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沅金仙沉默了一陣,他手一指,纏在幽泉身上的繩索驟然化為萬道金光從玄冰中噴出,迅速沒入了他識海。他向陰雪歌點了點頭,正要說話,他袖子里突然一陣劇烈的顫抖,一道玉符無聲無息的飄了出來,就在他面前緩緩碎裂,化為點點金光懸浮在他面前。
大片金光閃爍,一道蒼老但是無比威嚴的聲音從玉符中傳來。
“我妙牝真丹宗,身處虛空戰場所有弟子聽令,不惜代價,找到此處。一有發現,嚴禁靠近,只需將所處方位傳回,普通門人,可得本門長老灌頂輸功,提升為巔峰金仙。若是金仙弟子立下功勞,則可得授本門開山祖師元神刻制大道法箓三枚,助你突破金仙境界。”
金光中一陣光影變幻,一個多月前,在木濤衛司馬怒書房中,陰雪歌從那份公文內見到的山谷影像,幾乎是完全一致的出現在陰雪歌面前。
“這是……”陰雪歌看著這幅山谷圖影,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少沅等金仙也是一陣忙亂,這枚玉符是他們真丹宗長老制成的跨界傳音仙符。從圣靈界到虛空靈界,界壁力量極其強大,跨界傳音的難度極大,所需消耗的力量極強。所以這種傳音仙符,少沅金仙身上也僅此一枚而已。
但是真丹宗的長老們,利用這種煉制起來極其困難、耗費極大的仙符,居然傳來了這么一道莫名其妙的命令?而且懸賞了讓人垂涎三尺的巨額獎賞——開山祖師不惜損耗本命元神力量,刻畫的三枚大道法箓?
少沅金仙包庇蘇葵,提出的條件也不過是蘇家老祖親自刻畫的一枚大道法箓而已,就是這樣。他都有五成的把握通過參悟那一枚大道法箓,突破金仙境界,踏入那玄妙無窮的新天地中。
可是現在,宗門懸賞開山祖師——遠比蘇家老祖強大無數的開山祖師親自刻畫的三枚大道法箓,這基本上就能確保少沅這樣的巔峰金仙。順順利利的踏入那個新境界。
幾個金仙的呼吸驟然變得極其沉重,他們‘呼呼’的喘著粗氣,甚至連蘇葵的死活都遺忘了。
泉眼中,幽泉身上的玄冰悄然溶解,幽泉緩緩睜開眼睛,無聲無息的化為一道水波飛起。她輕盈的落在陰雪歌身邊。重新凝聚為人形,緊緊的靠著陰雪歌站定。
陰雪歌和幽泉相視一笑,千言萬語盡在這一笑之中。
看到少沅金仙等人失神,陰雪歌低沉的喝道:“既然諸位都有事情要忙,那。蘇葵我且帶走了。等我們到了安全的地方,自然會放他回來。”
用十方超度指著少沅等人,陰雪歌大聲叫嚷著:“記住,不要跟過來,不許用神識盯梢。到了安全的地方,我就釋放他,不然的話,就拼一個魚死網破。”
大片云霞從腳下升起。陰雪歌一行人冉冉上升,迅速離開了山谷,然后隨意找了個方向快速飛離。在這過程中。少沅等人都是一言不發,五個金仙都眼眸閃爍,不知道在琢磨著些什么。
等陰雪歌等人離開上百里地后,少沅的聲音突然在陰雪歌身邊響起:“木道友,玉螺仙城,是你故意設計么?你有意讓蘇葵落入圣族之手。借圣族之力摧毀了玉螺仙城?”
陰雪歌淡然一笑,回頭向山谷的方向傳了一句話過去:“如果蘇葵爭氣一點。他也不會出賣玉螺仙城了。少沅金仙,你沒弄明白。蘇葵出賣玉螺仙城的時候,可沒想過你是否會被圣族宰了。”
蘇葵聽到陰雪歌的話,頓時嚇得渾身抽搐。他出賣玉螺仙城確切地點的時候,他的確沒想過少沅金仙是否會被他害死。但是陰雪歌挑破了這層要害,這是要把他往死里坑啊。
他當即掙扎著大叫了起來:“少沅師叔,不要聽他胡說八道,弟子從沒這樣想過。”
山谷內,少沅金仙面色陰沉如水。蘇方、蘇元兩人耷拉著腦袋,不敢抬頭看少沅一眼。雖然他們已經對玉螺仙城的事情達成了契約,但是蘇葵做的事情的確有點見不得人。哪怕他們再寵溺蘇葵,也不可能在這件事情上,再多為他分辨什么了。
遁光迅速,陰雪歌抓著蘇葵遁出了數萬里后,突然按下遁光,將蘇葵丟在了地上。
蘇葵一條胳膊被扯了下來,更被陰雪歌打斷了仙符的治療,傷勢嚴重的他根本無力反抗。他蜷縮在地上,可憐巴巴的看著陰雪歌,低聲下氣的向他低頭求饒。
“木道友,是我的錯,一切都是我的錯,我不該為了一點小事,就找你的麻煩。”
“我也不該因為這位姑娘的美貌,就……”
幽泉指尖一點,一顆滄海明月珠轟出,準確的打在蘇葵的嘴巴上,將他滿口大牙打得粉碎。她厭惡的看著蘇葵,冷厲的喝道:“你只是貪圖我的美貌么?你不是說,我是先天至陰之體,是你最好的爐鼎?”
