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手的氣息如同黑暗中的火焰一般耀眼,蘇鏡沒有特意遮掩自己的氣息——在黃金級的周伯符面前,雙方等級帶來的巨大差距能夠讓任何隱匿術法變作無用功。在這等高手的眼中,自己的出現就像是一道遠方的雷霆,剩下的問題就是,它會做出何等對策。
幾道深色的颶風在她身邊升起,這些羊角颶風將云海中的云氣扯了過來,如同海中探出的幾根污濁觸須。這些颶風還夾雜著游離的閃電,彌漫著令人不快的臭氣,修行者的神念一碰觸到,就會被其中的惡意污染。
蘇鏡四下看了看,然后踏出一步。她走路的步伐似乎有一種魔力,奇異地牽引著周圍的大氣,讓原先輕靈的空氣變得粘稠,連空間也為之凝固。咆哮的颶風群同時一滯,露出了內里的強大妖魔們。
“誰?”
“居然還會有修行人撞上門來!”
“抓住了,獻給老鳥兒?”
“還是我們自己享用?”
妖魔們嘰嘰喳喳地討論著,旁若無人地無視了背著長劍的蘇鏡。長發少女輕哼一聲,四周圍攏的旋風中,細如游絲的劍光沿著旋風的軌跡滲入其中,輕輕一絞,剛才還在高談闊論的妖魔們頓時被穿頭破顱,所有生機都被貪婪的劍光所吞噬。
這幾頭五星級上下的妖魔被一瞬間殺死,頓時驚動了所有正在關注這邊的大妖魔。蘇鏡的純正仙氣在當前的長生界……或者說妖魔天中,就像是污濁世界中的一束清光,耀眼無比,只是絕大部分高手都矜持地不愿意出手,只看幾個雜魚去挑釁罷了。而當蘇鏡一出手,被激怒的群魔立刻群起而攻之。
周圍殘破的群島中騰起數以百計的強大氣息。每一個都有六星級的凡間絕頂修為。氣機連接為一股鋪天遮地的黑潮,向她傾覆過來。這漆黑巨獸一般的氣勢一口將她吞下,將蘇鏡渺小的身形吞沒。在大量妖魔氣息的污染下。原先長生界的云中仙脈已經化為血海魔泉,與居住在此地的妖魔們相得益彰。
在這種天時地利的情況下。妖魔們全都能夠發揮出超乎自身當前極限的修為,人間絕頂,這種說法并非虛言。如果是用仙俠小說的視角來看,這“新妖魔天”中的大妖魔們,每一個都有傳說中的仙人級數。雖然無法與雄踞于山巔,煉成傳說中神技五色神光的大鳥王相比,最少也有移山趕海的通天神通。
“逆水!”
被黑云吞噬的漩渦中,一道劍光如同分開紅海般閃現。將接天連地的黑潮從中斬成兩半。
受傷的神念咆哮著散去,集結數百人的氣勢之云也被擊退,劍光跨越千里之遙,直抵云天之間的巨山之巔。這是最明顯不過的挑戰書,直面妖魔之王本人的宣戰。大妖魔們竊竊私語著后退,為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仙道煉氣士讓出一條路。邪氣逐漸退去,令巨山的真容出現在蘇鏡面前。
銳利的劍光刺入山巔,石沉大海一般消失無蹤。蘇鏡手中的長劍閃爍著晦暗的光澤,被世界所壓制的力量試圖脫殼而出,重新展現自身能夠撼動星辰大海的力量。然而太沖九淵真氣如同柔韌的水流一般束縛住著不受控制的力量,讓它在劍身中緩緩醞釀,直到需要它展現出自身光華的時候。
“哈哈哈哈哈哈哈……”
云中傳來狂嚎般的笑聲。一道青光撲來,就像是一道通天階梯一樣,出現在蘇鏡的面前。這并非是惡意的攻擊,而是一個邀請。
蘇鏡從容地踏上青光,然后一瞬間出現在這座山的山巔。
山巔是一座惡神的宮殿,蘇鏡一露面,就感覺到了幾道比之山下群妖都更有威脅的氣息。如果說山下的那些妖魔們給她的感受是一群野狗與烏鴉,那么這里居住的大妖魔們,給她的感覺就是含而不露的圓融威脅。然而被他們觀看的時候,身上會有被針刺一樣的反應。
她身處于神殿的中心。這里有些像是古羅馬的斗獸場,用仙人的油脂點燃的燭火搖曳不定。將七個妖魔的身影映照得如同不停扭動的巨神。她正面的是將身形藏在燭火后的周伯符,這頭巨漢箕坐在王座上,懷中左擁右抱著兩個嫵媚的赤身少年少女。這里正在舉辦妖魔的酒宴,宴席上堆滿了腥臭的血食與烈酒,四面八方傳來的濕黏目光如同舌頭一樣在她肌膚表面舔舐。
“怎么樣?”
