礁石面積不大,也就一丈見方。礁石險險露出水面,海浪拍打過來,整個礁石都會被浪頭淹沒。
殷血歌站在礁石邊緣,笑容可掬的看著那神色難看的枯瘦道人。他胸口的破口正在急速的愈合,剛剛被弩矢炸飛的血肉早就在一種神奇力量的牽引下,化為粘稠的血漿涌回他的身體,組合成新的肌肉和骨骼。
這樣的回復會損耗大量的精血,但是他剛剛吞噬了大量的海妖血液,這點消耗根本算不得什么,更不要說他體內依舊存留著些許血圣精血和神靈神血。
剛剛三陽開泰斧的突襲,被枯瘦道人用一塊輕薄的黑色甲盾擋了下來。黑色的盾牌呈橢圓形,表面光潔帶著奇異的花紋,看上去就好像一只大甲蟲的甲殼。枯瘦道人的修為很不錯,那塊盾牌的質地也很高,三陽開泰斧驟然突襲,只是嚇了對方一跳,逼得他倒退了幾步,并沒有對他造成任何傷害。
一擊無功,殷血歌當即收手,靜靜的等待傷口的完全恢復。
枯瘦道人臉色難看的看著殷血歌,尤其重點看著他胸口正在急速恢復的傷口。血鸚鵡已經飛到他的身后,罵罵咧咧的在他身后百米外打著轉兒,也就是說他已經被殷血歌和血鸚鵡包圍。所以枯瘦道人并沒有倉皇的逃走,而是眼珠不斷轉悠著,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海風不斷吹過,空氣中彌漫著大海特有的水腥味,更有一抹奇異的香味在空氣中回蕩。
當殷血歌胸前最后一塊皮膚生長出來,傷口完全沒有留下任何痕跡的時候,枯瘦道人這才好奇的問道:“你們怎么恰好找到這里來?墨珠島附近這樣的礁石何止千百,你們怎么可能就找得這么準?”
殷血歌揉了揉鼻子,很得意的笑著,卻只是輕輕搖頭,懶得回答枯瘦道人這個問題。
如何找到這里來的?海風帶著那么怪異的香味吹了過來,殷血歌的嗅覺比常人敏銳數百倍,隔著百多里地,他都能嗅到一滴新鮮血液的味道,他怎么可能聞不到空氣中這股怪異的香味。
只要指點血鸚鵡,順著海風吹來的方向,順著香味飄來的方向,自然就找到這里了。
墨珠島周邊都有瓊雪崖控制的大型島嶼,換言之,墨珠島位于瓊雪崖掌控的海域腹地中,是最為安全不過的島嶼。所以雖然墨珠島偶爾會有三五海妖sāo擾,但是平ri里這里也就駐扎了三位金丹境的修士以及一批普通道兵而已。
但是這一次,居然有上萬海妖亡命的沖擊墨珠島,這里面沒人搗鬼才怪了。
那些雪狼道兵,殷血歌自然會和他們慢慢的算賬,但是這點起了異香,用來吸引海妖攻擊墨珠島的罪魁禍首,他是絕對不會放過的。
笑了幾聲后,殷血歌反問枯瘦道人:“那香爐里的香是什么東西?居然能刺激海妖登岸?”
枯瘦道人笑著掏出了一個黑色的小香爐,隨手向殷血歌投擲了過來:“你看看,這是我萬蠱教秘制的‘肉膏香’,除非是有足夠靈智的妖物,否則都會被他迷惑。”
小香爐看上去普普通通,沒有任何的法力波動,而且飛行的蘇度也不快,殷血歌隨手一把抓住了他,仔細的端詳了起來。枯瘦道人看到殷血歌接住了小香爐,頓時得意的笑了起來:“你已經死了,知道么?”
一抹淡淡的麻痹順著香爐滲入指尖,幾條極細的黑色線條從指尖直透了進來,迅速的向著手腕的方向蔓延。殷血歌看著自己手上的黑色線條,輕輕的搖了搖頭:“毒?”
體內一抹熱流涌出,九轉萬毒湯的神奇功效發揮了出來,侵入殷血歌體內的劇毒幾個呼吸間就被化為無形。他的指尖有幾滴黑色的液珠滲了出來,黑水滴落在礁石上,堅硬的礁石都被腐蝕得‘嗤嗤’作響,很快就被腐蝕出了幾個拇指大小的窟窿。
枯瘦道人的眼神驟然一僵,他呆滯的看著黑色的小香爐,咬著牙說道:“這上面抹了三頭黑蝮蛇、百足過山風、金線毒蚰的毒液混合十三種毒草制成的劇毒,你莫非是天生的百毒不侵之體?”
