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蝠翼在夜空中盤旋著,就像是一個揮之不去的不祥影子。哥譚市的守護者向著地面俯沖而下,狂嘯的夜風中,他穩穩地降落在電視塔的頂端。
哥譚市的建筑物有新有舊,除了近代興建的高樓大廈之外,更多的則是上世紀的舊時建筑。從個人審美來說,布魯斯.韋恩并不討厭那些看上去有些落伍的建筑,倒不如說這種老式的典雅更符合他的美學。在無數個夜晚中他走過那些屋頂,蹲踞在那些比他的爺爺更古老的石像鬼上,無意識地撫摩著被上百年的風雨磨礪得光滑無比的滴水嘴,感覺自己已經成為了它們的一部分。
在最寒冷的夜晚,蝙蝠俠偶爾會對自己的動機產生懷疑。自己到底是為了什么而走上蒙面義警的道路呢?對邪惡的憎恨?為了自己的自私的復仇?在每一個清晨的夢境里他和深不見底的黑暗搏斗,看見自己的父母被一遍又一遍地殺死,只有在黑夜里將自己的暴力傾瀉在那些犯罪者的身上時,他才能夠感到短暫的、一瞬即逝的快慰感。
或許所有的理由都只不過是自己尋找的借口罷了,自己會走上這條道路就是因為自己熱愛這樣,熱愛穿著夜行緊身衣飛翔在夜空中,用精心打磨的技術把自己擺在生死一發的邊緣,讓地獄般的世界把自己雕琢成一柄無人可比的兇器,人類所能達到的最高境界,在心智和技藝上都臻至絕世完美的人。
有的時候,布魯斯.韋恩會在獨處的時候想,為什么上天會造就了克拉克這樣完美的英雄?他最好的摯友,來自氪星的超人,能夠以一己之力改變世界的那個人。自己花費了一生的時間也做不到的事,對那個人來說只是反掌觀紋般簡單。不止一次地,他對超人說,假如他擁有那般超凡的力量,那么哥譚市的犯罪者早就陷入了萬劫不復的深淵。
上天就好像故意造就了不完美的殘缺物,他沒有超人那么強大的力量,而超人也不贊同他的恐怖統治。這個外星來的善良記者甘于自己的平凡,默默無聞地當著報社里的小記者——布魯斯.韋恩曾經開玩笑他可以把星球日報整個買下來,然后把他升為主編,或者別的什么。但是超人表示當一個整天跑新聞的小記者也不錯,至少不用坐在辦公室里,埋首于數不清的文件。從根本上來說,他和超人是完全不同的兩類人。
一個億萬富翁家族中的獨子,和一個普通農家長大的孩子。
在心底里,他很嫉妒永遠光輝萬丈的超人,因為他知道,超人可以幫一個路邊的小孩修好自行車,并且把他背回家。但是哥譚市的黑暗騎士永遠也做不到這樣的事,他唯一會做的事就是打擊罪惡。永不止息地打擊罪惡,以黑色的恐懼。
他永遠不會對超人坦誠自己對他的嫉妒和希望,他認為克拉克是可以真正用他偉大的心靈去改變這個世界的人,遠遠勝過只能隱藏在黑暗中的自己。
因為他是蝙蝠俠。
收回思緒,距離黎明還有大約六個小時。
二十分鐘前,“所羅門”進入了哥譚市電視臺,在那之前則是稻草人的三十多個手下。“圣賢”一直替他用衛星巡視著整個哥譚市,而對方完全沒有掩飾自己的行蹤,而是大搖大擺地走進了電視臺。對于對方的這一舉措,蝙蝠俠并沒有感到吃驚。在被恐怖分子列為主要目標的諸多市政建筑中,電視臺一直是名列前茅的選項。發布恐怖宣告,甚至是宣傳自己那一套思路混亂的瘋狂邏輯……
他從樓頂的維修通道進入了大樓內部。
除了普通的光學視野和掃描用的紅外視野,蝙蝠俠頭盔里內置的偵查視野其實是衛星圖像和韋恩企業的安保攝像頭綜合得到的記錄,所以把所有偵查裝置全部統合的蝙蝠俠可以轉瞬間發現整棟大樓內的全部人員分布。
電視臺值夜班的人員大約有四十多人,被分批約束在了四層樓的許多場所,救出人質的任務優先級還在擊敗所羅門之上。由于這樣的想法,他開始逐層清理這棟大廈。
“他來了。”蘇荊坐在看著像是直播間的地方,在轉椅上轉圈圈,在他的旁邊站立著稻草人,這個頭上總是套著一個麻袋的家伙現在正垂著手,畢恭畢敬地面對著蘇荊。
聽到這句話后,稻草人不由得問道:“老板,你怎么知道?”
“由于我知道蝙蝠俠的習慣性策略,所以讓你在所有的通風管道、天花板等等上都布置了感應器。”
“但是……所有的感應器都沒有傳來信號啊。”
“這就是問題所在了。你手下這票人到處亂走,必然也會產生感應器的反應信號。但是距離上一次信號傳遞過來已經過了三分鐘都沒有反應,那么只能說……他已經來了。”
“在哪里?!”稻草人立刻躍躍欲試起來,“我這就去帶人干掉他!”
