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包龍圖狼吞虎咽的樣子,他的父母十分開心。畢竟眾所周知,病得厲害的人,一般是沒有胃口的,唯有能吃能喝,才是身體康復的證明。
當然,包龍圖也沒有忘記方元,一邊啃著一塊牛肉,一邊示意道:“丸手,你也嘗嘗,這是我們祖傳秘方,包氏醬牛肉。據說是從宋代流傳下來的工藝,是大名鼎鼎、鐵面無私的大清官包龍圖發明的……”
方元一怔,然后就反應過來,包龍圖口中的包龍圖,可不是指他自己,而是官拜龍圖閣學士的包拯包黑子。
“你是方元吧。”與此同時,包母也順勢把一盤牛肉遞過去,慈祥笑道:“經常聽小龍提起你,說你很照顧他……”
“媽,你說反了,不是他照顧我,而是我照顧他。”包龍圖反駁道。
“這孩子……”包母嗔怪瞪了包龍圖一眼,然后笑道:“他就是嘴硬,明明說了許多感激你的話,現在卻不承認了。”
“媽,你不要污蔑我好不好,我什么時候說過這種話了?”包龍圖翻起了白眼,堅決不承認有這種事情。
“謝謝伯母,其實我們是相互照應。”方元輕笑道,順手拿了塊牛肉,也不客氣直接啃咬起來。咀嚼之間,果然是醬香四溢,滋味十足。
“沒錯,出門在外的,就是要相互照應。”包母連連點頭,然后又拿了一根肉肘子塞到包龍圖的手上,關切道:“你多吃點,看你都清減了。”
“才一天,不至于吧。”包龍圖含糊道,嘴里的肉還沒有下咽呢。
“才一天就瘦了,說明病得很厲害吧。”包母臉上浮現幾分憂色,十分心疼。
“沒事,我已經好了。”包龍圖皺眉道:“媽,你不要聽那些醫生瞎說,他們為了賺冇錢,經常是把沒病說成有病,小病夸張成大病,大病就成了沒救的絕癥,不能信。”
說話之間,包龍圖悄悄地給方元使了個眼色。方元心領神會,立時笑道:“伯母,包子說得很對,腦震蕩什么的,聽起來很可怕。實際上就跟我們睡覺的時候,不小心磕碰到腦袋一樣,沒有什么大礙。”
“他之所以昏迷了一天,最主要的還是生病了。受到病菌的感染,身體虛弱無力,這才感冒發燒,現在經過點滴之后,高燒一退,身體自然就康復了。”方元分析起來,可謂是有理有據,再加上包興也在旁邊引用醫生的佐證,包母自然徹底安心。
“照我說,我現在就可以出院了。”包龍圖趁機說道,卻受到父母聯合反對。
“醫生說了,你要住院觀察幾天,要看看病情有沒有反復。”
“是啊,你才醒過來,要多休養兩天。”
在這個問題上,包興與妻子沒有任何分歧,更加沒有商量的余地。包龍圖無可奈何,也只有妥協了。
嘆氣之后,包龍圖轉頭道:“丸子,你先到我家冇住兩天,你難得過來一趟,也不要急著回去了,等我出院之后就帶你四處逛逛。
“是啊,住兩天,好讓我們謝謝你對小龍的照顧。”包母十分贊同。
“……也好。”在包龍圖一家人期盼的目光下,方元稍微遲疑就點頭答應下來。
“就這么定了。”包龍圖很高興,然后把包母帶來的食物消滅大半,這才心滿意足的拍了拍肚子,吁氣道:“飽了,也活了。”
看到包龍圖眼眉之間也有幾分疲乏之色,包母連忙說道:“那你就休息一下,這樣恢復得更快一些。”
“睡吧!”
在眾人的勸說下,包龍圖懶洋洋打了個阿欠之后,就躺下閉眼道:“爸媽,你們不用留下來陪我,先帶丸子回家安的……”
包龍圖應該真的很累,才說了幾句話,就迷迷糊糊進入夢鄉之中。見此情形,方元等人自然安靜下來,相互看了一眼之后,就躡手躡腳退出房門,再順手把房門合上。
適時,包母轉頭對包興道:“你帶方元回去,我留下來陪他一會。”
“好,有事打電話。”包興點了點頭,就輕輕招呼方元離開。
離開醫院,再招了輛出租車,兩人在車中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起來。
聊了兩句,方元就切入正題,好奇打聽道:“伯父,剛才那個余信,他到底是什么來頭?為什么要買你家的田地?”
