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蠢啊!”
月色迷離,夜鳥不鳴。
山林之中,一處格外疏朗敞亮的松林內,羅青青一腳踢飛了重創的赫伯勃勃,惱怒大喝。
幾個青年男子懶洋洋的雙手抱在胸前,看似凌亂的站在四周。實則他們已經守住了這片松林最緊要的幾個位置,外人想要靠近,勢必難逃他們耳目。
他們譏嘲而不屑的笑著,看著躺在地上呻吟的赫伯勃勃。
他們目光不善,眉目中流露出恨不得赫伯勃勃現在就慘死當場的惡意。但是他們偶爾向羅青青看一眼,目光就變得無比沉醉而溫柔,就好像見到主人的牛頭犬。
“如果不是赫伯家向羅家獻上的好處。”
“如果不為我是你這個廢物的引路人。”
“你干脆就死在這里,省得浪費我時間,浪費我精力。”
氣鼓鼓的繞著赫伯勃勃轉著圈子,羅青青銀牙緊咬,恨不得一腳踹死他。
她有無數的男人,老的少的,俊的丑的,或者是她主動的,或者是她被強迫的,總之,她的生命中經歷了無數的男人。對赫伯勃勃,她還是有一定好感的。
因為赫伯勃勃很俊俏,很高大,體力也不錯。
尤其他是赫伯家內定的家族繼承人,除非他夭折,未來他就是赫伯家的家主。
她能肆意的享用他,凌辱他。能夠用暴力和威脅隨意的玩弄他的身體和自尊,能夠將他踏在腳下肆意的欺凌,這對她而言,這也是一種極大的享受。
所以她對赫伯勃勃,的確有極大的好感。尤其赫伯家為了搭上羅家的線主動讓出了巨大的利益,未來赫伯家,幾乎就要成為洛國羅家的附庸。
一個七品家族成為自家的附庸,這對羅家而言,也是一股不弱的力量。
而且羅家就有了走出洛國,將觸手延伸到齊州的機會。對于一個家族而言這樣的機會不多,尤其是元陸世界如此律法森嚴到處都是框框架架的世界,羅家想要走出洛國向外發展,就更加的艱難。
赫伯家甚至獻出了家族大部分的底蘊,換取羅青青向行空法門推薦的機會,讓赫伯勃勃順利進入行空法門的視線。
七品世家,倒也不算弱。
如果赫伯勃勃能夠順利進入行空法門,以他和自己的親密關系,羅青青在宗門中,也算多了一個有力的黨羽。所以羅青青對赫伯勃勃還是很看重的她非常殷切的希望,這家伙能夠順利進入宗門。
宗門給他的考驗,是門內負責招收新晉門人的長堊老指定的題目。
只要赫伯勃勃在春狩大祭拿到最好的成績,順利斬殺陰雪歌,他就證明了自己的天資和實力,就算是通過了考驗,能夠順利的成為行空法門的弟子。
能夠得到這樣方便、便宜的考題,羅青青也付出了一定的代價。
最少那位負責幕后考察赫伯勃勃的長堊老,她是色相布施,狠狠的委曲求全了一把的。
付出如此大的代價就是為了家族的利益,為了她羅青青自己的利益。但是這個不成器的家伙,他居然在如此微不足道的春狩大祭的考驗中被人砍掉了一條大腿。
看著躺在地上,鮮血不斷從包扎傷口的繃帶中滲出的赫伯勃勃,羅青青真想掐死他。
“蠢貨,廢物,你怎么不被人砍掉腦袋?”
想到負責招收新晉門人的那位長堊老,身上那股子難聞的,年邁的老人特有的臭味。想到那位長堊老有點離譜的喜歡出奇制勝的特殊愛好。想到自己被長堊老捆在床榻上,被連續折騰了兩天一夜的難受經歷,羅青青好幾次握住了刀柄卻又強行收回了手。
用力的踩踏著赫伯勃勃的腦袋,羅青青咬牙切齒的低聲咆哮著。
“最后一次沒有下次。”
“你必須,向長堊老證實你的實力,你的潛力。”
“行空法門,不收廢物。赫伯家付出如此大的代價,我付出那么大的代價,如果你不能進入行空法門,我就親手殺了你,然后滅了你赫伯家。”
重重的喘了一口氣,羅青青按捺住將赫伯勃勃碎尸萬段的怒火,抬頭看向了天空的圓月。
青色的七輪圓月高懸空中,清澈的月光清涼如水,讓她的怒火逐漸平息。她腳踏著赫伯勃勃的腦袋,靜靜的眺望了圓月許久,終于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那小子,真有古怪,他從哪里來的法器?”
