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號聲猶如雷鳴般響起,對面那一支朝貢隊伍中,數十萬仙兵仙將沖殺了出來,迅速的排列成了仙庭標準的戰陣。一片一片仙云鋪開,每一片仙云上都站著一萬名仙兵仙將,高空中有蛟龍、大鵬等戰禽飛舞,滔天煞氣直沖云霄。
被血鸚鵡一泡尿燒得面目全非的仙官嘶聲慘號著,他身后的數十名仙女神色驚慌的圍了上來,迅速掏出了仙丹讓他服下,然后用各種靈液為他洗去了臉上的毒液,又將一種清香撲鼻的粘稠玉膏在他臉上厚厚的涂了一層。
一葉看著那些仙女拿出來的各種靈丹、靈液和玉膏,不由得微微一曬:“好闊氣,不過是些許皮肉之傷,就動用了萬年玉芝膏,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受了多重的傷呢。”
萬年玉芝膏,用起碼萬年火候,已經化為人形渡過天劫的玉芝為主藥,糅合九種靈玉中提取的精華,用百種靈藥的藥汁逐漸調和,以仙火、仙爐溫養千年才能練成。是一種極其珍貴的,對金仙而言都有大作用的極品傷藥。
這種玉膏效力極強,就算是一個仙人渾身血肉都被毀掉,只要在骨骼上抹上一層薄薄的萬年玉芝膏,都能迅速的血肉重生。這是可以救命的仙藥,那仙官的確是大手筆,居然在臉上厚厚的涂了半寸厚的一層。
殷血歌則是輕輕拍手,他麾下隨行的十幾萬仙兵仙將也沖了出去,同樣在天空排成了陣勢。
雖然人數只是對方的三成左右,但是殷血歌麾下的仙兵仙將,實力最弱的也有元神境以上的修為,而對方的仙兵中還混雜了大量的元嬰修士。從修為上來說,殷血歌這邊就占了絕對的優勢。
再看看雙方的甲胄和兵器,雙方的甲胄和兵器都是仙庭制式的樣式,但是對方的兵器和鎧甲,絕大部分都是下品法寶或者中品法寶。而殷血歌麾下的士兵,最差的鎧甲和兵器都是極品的靈器,只要是度過了三災三劫的仙兵,他們身上披掛的都清一色是仙器級的好裝備。
至于那些仙將么,他們地仙修為就穿戴著天仙器,而那些領軍的天仙境的仙將,他們身上的仙器要么都是高階的天仙器,要么直接就穿上了下品的金仙器。
總之殷血歌麾下的仙兵仙將一列陣,那真的叫做一個祥光萬丈照耀虛空,偌大的一個陣盤就好像一輪小太陽,各色靈器、仙器的光亮融匯在一起,刺得人眼睛都睜不開了。
很顯然,第一至尊送給殷血歌的這些來自仙庭戰部的直轄仙軍,比起對方的那些地方部隊,實在是強出了太多太多。這根本就是朝廷禁軍和地方保安隊的差距,兩者之間沒得比啊。
伴隨著低沉的呼嘯聲,殷血歌麾下的數千黃巾力士也紛紛將身形膨脹到數米高下。他們周身噴涌著煙云和香風,拎著各色沉重的仙器往仙軍陣勢前一站,他們身上的凜凜氣息頓時將對方陣營中的上萬名黃巾力士徹底的壓制了下去。
黃巾力士非人、飛仙、非鬼、非怪,乃是大能仙人用各種手段點化而成的精靈一般的存在。他們之間有著極強的相互感應力,兩側的黃巾力士一照面,頓時就分出了上下高低。
對方的黃巾力士,最強的不過是八品左右。而殷血歌這廂里的黃巾力士,最弱的都是十品。黃巾力士的勢力劃分很簡單,他們品階提升一品,肉體力量就增強一倍,所以十品的黃巾力士,完全可以像成年人毆打嬰孩一樣,將對方的黃巾力士打得滿地找牙。