“他不是什么好人。”包興盡管木訥拙言,但是在這個時候也忍不住義憤填膺道:“橫行鄉里,經常干壞事。這在十里八鄉,也算是眾所周知的知道了。不過誰叫他家有錢,據說還認識當官的,大家也拿他沒有辦法。”
“最近一段時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就看中我家的田地了,非要買下來。”
包興有些迷惑不解,同時搖頭道:“我不同意賣,他就不斷的來騷擾,真是莫名其妙。”
“他沒說買田的月的嗎?”方元問道,有些奇怪。
“沒說,我也懶得多問。”包興解釋道:“一是不想和他打交道,二是那是我家的祖田,真是祖上傳下來的田地,不能斷送在我手里。反正小龍回來之后,我就把這事交給他處理了口如果小龍想賣,那是他的事情,就是不能在我手里賣出去。”
“不過,小龍好像也沒有同意,堅決不賣田,然后就出事了。”
說話之間,包興眼中浮現一抹憤怒之色:“一開始我也沒有多想,但是剛才看到那個余信過來落井下石,我就知道這事可能和他有關系。幸好小龍醒了,不然……”
包興握緊拳頭,手筋血管一根根迸現,顯然怒到了極點,勉強克制沒有爆發而已。
“包子沒事了就好。”方元寬慰道:“有什么事情,等他痊愈了再說。”
“嗯。”包興無奈嘆道:“可惜沒有證據,這事肯定不了了之。說到底我們還是平民百姓,沒辦法和有錢有勢的人家斗啊。”
“天日昭昭,人在做,天在看,善惡到頭終有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而已。”方元繼續安慰起來。
在閑聊之間,車子也駛出了城市,然后抵達城市邊緣的一個村落之中。
方元下車打量起來,只見村落不大,只有幾十戶人家,而且由于位于城市邊緣,所以也有幾分城市化了。除了少數幾間泥瓦房以外,大部分人家都是磚石水泥樓。
另外在村落的旁邊,就是一塊塊田地。有些田地已經荒蕪了,有些田地還在耕種。從不斷縮減的農田,以及房屋的形式演變,就可以看出村落隨著時代的變遷而發生的變化。
“這邊走。”包興招呼起來,帶著方元走進了村落。
從外面看,村落的確不大,但是走到了里面,就會有幾分別有洞天的感覺。
畢竟村子家家戶戶旁邊,基本上栽種了樹木。有些樹木已經有幾十上百年了,枝繁葉茂,十分繁盛。一棵棵大樹,不僅阻擋了視線,更好像天然的空調,讓人感覺到清涼的氣息撲面而來。
包龍圖的家,就在幾棵參天大樹的旁邊,那是一棟雙層水泥樓,但是樓房的構造形制卻比較傳統。門前是個二三十平方的水泥坪地,這是用來晾曬稻谷玉米之類的東西,左邊是兩間小平房,一間是廚房,一間用來安放雜物。
右邊則是一個用竹子和帆布搭建的棚子冇,用來堆放柴火,以及一輛手扶拖拉機。正門進去就是一個小天井,在天井的右邊就是客廳。
在包興的引領下,方元走進了客廳之中,第一眼就看到了在廳子之中供奉的靈位居然不是包龍圖祖父祖母,而是包拯包青天。不僅是包青天的靈位而已,另外還有一尊包青天坐像,就供在龕盒里面。
乍看之下,方元就怔了一下,隨即仔細打量,只見龕中的包青天黑臉如漆,額頭有月牙狀的標記,表情嚴肅,身披大紅官袍,充滿了凜然正氣。
“你坐,喝點水。”廳里就有暖壺茶具,包興簡單的沏茶,再給方元倒了杯茶水,不好意思道:“家里條件有些簡陋,你不要介意啊。”
“伯父不用客氣。”方元擺手道:“這樣已經很好了,我和包子當年在泉州的條件更簡陋,平時都是直接喝水的,從來不泡茶。”
“這孩子……”包興輕嘆道:“知道他在外面肯定吃苦了,但是他從來不說。勸他回來發展吧,他更是搖頭不肯。其實我覺得,夷陵的條件或許比不上泉州,但是也不算多差呀,而且離家近……”
對于包興的叨念,方元只有微笑點頭的份,卻不敢胡亂發表什么意見。
“村長!”忽然之間,門外有人叫道:“村長回來了?”
“誰呀。”包興起身向外走去。
此時,方元也頗有幾分意外,完全沒有想到,包興居然是村長。別拿村長不當干部,也就是說,包龍圖居然是“官”二代。不過他這個“官”二代,貌似也混得不咋樣。
想到這里,方元會心一笑,決定回頭要好好打趣包龍圖一番。
“村長,你家娃子沒事吧?”外面有人關切問道:“需要大伙幫忙盡管開口。”
“已經醒了,沒有大礙,過兩天就能出院了。”包興笑道:“謝謝大伙關心。”
“應該的嘛。”又有人遲疑道:“對了,村長,你那塊地……”
“不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