殷血歌急忙搖頭,他笑著將那小香爐一把捏碎,一團血炎從他掌心噴出,將那小香爐燒成了一團灰燼。看著臉色難看的枯瘦道人,他淡然道:“百毒不侵之體?世界上還有這種玩意?我只是幾年前服用了一種神奇的湯藥,讓我對普通劇毒有了一些免疫力而已。”
輕嘆了一聲,枯瘦道人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笑了笑,枯瘦道人向殷血歌拱了拱手,似乎想要說點什么。但是尖銳的鳴叫聲突然響起,三條背后生了一對兒小小蝴蝶翅膀的血色蜈蚣化為三條精光從他袖子里激射而出,長有三尺的大蜈蚣張牙舞爪的就向著殷血歌的面孔撲了過去。
“噢,鬼臉血蜈蚣,好東西啊,大補壯陽。”殷血歌剛要噴出血歌劍斬殺這三條蜈蚣,血鸚鵡已經歡天喜地的大笑了起來。他嘴里噴出三條細細的黑紅二色光流,一把卷住了這些面容猙獰不斷噴吐出毒氣的蜈蚣,張開嘴一口將他們吞了下去。
“不!”枯瘦道人的臉劇烈的抽搐了起來,他聲嘶力竭的尖叫著:“扁毛畜生,把道爺的鬼臉血蜈蚣吐出來。該死的,這是道爺準備用來煉制本命心蠱的至寶啊,你這該死的扁毛畜生。”
很明擺著,枯瘦道人有點抓狂了,他甚至顧不上殷血歌,轉身袖子一晃,一片黑氣噴薄而出,黑氣中大片宛如芝麻粒一樣大小的奇異蚤子發出輕微的鳴叫聲,密密麻麻的向著血鸚鵡沖了過去。
血鸚鵡綠豆大小的眼珠子驟然一亮,他張開嘴,又是一道黑紅二色光流噴出,數萬只細小的蚤子同樣被他一口吞下,然后他還滿意的打了個飽嗝:“好味道啊,鳥爺剛剛孵出來的時候,最喜歡吃這些蟲子。你這死道士,讓鳥爺重溫了童年的回憶,太感激你了。”
雙眸中兇光一閃,血鸚鵡突然化為一道刺目的閃光向枯瘦道人撲了過去。他的兩只翅膀宛如兩柄大刀帶著刺耳的破空聲向著枯瘦道人的腦袋劈砍下去,血鸚鵡無比凄厲的尖叫著:“鳥爺慘不忍睹,慘絕人寰的童年啊。每天被逼著吃蟲子,鳥爺要大魚大肉,要醇酒美人啊,每天被逼著吃蟲子!”
“你這死牛鼻子,你敢讓鳥爺想到那噩夢一樣的童年,我弄死你,我弄死你,我弄死你。”
血鸚鵡的翅膀上一根根鳥毛宛如刀片一樣筆直的豎起,每一片羽毛都閃耀著刺目的寒光,頃刻間他向枯瘦道人劈出了幾乎一百擊,每一擊都在空氣中帶起了長有數丈的血色刀芒,打得枯瘦道人狼狽不堪,只能祭起了那面黑色的橢圓形甲盾牢牢地護住周身。
‘當啷’聲不絕于耳,血鸚鵡宛如瘋魔一樣掄起翅膀就是一通亂打,他的翅膀劈砍在甲盾上,打得甲盾上一層薄薄的黑色霧氣蕩起無數漣漪,藏身在盾牌下的枯瘦道人身體花枝般亂顫。
殷血歌順勢落井下石,他咬破舌尖,噴出一點精血,然后將血海浮屠經中的純陽誅邪神雷祭了出來。低沉的咒語聲中,一顆光芒四射的雷種悄然成型,他神念鎖定了枯瘦道人的身體,印訣一引就將雷種打了出去。
虛空中一聲雷鳴,一道拇指粗細的雷光帶著淡淡焦灼的氣息劈了下來。
純陽誅邪神雷是一應邪道法寶的克星,血鸚鵡的翅膀連貫劈下,依舊被枯瘦道人的甲盾擋了下來。但是這一道雷光落下,就聽得一聲脆響,甲盾上的黑色霧氣被劈得支離破碎,光潔如鏡的甲盾硬生生被劈出了一個巴掌大小的缺口。
殘余的雷勁落在了枯瘦道人的身上,可憐這道人被雷勁打得渾身胡亂哆嗦,張嘴就是一口血噴了出來。血鸚鵡趁虛而入,他噴出一道黑紅二色光流定住了那塊甲盾,身體化為一片血影闖入了枯瘦道人的懷中,堅硬的帶著彎鉤的喙子狠狠的沖著枯瘦道人的左胸凸起處狠狠一啄。