燭光后的周伯符咧開嘴笑道,雙眼如同兩團紅色的血光。
“妖魔天重開,我等重歸世上,而這一次,便是席卷世界,橫掃天下……”周伯符的笑聲在石壁間回蕩,沉悶的雷聲一般反復激蕩,“而第一個用來祭刀的,就是長生仙門。嘿嘿,哈哈哈哈哈……多謝了那些老東西們走路,特別是和我本家的那位,長生仙門連一個還能打的都沒有,本座五色神光之下,一個個仙人、菩薩都和泥捏的一樣……好久沒有殺得這般痛快了。”
“我是來自‘位面旅者’的信使。”蘇鏡上前一步,昂起頭直視那兩團赤火一般的兇厲目光。
“沒聽說過。”周伯符不悅地一掃桌案,一個骷髏直飛蘇鏡面門,被劍光一劍切成兩半。
怒喝聲響起,周伯符左手邊一個人首蛇身的妖魔拍案而起,斥道:“竟敢在墮神殿中動武,你是不想活了么?”
蘇鏡用看死人一般的眼神看了看他。這頭妖魔身邊還有一個清麗女郎在斟酒,看上去有些面目呆滯,好像是被什么術法所禁制。
砰的一聲,人首蛇身的妖魔突然猛地直立起來,面前的桌案突然間碎成了數百塊,和桌上的血食、瓜果一起變成了無數碎屑。妖魔身邊斟酒的女郎噗嗤一聲變成了一灘血泥,而這頭妖魔自身則出現了數十道深而長的傷口,紫黑色的血霧噴散出來。
蘇鏡鼻子里淌出了一道鮮血,她默默擦了擦。
“哈哈哈哈哈哈……”對于發生在面前的小小爭斗。周伯符不但沒有生氣,反而放聲大笑,似乎對于膽大妄為的蘇鏡很是欣賞。“真是爽快。我一開始想把你和這些被我鎮壓的仙人一起當做玩寵,現在我改主意了。如果你愿意轉修魔道功夫。你就能在這墮神殿里占一個位置。你覺得怎么樣?”
“不必了。我是來傳信的。”蘇鏡吸了吸鼻子,把剩下的血吸回去,那個被她壓制的蛇妖心有不甘,只是在周伯符面前不敢妄動,只能硬生生地吃了這個癟。
“哦?拒絕?如果拒絕的話,那老周我也只能下個狠手,不光把你擒住,而且還要把你來的那個勢力。位面旅者……?是嗎?我會跟著你的傳送軌跡過去,把你們全體上下都抓住。妖魔天重建時日尚短,孩兒們之前狂歡的時候又消耗了太多奴隸,服侍的人手實在太缺乏了。唉,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啊,以前以為手段高明自然什么都應有盡有,現在才發覺樣樣都要操心,實在是麻煩得很。”
周伯符一捏懷中少女的香臀,后者簌簌發抖,硬忍著不叫出聲來。眼中滿是驚恐。看得出來,他懷中的一對少年少女心智都沒有被制住。
“我們想談一筆交易。”蘇鏡淡淡地說,在來這里之前。路夢瑤已經向她囑咐過面對各種情況時可能的發展,而如果是現在這種情況……
“我們有閣下無法拒絕的籌碼。”蘇鏡說。
“嗯?”周伯符冷笑道,“本座不日間便將出發,殺盡諸世界的一切反抗者,將冒險者盤踞的諸多世界都納入掌中。到了那時候,什么籌碼我都有,更別提你們的什么小玩意兒……如果你們真的有什么籌碼能夠入我的眼,本座直接去搶了來就是。難道你們也有黃金級的高手不成?”