蘇葵的臉色驟然一黑,他翻過身來,雙膝著地跪在地上,重重的向幽泉磕頭求饒:“姑娘大人大量,饒過我吧?我是我爹唯一的兒子,是我蘇家長房一支唯一的血脈,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只要姑娘您放過我,我蘇葵都應下來了。”
他苦澀而畏懼的看著陰雪歌,低聲下氣近乎卑賤的說道:“殺了我,有什么好處呢?和殺死大街上一條野狗有什么區別?而且殺了我,我蘇家一定會不惜代價的,找你們報復。何必呢?何苦呢?”
“是啊,何必呢?何苦呢?”
陰雪歌笑吟吟的看著蘇葵,突然搶過青蓏手上的大斧頭,當頭一斧從蘇葵的頭頂劈了下去。一聲慘嚎,蘇葵被整整齊齊的劈成了兩片。青蓏斧頭上一縷火焰噴出,將蘇葵的元神燒成了一縷灰燼。
“那天就想干掉你,只是那時候我連真仙修為都沒突破。實在是無力突破仙符阻撓殺了你。”
“本來想借圣族的手干掉你,結果你小子居然出賣了玉螺仙城,從圣族手上逃掉了一條小命。”
將大斧頭還給青蓏,陰雪歌譏嘲的搖了搖頭。他召來一道狂風,將所有人都卷了起來。剛剛在山谷內服下的靈丹已經發揮了功效。他體內的法力已經恢復了七八成。舉起十方超度,體內幾乎全部的法力都注入其中,十方超度再次變成一團強光,一團雷火,帶著恐怖的嘯聲向下落去。
一聲巨響,方圓里許的山林盡成粉碎。一座小山頭被十方超度徹底夷平。耗盡過度的陰雪歌身體一晃,差點從狂風中墜落下去。幽泉一把抓住陰雪歌,大片水波從四面八方翻卷而來,裹住了一行人迅速沒入了數十里外的一條大河中。
大河浩浩湯湯,水流極快。更兼水霧升騰,掩蓋了所有的氣息。
幽泉進了大河,就再也沒人能找到她的任何蛛絲馬跡。
過了不到一盞茶時間,伴隨著悲憤的怒嘯聲,少沅、蘇方、蘇元等人閃身到了蘇葵被斬殺的地方,地面上一個深達丈許,直徑里許的大坑還在散發出逼人的高溫,但是蘇葵已經連一點殘渣都找不到了。
“蘇葵。蘇葵……這讓我們如何向老祖宗交代?”蘇方跳著腳的哭喊起來。
“我就說過,不能讓他來虛空戰場,不能讓他來!但是你們都寵慣他。都寵著他!在妙牝真丹宗沒什么人敢招惹他,但是這里是虛空戰場,能夠在這里活下來的人,哪一個不是心狠手辣殺人無數的?”蘇元氣急敗壞的尖叫著。
“現在好了,蘇葵死了,我們……這個責任。誰來扛?”蘇方近乎歇斯底里的尖叫著,他轉過身盯著少沅金仙。指著少沅金仙的鼻子大罵起來:“少沅,這件事情就在你鼻子下面發生。你要負責!”
少沅金仙宛如五雷轟頂,想到蘇家的那個老祖,少沅就有一種將蘇方、蘇元全部干掉殺人滅口的沖動。
他同樣氣急敗壞的跳著腳怒吼叫罵:“關我屁事?我重傷未愈,蘇葵的死,和我無關!”
眼珠一轉,少沅金仙突然福至心靈的大叫起來:“蘇葵體內有你們蘇家的仙符烙印,木道人殺了他,以他的修為,短時間內不可能煉化仙符烙印!抓住木道人,他是空渺道祖的傳人?把他交出去,你們蘇家老祖……怎么也怪不到你們頭上來!”
蘇方、蘇元同時眼前一亮,他們歡喜的大叫起來:“對呀,我家老祖最是欺軟怕硬不過,如果知道木道人是道祖傳人,他怎么也不敢……”
兩人叫嚷了一通,這才發現自己剛剛到底說了什么,他們尷尬萬分的相互望了望,迅速將頭扭向了一旁。
少沅金仙得意的笑著,他掐著手指淡然道:“他是道祖傳人,那么我們將玉螺仙城淪陷的事情,全部扣在他頭上,就算是宗門,也不敢追究了。甚至,宗門還要下封口令,不許再討論這件事情,我們的罪責,就完全沒有了。”
一旁突然傳來了鼓掌聲,一個蒼老的聲音在歡喜大笑:“哈哈哈,果然是好主意,好主意啊!妙不可言,真是妙不可言。用道祖傳人的名頭,去嚇唬自家老祖和宗門祖師,你們可真是孝子賢孫,碰到一塊了。”
少沅、蘇方、蘇元,還有另外兩個金仙同時嚇得一哆嗦,是誰能靠近到他們身邊,卻還沒有被他們發現?蘇元、蘇方他們也就罷了,他們只是九品金仙,金仙中最弱的那種。
但是少沅呢?他可是巔峰金仙啊!他仙體受損嚴重,可是他元神可沒受到什么傷損。任何風吹草動,都瞞不過少沅金仙的神識掃描才對!
什么人,才能無聲無息的逼近到他們身邊?
幾個人哆哆嗦嗦的向說話的人看去,一如揚子江心翻了船,幾個人的心臟驟然沉了下去。
完全絕望的沉了下去。
“你們,怎么,出現得這么快?”
少沅金仙猶如瀕死的老母雞,‘嘎嘎’的尖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