一聲慘嚎,枯瘦道人左胸半斤皮肉被血鸚鵡啄得飛起。無論男女,胸乳處都是神經最集中的區域,血鸚鵡這一擊痛得枯瘦道人眼前一黑,身體一軟直接一屁股坐在了礁石上。
“賊廝鳥,扁毛畜生。”枯瘦道人聲嘶力竭的咒罵著,他的袖子一動,數十條毒蛇、蜈蚣、蝎子、蚰蜒、不知名的多腕足毒蟲等等宛如雨點一樣飛出,向著血鸚鵡劈頭蓋臉的打了下去。在這些毒物中,居然還有一條頭頂生了幾只細小的彎角,通體銀白如雪的大蟒。
但是這些毒蟲碰到血鸚鵡這好胃口的家伙,全部被黑紅二色光流一卷,紛紛沒入了血鸚鵡的肚子里。血鸚鵡不斷的打著飽嗝,眸子里兇光閃爍,越發瘋狂的用翅膀拍打起枯瘦道人。
可憐這枯瘦道人玩弄各種毒物是一把好手,論起修為,他也有金丹巔峰的實力。但是長年累月和毒物打交道,沒有煉體功法淬煉,又沒有極品靈丹滋養身軀,他的這幅身軀實在是虛弱到了極點。
護身的各種毒蟲碰到了血鸚鵡這克星,三兩下被吃得干干凈凈,枯瘦道人頓時再也沒有反抗的力氣,只能抱著腦袋蜷縮在地上,任憑血鸚鵡的翅膀一次次的拍打他的身體。
奈何他碰到了血鸚鵡這心黑的主兒,大致判斷出了枯瘦道人的身體承受極限后,血鸚鵡就好似閑著沒事打孩子玩的后媽一樣,每一擊都打得枯瘦道人痛不yu生,卻偏偏讓他想昏迷過去都做不到。
渾身劇痛,五臟六腑都快要碎裂了,四肢百骸早就被打得快要分家,丹田震蕩,一口丹元都提不起來。可憐枯瘦道人被打得口吐鮮血,渾身抽搐的倒在地上,剛開始他還只是‘嗷嗷’痛呼,到了最后他干脆歇斯底里的慘嚎了起來:“別打了,別打了,貧道輸了,貧道認輸。”
殷血歌站在一旁,左手拎著三陽開泰斧,右手拎著血歌劍,瞇著眼看著枯瘦道人,嚴防他逃走。
血鸚鵡則是不斷的毆打對方,罵罵咧咧的呵斥著:“求鳥爺開恩啊,求鳥爺放過你這條狗命,快,說好聽的,求鳥爺,求得鳥爺快活了,鳥爺就饒了你這條小命。”
枯瘦道人被逼無奈,只能哭天喊地的哀求起來,也不知道說了多少好聽的話,苦苦哀求‘鳥爺’放過他的一條小命,求得血鸚鵡心滿意足了,血鸚鵡這才停下了手。
爪子輕輕一扯,將枯瘦道人腰間的乾坤袋扯了下來,然后三兩下將他身上的道袍扒得干干凈凈,將他發髻上那根散發出淡淡黑氣的發簪子也扯了下來,血鸚鵡這才心滿意足的叼著自己的戰利品飛了起來。
枯瘦道人長長的喘了一口氣,赤身露體的他蜷縮在礁石上,偷偷摸摸的睜開眼,正想要看看四周的動靜,殷血歌已經走到了他身邊,三陽開泰斧的那個小小的牛角尖兒狠狠的朝著他的膝蓋就是一下砸了下去。
一聲慘嚎,枯瘦道人的身體劇烈的抽搐起來。他驚恐的看著殷血歌尖叫道:“不要動手,殷道友,暫且聽我一言。我乃萬蠱教血蜈峰修士羅三yin,我家曾祖父乃萬蠱教血蠱殿主羅鴉。”
“你曾祖父就算是萬蠱教主又怎樣?殺了你,他莫非能闖到瓊雪崖腹地來殺我?”殷血歌獰笑著將血歌劍架在了羅三yin的脖子上:“你來算計我,就該有被我殺死的打算。”
羅三yin的臉色變得慘白如紙,他哆哆嗦嗦的看著殷血歌,小心翼翼的賠起了笑臉:“道友何必做得這么絕?算計道友的,是別有他人,對我而言,這只是一筆買賣而已,有人出了五十塊上品靈石想要道友死,我只是貪圖懸賞而已,其實這事情和我無關。”
‘啪’的一下耳光聲脆響,殷血歌狠狠的抽了一下羅三yin,他厲聲喝道:“我只值五十塊上品靈石?”
