在早作打算。
西夏本身向宋朝稱臣,當年未立國之前,直接就是宋朝一個割據的藩鎮。本質上,他們還是宋朝人,故而心理上并沒有什么亡國奴的負罪感和自卑感。
是以,在超名浪遇與趙昭的雙重號召下,興慶府內的黨項人越發的蠢蠢欲動。
五月中,本該是艷陽高照,萬里無云的好天氣。可是異變陡生,西北的天卻變了,徹底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