更欺負人的是,殷血歌身邊充當玄天府行軍司馬的文秀秀一聲令下,這些來自中央仙域仙庭戰部的仙兵仙將一聲吶喊,直接祭起了十八架巨型的天羅地網。金燦燦的羅網上無數紫色的仙箓閃爍,天羅地網一出,方圓十萬里內的天地靈氣驟然一滯,然后全部被這十八架羅網吸得干干凈凈。
對面的仙兵仙將頓時傻眼了,天羅地網這種仙器,是仙庭所有的仙軍都必備的攻敵致勝的寶物。
但是圊云州治下的八百仙府下轄的仙軍,他們擁有的天羅地網最多不過三五架而已,品階也最多就是下品的天仙器的水準。當然了,這種動輒就要數萬仙兵仙將才能催動的大型戰爭用天仙器,威力比起普通的天仙器要強悍了許多,足以威脅巔峰天仙級的存在。
可是殷血歌這一支仙軍太不講理,區區十幾萬人馬,居然祭出了十八架金仙器級的天羅地網。按照天羅地網這種大型戰爭用仙器的特性,這十八架天羅地網足以困死若干金仙了。
對面那面孔被燒得稀爛,臉上涂著厚厚一層玉膏,正咬牙切齒指著殷血歌的仙官呆住了。他身邊一群義憤填膺的仙官仙吏也傻眼了,那些追隨他前來圊云州‘樂輸’的大小仙門和家族的修士、仙人更是呆住了。
這沒法打,金仙器級的天羅地網,就算是圊云州的州府下轄的仙軍也不過區區六架而已。殷血歌麾下的仙軍,在裝備上比圊云州的直轄仙軍還要闊氣足足三倍,這一旦動手,對方的那數十萬仙兵仙將就是被肆意屠殺的下場。
“前方,可是玄天府令當面?”臉上涂了厚厚一層玉膏,正在重新滋生皮肉,面門上酥癢難耐的仙官終于開口了:“本官乃玄沭府令趙天德是也,方才,只是誤會。”
“誤會?”殷血歌皮笑肉不笑的笑了幾聲:“哈哈哈,當然是誤會。要不是誤會,趙老兄你剛才打碎了那尸傀仙,外泄的毒氣早就將這一城老小全部干掉,這罪孽是算你的還是算我的?”
趙天德沉沉的咳嗽了一聲,他抱著玉芴,向殷血歌欠身行了一禮:“是本官唐突了,還請殷府令見諒。本官只是聽見這里有爭斗廝殺的聲音,這才好奇趕了過來,并非有意冒犯。”
“不知者無罪啊。”殷血歌不冷不熱的笑了幾聲:“只不過,趙府令剛才一擊,誤殺我麾下兒郎數千人,這撫恤金你看看該怎么辦呢?”
殷血歌一開口,幽泉和盻珞全都瞇著眼笑了起來。一葉更是笑得無比歡快,她手指上的佛珠飛快的轉悠著,用最快的速度將玄沭府的情況向殷血歌說了一遍——懸空寺的僧人云游四方,要說哪個宗門對圊云州的各個仙府的情況最熟悉的,肯定是懸空寺的這些和尚了。
玄沭府肥,極肥,肥得流油。玄沭府內有圊云州境內僅有的十二座天仙石靈脈之一,每年出產的天仙石,占了圊云州總產量的一成以上。僅此一條,就讓玄沭府擁有了近乎無窮的財力。
要知道,平常所謂的仙石,更確切的名字是地仙石,那是地仙用來修煉的仙石。
而到了天仙、金仙等高階仙人,他們對仙石中靈氣的濃度、總量和純凈度要求更高。天仙能夠使用的就被稱之為天仙石,金仙能夠使用的就被稱之為金仙石。
這些更高品級的仙石,只有在仙靈之氣極其濃郁,而且沒有普通靈氣干擾的環境中才能滋養出來。所以每一塊天仙石、金仙石對比地仙石,都要昂貴得多。一塊下品天仙石,起碼能換取兩百塊極品地仙石。至于說金仙石么,那僅僅是在金仙以及巔峰天仙之間少量流通,下位仙人根本別想見到。
玄沭府的那一條天仙石靈脈,每年出產的天仙石達到了驚人的兩億塊上下,這就相當于最少四百億塊極品仙石。
