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宗,灰白色的巖石堆砌成雄偉的山嶺。
高山之巔,高塔直插云霄,一道一道輝煌瑰麗的光環圍繞高塔緩緩旋轉,各色奇光照得周邊數百里一片通明。
高塔內,每一層都方圓數十里,高有十里上下。塔中有日月山水,有庭院人家,這里四季百花盛開,恒古草木長青,一花一草,一樹一木,無不匠心獨運,精致細微到了極致。
距離地面不知道多少里,高塔之巔,一位白發白須白眉白袍的老人盤坐在高塔邊緣護欄上,低頭俯瞰蒼茫天地。他雙眸中紅光噴涌,好似兩顆小太陽在熊熊燃燒。
他身后懸浮著一尊高有十七八丈的高大身影,看上去和老人生得一般無二,滿頭長發噴涌著火焰,無數發絲向著四周虛空延伸出數千丈遠。高空中無窮無盡的大日陽剛元氣呼嘯而來,紛紛注入發絲中,循著長長發絲不斷涌入這高大身影內部。
莫天愁乖乖的站在老人身后,敬畏、尊崇的看著那高大的身影。
神魂,唯有渾身精氣神融二為一,三花聚頂、五氣歸元,斬斷命盤枷鎖的強者,才能修成的神魂。
這是長生之基,這是力量之種,這是天地間無數奧秘的鑰匙。
神魂高一寸,得壽一百年;神魂高一尺,延壽一千載;神魂高一丈,高壽一萬年。
老人身后神魂高達十七八丈,就代表著他綿延悠長,長達十七八萬年的壽命。對于任何一個煉氣士來說,以萬年來計算的壽命,那就是至高的追求。
一個卷軸懸浮在莫天愁的面前,卷軸上噴出一縷毫光,內部有無數蠅頭大小字跡閃爍。
從陰雪歌出生時起,他的所作所為,他的一切行動舉止,包括他的父族母族,他的近親遠戚,一應資料應有盡有。甚至陰雪歌在陰家宗學,一共得到了多少固元丹,某一年、某一月,他的實力進度如何,這里都有著詳細的記載。
背對著莫天愁的老人,用某種奇妙的手段閱讀了卷軸中的全部資料后,輕輕的笑了笑。
“資質平平。其他,也乏善可陳。”
“只是普通小世家,普通世家子。”
“今早上,他真個用出了亂木殺?”
莫天愁向老人欠身行了一禮,態度無比的恭謹。
“是。那雜役弟子羅天光,的確是被亂木殺所斬殺。雖然運用尚不熟練,卻也有了幾分威力。”
老人身后神魂頭頂噴出一道火光,好似火山爆發一般,火光沖起來有上千丈高,將一道呼嘯而過的天火罡風沖撞成粉碎后,這道火光才慢慢收回體堊內。
他低下頭,眸子里閃過無數搖曳的身影,轉瞬間,他的瞳孔內出現了陰雪歌的身影。
高出地面不知道幾千幾萬里,律宗山門內弟子無數,老人卻在如此短的時間內,直接鎖定了站在自家宅院門口,笑吟吟向蘭嵐拱手行禮的陰雪歌。
“青木之體倒是不假,就是不知,到底是幾品的資質。”
“蘭家……”
沉吟片刻,老人揮了揮手,莫天愁乖巧的抓起記載了陰雪歌全部資料的卷軸,雙手輕輕一抖,卷軸上兩枚法符閃過一道奇異光輝,偌大的卷軸就憑空消失得無影無蹤。
莫天愁知道,這份卷軸,已經被傳送到了高塔之中,莫家的資料庫中儲存。
既然是青木之體,那么陰雪歌就有資格進入莫家高層的法眼,今日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誰知道未來是否有風云際會的一天?從今天起,關于陰雪歌的一舉一動,都會有莫家專門的人負責觀察、記錄。
老人不吭聲,莫天愁就乖乖的向老人磕頭行了一禮,起身快步走到了高塔正中的法陣中。
一抹強光閃過,莫天愁瞬間出現在了高塔底部一座廣堊場上,幾個青年已經等在了這里。
“天愁,老祖怎么說?”
一個青年壓低了聲音,唯恐驚動了高塔內的諸位長堊老。
莫天愁不吭聲,他背著手向前走了幾步,突然冷冽的笑了笑,伸出右手輕輕的向下一揮。
“誅,羅天光滿門。將事情,扣在陰雪歌頭上,一定要讓羅家的那位世子妃知道,是陰雪歌動用律宗的資源,殺了羅天光滿門。”
“接下來呢?”
另外一位青年追問著。
“接下來?接下來的事情和我們有什么關系?”
莫天愁看傻瓜一般看著那青年,狠狠的拍了一下他的腦門。
“誰知道羅天光是被我們指使去找陰雪歌麻煩?”
“誰知道羅天光找他的麻煩,是因為我對蘭嵐?”