羅三yin驚愕的看著殷血歌,他顧不得擦去嘴角流下的一行血跡,哆哆嗦嗦的說道:“可是,殷道友您只是練氣期的修為,按照行情價,您這樣的小修士,最多值三五塊下品靈石而已。五十塊上品靈石,這就是五十萬塊下品靈石,這是超出行情十萬倍的價碼,您還嫌價碼低了?”
殷血歌和血鸚鵡對視了一眼,殷血歌不由得咧了咧嘴。看來他們對兩儀星的物價估計有錯,殺一個練氣期的修士,原來行情價就是三五塊下品靈石?感情他們過于不接地氣,對這些東西完全不了解。
故意做作的咳嗽了一聲,血鸚鵡張開嘴,艱難的吐出了一塊水屬性極品仙石。拳頭大小的幽藍色仙石懸浮在血鸚鵡面前,散發出瑰麗迷人的光暈,淡淡的光霧散開有三丈多遠,將整個礁石都籠罩在了光霧中。
羅三yin的眼神驟然僵硬了,他癡癡的看著那塊極品仙石,突然聲嘶力竭的尖叫起來:“賤人,那個賤人,她居然敢欺騙老子?殷道友,你,你居然有極品仙石?你,你身后到底是瓊雪崖哪一位地仙老祖?這,這,這和貧道知道的情報完全不對付。我,我也是受人蒙騙啊!”
看著架在自己脖子上的血歌劍,羅三yin可憐巴巴的流下了眼淚。
他真的后悔死了,原本他以為這次和以前一樣,瓊雪崖的那些大家族又想坑死幾個對他們利益有威脅的門人弟子,所以在外高價懸賞。如果他知道殷血歌居然手持極品仙石,打死他也不會來趟這渾水。
極品仙石,這在兩儀星都是無比珍稀的戰略級的物資,就連那些地仙老祖都舍不得用極品仙石修煉。殷血歌這練氣期的小修士身邊的一只妖寵,居然都能拿出一塊極品仙石,打死羅三yin都不信他身后會沒有一座讓人敬畏的大靠山。
在兩儀星,能夠拿出極品仙石的,也只有兩大仙門明面上的那六位地仙老祖了,其他的散仙大能們,他們都不見得能掌握這樣的珍稀資源。
所以羅三yin真的恨死了給他情報的那人,如果他能活著回去的話,他一定會請自家的長輩追殺那個‘賤人’。
冷眼看著羅三yin,殷血歌慢吞吞的說道:“嗯,不想死?好,很好,先幫我想辦法,把墨珠島上的那些海妖驅散。然后呢我們再慢慢計較,你的這條小命該怎么處理,怎么樣?”
羅三yin呆滯了一陣,然后他垂頭喪氣的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幾道極細的黑煙幾乎是貼著海面向這邊掠了過來,幾個閃身就到了這塊礁石附近。
一名身穿黑色道袍,枯黃的長發胡亂披散在身后,生得面容猙獰滿口爛牙的馬臉道人從黑煙中竄了出來。他桀桀怪笑了幾聲,向著礁石上的羅三yin打了個招呼。
“羅師侄,你怎的也在這里?嘿嘿,難不成你也是來賺那一筆快錢的?”
羅三yin猛不丁的看到這馬臉道人,他頓時欣喜若狂的尖叫了起來:“馬師叔救命啊,馬師叔,這小子就是殷血歌,他……”
殷血歌眉頭一皺,血歌劍干凈利落的掃過了羅三yin的脖子。
羅三yin的尖叫聲戛然而止,馬臉道人的笑容頓時一僵,他面帶凝重之色,深深的看向了殷血歌。
“你就是殷血歌?”
殷血歌看著馬臉道人,很是凝重的嘆了一口氣。
“元嬰修士?你怎么看得上五十塊上品靈石呢?我出雙倍價錢換你離開,行不行?”
馬臉道人沉默了一陣,他貪婪的看了一眼懸浮在空中的極品水性仙石,輕輕的搖了搖頭。
“原本只是來殺人,現在我想換劫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