這些仙石九成以上要繳納給圊云州收為共用,但是剩下的那一成,也足以讓玄沭府上上下下養得白白胖胖肥碩無比。
神念傳音只是一動念的事情,殷血歌得到這些信息,緊跟著自己剛才的話就笑了起來:“好吧,也不多,我麾下二郎被趙府令誤殺三千人,您拿出三千萬天仙石來,這事情也就算了。”
趙天德厚厚玉膏下的臉孔劇烈的跳動了一下,他雙手緊握玉芴,深深的看了殷血歌一眼,然后又看了一眼在殷血歌的軍陣上空釋放出道道強光的十八架天羅地網,然后他突然放聲大笑。
“好,好,好,這事情,就這么算了吧。來人啊,取三千萬天仙石,補償給殷府令。”
不多時,一名玄沭府的仙吏駕云飛了過來,將一枚乾坤仙戒遞給了殷血歌。
殷血歌抓過仙戒,從中取出了一塊天仙石,就看到這巴掌大小打磨得四四方方的天仙石通體呈青色,晶瑩剔透光亮可愛,近乎透明的仙石內隱隱有無數團蓮花狀云煙若隱若現,里面蘊藏的仙靈之氣精純而澎湃,甚至給人一種危險感。
的確是危險感,地仙或者是普通修士,根本不可能承受天仙石內仙靈之氣的灌輸。除非是巔峰地仙,否則其他地仙和修士一旦將這天仙石內的仙靈之氣抽入體內,最輕最輕也是渾身經絡被撐爆,最終爆體而亡的下場。
將這塊天仙石在手中掂量了一下,殷血歌很大方的一揮手,頓時整整一千萬塊天仙石宛如雨點一樣飛出,很是均衡的給了隨行的所有仙人、修士一人分發了數十塊。而那些實力強大的天仙級的仙官和仙將,殷血歌則是格外給他們多添了一份。
殷血歌朗聲喝道:“諸位,還不向趙府令致謝?雖然他莽撞了一點,害死了我們三千骨肉兄弟,但是起碼他賠償了這么多的天仙石,大家也算是都發了一筆不是?趕緊謝過趙府令,然后我們繼續趕路。”
殷血歌帶來的這些仙人、修士聞聲頓時嘻嘻哈哈的,同時向著遠處的趙天德唱了一個肥喏,整齊劃一的大聲叫道:“多謝趙府令厚賜。”
趙天德的身體微微一晃,他慢慢的舉起袖子,將自己臉上厚厚的萬年玉芝膏抹得干干凈凈,露出了一張完美無瑕光潔明凈猶如白玉的面頰來。他笑著向殷血歌拱了拱手,笑著說道:“得罪,得罪,失禮,失禮。”
殷血歌笑著向趙天德拱了拱手,淡然道:“無妨,無妨,事情已經過去了。”
兩人隔著百里虛空,遠遠的相互望了一眼,然后趙天德一聲不吭的揮了揮手,他麾下仙軍當即偃旗息鼓,乖乖的回到了隊伍中。他的朝貢隊伍也不奏樂,也不喝道,就這么乖乖的一言不發的騰云駕霧,向著圊云州的方向走去。
“這么能忍。”殷血歌幽幽嘆了一口氣:“你們說,他是幕后主使呢,還是真的來看熱鬧的?”
血鸚鵡的兩個小眼睛內兇光閃爍,他扭動著越發肥碩的身軀,咬牙切齒的咕噥道:“管他是幕后主使還是來看熱鬧的,反正都該死。弄死他,一了百了。這小子,現在肯定滿腦子都是鬼主意要報復鳥爺我。”
輕輕的冷哼了一聲,殷血歌看了看下面被剛才的一場大戰打碎了一個角落的城池,向著幽泉看了一眼。
幽泉從袖子里掏出了一個乾坤袋,將那乾坤袋丟給了依舊跪在一旁不敢出聲的城主。幽泉語聲清冽的柔聲說道:“城主大人,這事情是我們連累了你,這些東西,拿去修補城池吧。”
那城主呆了呆,然后誠惶誠恐的向殷血歌連連磕頭。對這城主而言,剛才發生的事情絕對是一場滔天大禍,但是他居然輕輕松松的就從這件事情里面脫開身去,甚至還得到了一筆仙石作為重修城池的費用,這簡直是他做夢都沒能想到的好事。
仙庭的那些上官,他們何曾這么容易說話?