“第四層。”蘇荊沉吟道,“那么他就是從樓頂進來的,和我預估得一模一樣。由于我們在正門布置了整整十公斤的觸發型炸藥和自動機槍,他絕對不會光明正大地走正門,更別說這和他的個性不符。按照他行走在暗夜里的稟賦,我猜他要么從樓頂進入,要么就是從地下排水管道進入。”
稻草人在謀略方面表現出的智力并不高,而且很諷刺地,與人善用恐懼控制別人的手段相對地,稻草人本身的意志力并不頑強。在半信半疑地接受了蘇荊的獵魔蟲“死水”后,這個刺探心靈的大師很快體驗到了前所未有的強大心靈力量。在高漲的力量帶來的驅使下,他立刻開始反攻所羅門殿下——蘇荊故意沒跟他說自己可以直接控制獵魔蟲,就是為了留給他一個深刻的教訓,在讓稻草人在最深的恐怖地獄里翻滾了五分鐘后,蘇荊收回了自己的力量。死里逃生的稻草人恨不得把他的靴子舔干凈,在他恩威并施的手段下立刻變成了忠實走狗。
“我們就等他把這些人質解救出去。”蘇荊用直播間里的電腦玩紙牌游戲,而稻草人的幾個手下則在忙碌地調試信號,企鵝人和黑面具那邊的安排也差不多完成了。
蝙蝠俠解救人質的速度比蘇荊想象得更快,四層樓的四十多個人質只用了他十五分鐘,幾乎沒浪費任何一秒鐘,所有的行動都迅捷有力,而且堅定無比。在疾風迅雷般的武術打擊下,大量稻草人的手下被黑色的騎士高效放倒。而拆除炸彈更沒費蝙蝠俠什么手腳。
就在他解決了所有的匪徒后,大樓內的廣播擴音裝置突然響了起來。
晚上好,親愛的蝙蝠俠。這里是你的新朋友,所羅門。
隨著這句話的響起,整座哥譚市所有街道上的電子廣告屏、所有還開著的電視都亮了起來,在那些屏幕上閃動的黑色身影正是蝙蝠騎士的英姿。
各位觀眾朋友們,晚上好,向你們致以十萬分的敬意。很抱歉將你們從半夜十二點的甜夢中吵醒,但是這里即將上演的劇目必然比起無聊的睡眠時間要強得多,歡迎你們收看——《蝙蝠俠與所羅門》,這一部新編排的戲劇。或許有人想問,所羅門是誰?那么我可以告訴你們,我就是所羅門,從歷史的塵埃中復蘇的舊時代鬼魂,而我行走在這座黑色的城市里,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毀滅另一個屬于舊時代的鬼魂——蝙蝠俠。
布魯斯.韋恩迅速用一發蝙蝠鏢擊毀了正追蹤著他身影的攝像頭,但是他知道,已經有些太晚了。
親愛的哥譚市騎士,為什么不將你的真容給你守護的人民們看一看呢?你行的明明是如此榮耀之事,為何你卻永遠隱藏在黑色的幕后?啊,我明白了,那是因為你永遠不會面對陽光,因為你的威嚇策略需要你成為一個行走在暗影中的死神,而不是在電視屏幕上進行著特效打斗的娛樂明星……那么,上來吧。我在四樓直播室里等待著你。
從我的個人審美來看,與這樣可敬的對手作戰是必不可少的一環,請各位允許我的任性,因為我偏愛著傳統的戲劇,在壯絕的激烈大戰中,雙方都拼盡全力,發揮出最后的一點力量,勝者看著敗者在懷中逝去,化作飛灰。繼承著死去者的哀痛,生者繼續前行,這是一種無法改變的執念,一種對命運色彩的偏執——那么,在面對我之前,我們的黑色英雄,接受我的考驗吧。
當打開直播間大門的時候,蝙蝠俠只看見了堆滿了整個房間的炸藥,和一個坐在轉椅上的充氣人偶。五六臺攝像機對準了他,將這一瞬間的錯愕廣播到了城市的每一個角落。
第一幕:爆炸。
轟然聲中,整座電視臺大樓緩緩倒下,分布在四層樓的大量炸藥在第二重引發裝置的運作下化作毀滅的火焰,將大樓的基礎、那些承重墻轟垮。在精確的爆破中,曾經名為蝙蝠俠的人被埋在了磚瓦之下。
就在電視臺對面的一臺不起眼的被臨時改造成直播間的面包車里,所羅門和稻草人推開車門走了出來,欣賞著這一幕由他們一手策劃的爆炸場景,三個稻草人的下屬抬著攝像機圍繞著他們進行多角度的拍攝,這也是哥譚市的市民們第一次見到“所羅門”的真容,年輕男子精致的面目和略帶一絲邪氣的五官在黑夜中的火光映照下就像是玉石的雕像般英偉。
然后是第二幕了。
蘇荊轉過身對著攝像機說,收聲筒將他的話清晰地化作了信號,向著整個哥譚市廣播。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