“本來就是一本糊涂賬,不用弄得這么清楚。讓羅家去對付陰雪歌吧,若是羅家能扼殺了這個青木之體的幸運兒,那也是一件好事。”
“如果羅家做不到……嘿,不過一個青木之體,值當我們勞神耗力的?”
莫天愁得意洋洋的說這話,遠處另外一個青年已經腳踏煙云,快若流星的掠了過來。他興堊奮的湊到了莫天愁身邊,看了看前方高塔,下意識的壓低了聲音。
“天愁,我打探清楚了,就今天下午,蘭師姐約了幾個魔鳳閣的閨友,去‘緋月谷’游玩。”
莫天愁呆了呆,立刻將陰雪歌丟在了九霄云外。
“緋月谷?嘿!”
用力的拍了一巴掌大腿,莫天愁笑得眼睛都瞇了起來。
“我想起來了,奇寶堂剛剛從幽影之海弄了一批水屬奇珍,這幾天就在緋月谷販賣,我怎么糊涂了,蘭嵐她最近,不是正要煉制一件水屬性的法寶么?”
一眾莫家子弟興沖沖的踏上煙云,一溜煙的向遠處飛掠過去。
在他們身后,一個面無表情的中年男子掏出一塊法符,激活法符上的傳音法陣,冷漠的呵斥了一聲。
“一品雜役弟子羅天光,觸犯門規,對圣人圣像不敬。”
“按律殺羅天光直系三代親眷,以正門規,以儆效尤。”
“另,這件事情,就不用特意備案上傳,特事處理吧,不用讓太多人知曉了。”
昆吾國朝,洛國,洛王府中。盛裝打扮的羅青青宛如一只尊貴的孔雀,滿臉嬌笑的斜倚在一個柔弱青年的懷中。長長的宮裙水袖擋住了她的手臂,只能看出,她的手臂正在距離的活動著。
身穿蟠龍袍,生得白皙瘦弱,好似剛發芽的豆芽菜一般青嫩,雙眼凹陷、精氣神顯得極其匱乏的青年正是新上位的洛王世子方德厚。
他的兄長,原本的淸王世子在四絕嶺被無名誅殺,幸運的方德厚即刻繼承了世子之位。
沒過幾天,洛王府一案塵埃落定,淸王一脈順利接掌洛王之位,方德厚就稀里糊涂的,成為了洛王府的小主人。手腕高強的羅青青有意討好接近方德厚,輕輕松松的就定下了自己世子妃的頭銜。
此刻兩人正位于洛王府后花園中,方德厚渾身戰栗的靠在一株花樹上,齜牙咧嘴又是痛苦又是享受的倒抽著冷氣。他的雙手死死的抓住了身后樹干,也只有這樣,他才能勉強穩住自己的身體。
花樹劇烈的顫抖著,片片花瓣輕盈落下,更有葉片落在了方德厚的頭上、肩上。
驟然間方德厚身體一抖,他劇烈的顫抖了幾下,白皙的面孔變得潮紅一片。
羅青青‘嗤嗤’笑著抽出手來,用手絹擦干凈了手掌上黏著的穢物,無比親昵的拍了拍方德厚的雙頰。
“小王爺,這次可比剛才那次強多了。”
“整整半盞茶的時間呢,小王爺真是太強了。”
方德厚‘嘿嘿’的笑了起來,他一把摟住羅青青的肩膀,志得意滿的笑著。
“青青,不是小王在這里夸口,就說這床榻上的……”
一個侍女急匆匆的跑了過來,腳步聲打斷了方德厚的話,也打擾了他的雅興。
方德厚雙眼一瞪,正要開口呵斥,羅青青已經看清了侍女的面孔,這是她從羅家帶來的心腹侍女,專門為她打理一些機密的、隱私的、見不得人的勾當。
一手捂住方德厚的嘴,羅青青冷喝了一聲。
“什么事情這么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
侍女一言不發的將一枚法符遞了過來,羅青青接過法符,手指微微一用力,法符就炸成了一團煙霧,里面有幾行清晰的字跡迅速閃現。
“羅天光死了?滿門被殺?是陰雪歌……在律宗舉報羅天光不敬圣人?”
羅青青氣得渾身直抖索,她氣急敗壞的舉起雙手,尖聲尖叫了起來。
又是陰雪歌,又是他!
前些日子,她讓行空法門的幾個師弟,追查自己兩個親密師弟被殺的真相,最后找到了陰雪歌的頭上。結果律宗南宮南等人突然出現,她的幾個師弟無功而返。
加上赫伯勃勃和陰雪歌之間的舊怨,羅青青已經將陰雪歌恨到了骨子里。
更有陰雪歌故意引誘她踏入陷阱,結果被九公主重創,如果不是那時候的淸王世子及時出現,開口救下了她,怕是她早就被九公主挫骨揚灰,骨灰都被埋進四絕嶺的深山老林。
饒是如此,因為得罪了九公主的關系,羅青青一直到現在,都還不敢返回行空法門,只敢留在洛國,每天逗弄洛王世子打發無聊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