數百名被那尸傀仙打傷的仙兵仙將已經被救了回來,他們只是受了一些皮肉傷,損失了一些精血而已。服用了治傷的靈丹仙藥,傷勢已經無礙。殷血歌又給他們重重的打賞了一筆天仙石,換來了這些仙兵仙將由衷的死命報效的誓言。
龐大的朝貢隊伍繼續向圊云州的方向行去。
領隊的驛丞這一次越發的恭謹,殷血歌麾下的仙兵仙將乍一看去和圊云州的仙軍沒什么兩樣,但是人家的家底子一亮出來,那真的會嚇死人。這些驛丞做的都是迎來送往的事情,他們的眼力勁極高,一眼就看出殷血歌絕對是在仙庭有大靠山大后臺的人物。
這種大人物,他們平日里巴結都還巴結不上,哪里還敢在他面前放肆?
接下來的路程走的是平平安安,除開殷血歌和他身邊最親近的幾個人,沒人注意到金一已經消失不見。
大隊人馬浩浩蕩蕩的向前行進了半個月的時間,前方一座方圓數千萬里的巨型湖泊邊,一座兒規模驚人的城池赫然在望。圊云州的州府到了,眼前這座城池名曰圊云城,正是圊云州的州城所在。
遠遠近近的,可以看到有數十支規模巨大的隊伍正在向圊云城前進。殷血歌的視力極佳,隔著數百里地,他已經看清了那些隊伍中一面面大旗上的標志。這些隊伍,同樣是來自于圊云州治下的各處仙府,大家都是來給圊云州朝貢納稅,順便參加圊云州令愛子的滿月酒宴而來。
圊云城的上空,被人施展大法力聚集了大片的祥云。金色的陽光灑在祥云上,反射出了瑰麗奪目的七彩光虹,那些云煙變幻,猶如云龍飛舞,看上去美麗到了極點。
圊云城的數十個城門上,都有仙官仙吏站在云頭上迎接各方隊伍,隨著眾人到來的先后秩序,一支又一支的朝貢隊伍被迎進了圊云城,安排在了城內專門的驛館住了下來。
圊云城的規模極大,方圓有數萬里之巨,八百支人數從數十萬到百萬不等的朝貢隊伍,輕輕松松的就被安置了下來。而且各個驛館內的空間還很是巨大,幾乎就和凡俗的一座城池沒什么兩樣。
有專門的仙吏和仆役招呼前來朝貢的仙府隊伍,一陣忙碌之后,玄天府的所有人都安頓了下來。還有七天才是正經的朝貢大典,到時候又是一頓繁文縟節的儀式。
殷血歌洗刷了一下身上的風塵,更換了一套便服之后,剛剛從盻珞的手上接過一碗香茶,一抹人影突然從他身邊冒了出來,被他派出去跟蹤趙天德的金一回來了。
“趙天德并非主謀。”金一淡然道:“此人氣量狹小,愛看人出丑,從別人嘴里聽說有人要對付主上,所以他特意叫人引路來看主上的熱鬧。唯獨他沒想到,主上會反將了他一軍。”
端起茶盞,抿了一口香茶,殷血歌瞇起了眼睛:“哦?他有說怎么報復我們么?”
平白無故的被殷血歌仗著軍勢敲詐了三千萬天仙石,就算趙天德這些年來爆發了一筆,這筆損失依舊會讓他肉痛。殷血歌可不信,這家伙會這么輕松的放過這件事情。
“有說。”金一淡然道:“他已經派人花費重金去買通那些散修魔仙,要他們去玄天府的地盤上搗亂。”
買通散修魔仙去搗亂?殷血歌曬然一笑,輕輕的拍了拍小腹丹田的位置。你們要來,那就來吧,正好一鍋端了,血海之中還能多添幾個鬼將。
緊接著,金一又說道:“趙天德在他心腹面前破口大罵一個叫做‘崇元’的人,聽他的話說,這些事情都是崇元一手安排下來的。玄天府上任府令巖延之,是崇元的師侄。巖延之戰死,主上憑空冒出接替了他的職司,這讓崇元大為不滿。”
“崇元?”殷血歌沉默了一陣,從袖子里掏出了圊云州一應大小仙府衙門所有官員的名冊來。
他很快就找到了崇元的名字:
崇元,九華宗門人,金仙一品修為,任職——圊云州監察司正司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