“你們去找到他,找機會重傷他,記住,是重傷。”
“赫伯勃勃,如果你連一個重傷的小娃娃都殺不死,留著你也沒用了。”
俯瞰著赫伯勃勃扭曲的面孔,羅青青無比心痛的掏出了一個藥瓶,從中取出了一粒血色丹藥。
若是陰雪歌在場,他一定會認識,這是血蜥蜴丹。
只在某些真正強大的勢力當中流通的,算是極高級的血蜥蜴丹。
除了腦袋被砍掉無法重新生出一個腦袋來,就算是心臟被挖出來了,及時服用血蜥蜴丹,都能救回一條性命。用他來修復被砍斷的肢堊體,其實都有點大材小用。
“你,真對不起這顆血蜥蜴丹。”
羅青青面孔扭曲看著赫伯勃勃,突然抬起腳,狠狠的將他全身的骨骼踏碎了大半。
她歇斯底里的尖聲叫罵著,憤怒的咆哮著。
“給我記住今天的痛。多碎幾根骨頭,你才能記住今天的痛。”
“只是斷了一條腿,你就要耗掉我用來保命的血蜥蜴丹,你這個廢物,蠢貨。”
赫伯勃勃死死咬著牙,他恨死了陰雪歌,卻不敢多恨羅青青一絲半點兒。
渾身骨骼被羅青青一根一根的踏碎,他恨極了陰雪歌,但是對羅青青,他反而生出了一絲感恩和愛慕。
骨骼碎裂,劇痛鉆心,但是當他看到是羅青青‘親自’踩碎自己的骨頭,他居然生出了無邊的愛意。
他的身體劇烈的哆嗦,瘋狂的顫栗,他感到了極大的快樂。
看著那顆血色靈丹,赫伯勃勃心花怒放。
無邊的痛苦,全部的屈辱,都轉化為對陰雪歌刻骨的恨意。他要殺死陰雪歌,以此換回羅青青對他的寵愛。看著那顆血色靈丹,赫伯勃勃突然感受到了羅青青對他的寵愛和憐愛。
好像一條被打斷了脊骨的野狗,赫伯勃勃諂媚的看著羅青青,發出了低聲的、快樂的呻吟和喘息。
羅青青滿意的看著赫伯勃勃的變化,她知道,她終于多了一條忠心耿耿用途繁多的狗。
‘嗤嗤’笑著,羅青青揮了揮手,向那幾個束手旁觀的青年輕喝了一聲。
“出發吧,找到他,重傷他。”
“在這一片山林中,沒人可以威脅到你們。但是也要小心,不要陰溝里翻船了。”
幾個勁裝青年嫉妒的看了一眼赫伯勃勃,萬分嫉妒的傾聽著他骨碎的聲音。他們輕輕的嘆了一口氣,然后縱身跳進了黑暗中,迅速消失得無影無蹤。
數十里外,山林中之中,陰雪歌正在默默揣摩毒風指。
毒風指、陰風盾、纏風爪,一攻一防一困敵,這都是地階九品的秘術,價值無比驚人。
元陸世界的修煉功法,指的就是陰家《陰風訣》這樣開辟竅穴的煉氣功法。
煉氣功法只能由至圣法門頒發,每一部功法都受到極其嚴苛的控制和監管。
任何一個家族,任何一個家族子弟,膽敢窺覷本家傳承之外的煉氣功法,一旦發現,滿門抄斬。煉氣功法乃一個勢力的根本,任何煉氣功法,都必須處于至圣法門的監管之下。
但是秘術不同。
秘術不是修煉的法門,而是運用元氣的方法。
有一好比,功法是賺錢的門道,至圣法門總管一切賺錢的渠道。
秘術是花錢的法子,無論吃肉喝酒、賭博狎妓,至圣法門才不理睬你如何花錢。
但是秘術能夠有效的、立竿見影的提升一個家族的戰力。功法決定家族的底蘊,秘術決定家族的實力。
所以秘術也是極其珍貴的,陰風訣自帶的各種秘術,只是普通的人階秘術,最高級的不過是人階三品。
無數年來,渭南陰家想盡辦法,耗費了巨額資產,才從齊州官方渠道,合法的購買了兩門人階一品的秘術。
那兩名秘術一為‘御風步’、一為‘輕風刀’,在渭南陰家,只有為家族立下十項大功的族人,才有資格參悟其中一門秘術。