“我們沒有依然能鏈接原點的冒險者。”蘇鏡平靜地說,“我們或許也無法抵御一名保有八星級戰斗力的強者。但是我們有能力直接殺了她。”
“她?誰?”
“您或許知道一個秘聞。”蘇鏡黑黝黝的眸子里不見任何情感。“有強大的神魔曾經留下伏筆,在很久之前。他們曾經將‘世界中樞’做了備份。讓世界能夠在天傾之后……重新恢復之前的形態。或許這備份中還有別的秘密,進入神魔領域的秘密。或是回復概念的級能力的秘密。”
“嗯……”周伯符原本倚靠在椅子上的腰板逐漸直了起來,臉上的表情也變得若有所思,“繼續。”
“這個‘備份’實際上存在復數。并且都作為‘人’在這個世界上行走。而我們——位面旅者,目前正持有其中一人。”蘇鏡攤開白皙的掌心,從掌心騰起的真氣幻化為一道符篆,然后爆發出光亮,在墮神殿中形成立體影像。背著劍的長發沉默少女,有著漂亮的眼睛,正坐在一架飛鳥直升機中。
“青天蜉蝣……楚凌空的第十世轉生。作為世界中樞的化身之一,現在在我們手中。”
墮神殿的氣氛一時間似乎凝固了,然后諸多兇魔們同時放出了確切無疑的殺意。這股殺意連蘇鏡的護身真氣都有些難以抵御,她瞇起眼睛,看著坐在王座上,露出猙獰笑容的周伯符。作為四方巡狩使之首,曾經追殺妖魔天成員的楚凌空在這些大妖魔的眼中……“研究”的價值,恐怕遠遠不如“復仇”的價值。
“是嗎……真不錯啊,你們這一手……我真是,越來越欣賞你們了。”周伯符從寶座上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問,“那么,你們要什么?”
在這個時候,楚陌本人對自己被當成籌碼這件事毫不知情。事實上,她正在戰斗。
尼克.瓦倫丁是個很有趣的人,或者說,一個很有趣的人造人。他是一個脫離了學院控制的人造人,而且處于第二代和第三代的中間。有人覺得他或許是所有第三代人造人的原型,其理由是他的人工智能水準已經登峰造極,他是個有血有肉的人,有著取自戰前警探的記憶和思維,有著第二代合成人的身軀,有著……一顆人類的心。
在奉行人類至上主義的鉆石城中,尼克.瓦倫丁是個獨一無二的存在,他是城市中唯一的,被民眾接受、認可的異類。他有一家瓦倫丁偵探社,以自己的警探技能為市民們排憂解難,解決各種疑難案件。而他這種被信任與接受的地位,是來自于他堅持不懈地維持正義,幫助民眾的善行。
尼克和派普認識很久了,而這次派普試圖跟著少年組們出來進行實地采訪,事先已經拜托了尼克進行保護。
而這位人造人偵探,一出城就發現了跟在眾人身后的學院追獵者……好吧,這事件真是一團亂麻。
總而言之,正在眾人和人造人偵探交談的時候,學院的后續兵力已經出現了。使用一種“人造人手雷”作為定位坐標,學院的人造人之間可以互相傳送,一個合成人可以召喚出數個合成人,而被召喚出來的合成人又可以召喚出更多……
使用這種互相傳送的戰術,使得學院可以對自身的人造人兵力進行快速而靈活的投送,除了少數能夠屏蔽傳送的高干擾地帶。
這些人造人一露面就對眾人形成了包圍之勢。
“趴下!”
尼克和派普立刻乖乖臥倒,縱橫交錯的激光火力瞬間掠過二人頭頂。
一輪集射后,數量巨大的人造人軍團(大部分都是第一代和第二代)紛紛陷入了找不到目標的疑惑。不光是三個少年,就連趴在地上的記者和偵探也消失無蹤。原地只剩下一個正在滴滴作響的小盒子。
“果然想殺人滅口……”
麻省理工圓頂大廳的頂部,五人緩緩站起身,然后眼前一道炫光閃過,激烈的爆炸形成一個小小的蘑菇云,震蕩和沖擊割麥子一般將大量人造人掃倒,電磁脈沖更是令所有追獵者身上持有的隱形小子都報廢了。
蘇無病手中捏著的一張卷軸化為灰燼,魔法學者之前塞給他的諸多護身道具終于有了用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