陰雪歌隱隱聽說,購買著兩門人階一品秘術的時候,渭南陰家付出了數量不詳的萬年和數千年氣候的靈藥靈草,其他各種珍稀材料更是無數。
單純黃金,渭南陰家就付出了數百萬兩黃金,那幾乎是渭南陰家近千年的所有結余。
那只是人階一品的秘術,遠不如他手上這三門地階九品的秘術。
以陰家的人脈和渠道,就算拿著無數的資源和黃金,他們也沒地方淘換地階的秘術。
地階九品的秘術,那可是六品世家才有資格保有的物事。九公主不愧是皇室中人,她的出手實在豪闊。
而且她拿出來的三種秘術,都是陰風訣恰好能運用的秘術,也是陰風訣能夠應用的極限。以陰風訣的品階,地階八品的秘術,陰風訣根本無法提供足夠的元氣消耗。
九公主這般做,無疑是告訴陰雪歌,他的一切,都盡在她的掌握中。
她知道陰家的底蘊,知道陰雪歌的一切背景。他唯一的選擇,就是乖乖的充當她的誘餌。
“誘餌,誘餌,我已經習慣做誘餌了。”
將毒風指所有的技巧都記在心中,陰雪歌輕嘆了一聲。
“感謝陰飛絮兄弟三個,我習慣做誘餌。”
冷笑聲中,陰雪歌向四周望了望,很快就找到了幾株帶著劇烈毒性的的植株。
風,屬木,風系功法,都被歸于木屬,陰風訣如此,毒風指這門秘術自然如此。
毒風指的訣竅就在吸收有毒植物的毒性,以其煉化陰風元氣,讓陰風元氣逐漸帶上毒氣,進而化為指風破空傷人。隨著毒風指的修煉逐漸加深,能夠萃取的植物毒素也就越來越強。
理論上,毒風指蘊藏的毒性,可以達到見血封喉、觸之即死的程度。
唯一的前提就是,修煉者自身的體格要足夠強橫,能夠承受毒性的反噬。或者說修煉者天賦異稟,可以無視草木之毒的侵蝕,那么他自然就能既無忌憚的將草木之毒融入元氣之中。
“公主殿下慷慨大方,這毒風指,正常人不敢深入修煉。”
“但是我,呵呵。草木之毒么?”
十指悄然插進了眼前黑葉森森的小灌木中,這種名之為箭毒木的小灌木毒性猛烈,一點汁液就能毒死一頭膘肥體壯的妖獸。
滾滾毒氣不斷滲入體堊內,循著陰風訣的運轉脈絡在竅穴中流轉。
雙腿上陰風法符的色澤逐漸變深,漸漸帶上了一絲黯淡的黑綠。
體型嬌小的蜂鳥輕盈的繞著陰雪歌飛舞了幾周,鶯聲嚦嚦的叫了幾聲。
一股淡淡的青黑色草木氣息突兀從陰雪歌雙手噴出,迅速彌漫全身。蜂鳥驚慌失措的拍打著翅膀,狼狽的向高空逃竄去。他感受到了這股草木氣息中可怕的毒性,他只要稍微碰觸就會僵死當場。
“不怕,不怕,不是沖你來。”
抬頭看看在高空盤旋不定的蜂鳥,陰雪歌搖頭笑著。
箭毒木的毒氣滲入體堊內,在經絡中急速旋轉。陰風元氣裹住毒氣,逐漸轉化其性質,讓元氣和毒氣漸漸混為一體。青灰色的陰風元氣,色澤逐漸變深,變得更有威懾力。
“這個世界的秘術,果然詭秘神異。”
對比了一下自己記憶中的諸般法門,陰雪歌感受著竅穴中急速翻滾的毒氣、元氣,不得不承認一點,煉氣士果然有其強橫獨特之處。
起碼這種殺傷力驚人的秘術,他記憶中的法門,修煉速度沒有一樣比得上毒風指。
只要找到適合的,帶毒的植株,最多一個時辰就能修煉成一門秘術,這是何等驚人的效率。
難怪在元陸世界,想要從正規渠道購買合乎律法的秘術是如此昂貴。一門好的秘術,絕對能夠在極短時間內,讓一個家族的實際戰斗力憑空暴漲數倍甚至十幾倍。
想想看,渭南陰家所有人一出手就毒氣彌漫、沾染即死的場景。
“如果將這三門秘術獻給本家,要勒索多少好處才行?”
“起碼,也要動用家族資源,幫我完成氣走百脈的修行?”
一邊默默吞吐箭毒木的毒氣,在體堊內轉化陰風元氣的性質,陰雪歌一邊默默的念叨著。
在他雙腿六處大竅穴外的陰風法符中,有細小的,象征著‘青木毒性’的墨綠色法符逐漸凝聚。
有明眼人見到他的法符,就會知道,他在風屬性的木系功法外,還附著了毒素特性。
就在陰雪歌努力修煉秘術的同時,距離他不到二十里的山坳中,四個身材窈窕的少女穿著猶如第二層皮膚的緊身勁裝,渾身曲線凹凸的盤坐在山坳中休憩。
她們身上的緊身勁裝極薄,極緊,她們里面并沒有身穿任何多余的衣物。所以她們身上最細節的線條都暴露無遺。甚至包括她們胸前的兩點凸起,都是那樣的鮮明刺目。
看似皮革質地的勁裝和九公主的帳篷一樣,有著融入四周環境的奇特效果。她們坐在山坳中,就好像四塊石頭,幾乎完美的和四周背景融合,站在她們近旁都難以發現她們的痕跡。
悠長的呼吸聲若有若無,過了足足半個時辰,四個少女突然同時躍起。
“夜深人靜,所有人都在休息。”
“是殺他的好時機。”
“謹記住一點,一擊命中,即刻撤走。”
“我們是為了報答夫人的恩情,替她出手一次,這違逆了主人的意愿,萬萬不能泄露任何風聲。”
“主人奉命返回侯府議事,不日定然返回,我們時間不多,浪費不得。”
少女們的聲音清脆動聽,但是語氣森嚴冰冷,充滿無情殺意。
她們相互望了一眼,然后一名少女手指一抖,手腕間的手鐲微微一亮,一件褻衣出現在她手中。
另外一名少女掏出一張淡金色法符往褻衣上一貼一抖,法符熊熊燃燒起來,火光劇烈顫抖,迅速凝成一只展翅翱翔的巴掌大小獵鷹。
通體由火光組成,近乎半透明的金紅色獵鷹無聲的張嘴鳴叫,雙翅一抖,急速向陰雪歌的方向飛了過去。獵鷹飛行的速度極快,在視線中變成了一條極細極長的光線。
少女們同時施展身法緊隨其后,她們奔走了幾步,身形就漸漸的融入了空氣,逐漸消失無形。
陰雪歌靜靜的坐在里許外另外一株狼毒藤下,雙手插進狼毒藤繁茂的根莖,飛速的抽取狼毒藤恐怖的腐蝕性毒素。
箭毒木能夠讓人神經麻木窒息而亡,狼毒藤則會讓人血肉急速糜爛而死。
毒風指理論上可以容納的植物性毒素無窮無盡,只要身體承受得了,就能不斷補充新的毒素進去。
只要抽取超過九種植物毒素融為一體,毒風指的毒性就會變成讓人棘手的混毒,被他擊傷后想要治愈,那可是一件極大的麻煩。
至于說超過一百種植物毒素的話,沒有頂級的萬年靈藥救命,幾乎中者必死。
“如果是一千種,一萬種毒素,那就有趣了。”
低聲笑著,陰雪歌默默的運功努力。
這時候,他看到一只金紅色的獵鷹急速向自己飛來。
獵鷹飛行的速度極快,讓他都反應不過來。他一頭撞在陰雪歌身上,突然炸成無數金紅色光點,染得他渾身亮堂堂的,就好像黑夜中的一根火把,無比的刺目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