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上山看看吧。”這個時候,古月居士招呼起來,駕輕就熟的引路。
其他人就跟在后面,走了片刻之后,熊貿忍不住問道:“居士,山上的宮殿道觀不少,我們這是要去哪?”
武當山周回八百里,有七十二峰﹑三十六巖﹑二十四澗﹑十一洞﹑三潭﹑九泉﹑十池﹑九井﹑十石﹑九臺等勝景,出名的道宮建筑更是不少。
不乘索道,只是走馬觀花的轉一圈下來,估計也要大半天。大家可是來這里游玩的,可不是為了受罪,肯定要計算好行程。
“跟上來就是了。”古月居士笑道:“多爬山有好處,能減肥。”
熊貿拍了拍突出來的肚皮,頓時不說話了,不過還是有幾分唉聲嘆氣。張瑤韻抿唇輕笑了下,好心說道:“熊老板,前面有索道,我們坐上去就行了,不需要走路。”
“早說哇。”熊貿精神一振,笑逐顏開。
“那里……”
在張瑤韻的指引下,眾人也順利上了索道,在空中緩緩向上挪動。
居高臨下,一些景致自然看得十分清楚,只見四周群山環抱,樹木長青,一泓澗水,碧波清澄。紅墻綠瓦的宮墻,金碧輝煌的宮殿,綠樹掩映的廟宇,完全是一處洞天福地。
“絕妙啊。”熊貿打量片刻,忍不住嘆聲道:“久聞武當有龜蛇之象,現在看起來的確是有幾分形似。”
“龜蛇之象,其實也有幾分附會的意味。”古月居士笑道:“武當并不僅是指一座山而已,而是許多山峰的統稱。不同的山勢,在不同的角度打量,自然有不同的結論。”
“畢竟山峰多了,總能找到一些與龜蛇相似的景觀,大家也樂得把景觀發掘出來,加以放大的宣揚,津津樂道。后來山上的道士。干脆把道宮建筑往這方面演化,自然而然就有了龜蛇之象。”
古月居士侃侃而談:“比如說武當山的主峰,恰似一個昂頭前行的神龜,而那些依山建造的宮殿樓宇。又恰似一條游動的金蛇。這是人為塑造出來的,你就當成是一種宣傳的手段,隨便聽聽就行了,也不必過于較真。”
“我沒較真。”熊貿擺手道:“就是想知道,武當山真正的風水形勢究竟是什么?想必經過歷代高人的研究,也十分通透了吧。”
“古籍記載,武當山自乾兌發源,歷關、隴、金、房之地,盤亙萬里而至此。”古月居士笑道:“另外又有太和居荊與梁、豫之交,下蟠地軸。上貫天樞。左夾岷山,長江南繞;右分嶓冢,漢水北回。其層峰疊壑,標奇孕秀,作鎮西南。禮誠尊矣的說法。”
“也就是說,如果按坐西朝東的方位,武當道教建筑的選址大風水的格局是,祖山為昆侖山,少祖山是昆侖山的支脈大巴山脈,案山是大別山脈,左面的青龍山是高大巍峨的秦嶺山脈。右面的白虎山是重巒疊嶂大巴山脈。”
古月居士列數道:“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全部齊了。另外向北眺望,是碧波滾滾的千里漢江;向南眺望,是浩浩蕩蕩的萬里長江。武當居于其中,要山得山。要水得水,這就是武當的風水大形勢。”
“果然是大形勢。”熊貿卻不怎么滿意,搖頭道:“居士,不是我說呀,類似這樣的風水大形勢。除非是要修筑城池,不然基本上派不上什么用場。”
“本來就是要修筑城池呀。”方元笑道:“熊老板你忘記了,剛才居士不是說了么,當年永樂皇帝在武當山大興土木,就是把這里當成宮城來修的。”
“沒錯。”古月居士深以為然:“明代武當山的九宮八觀,那簡直就是天上宮闕,十分的金碧輝煌,富麗堂皇,恐怕連當時的省城也遠遠不如。”
“也可以想象……”熊貿點了點頭,又嘆道:“但是再美好的建筑,也敵不過時間歲月的侵蝕,才幾百年過去而已,這里就沒有了往日的照耀九霄,輝朗八表……”
感嘆聲中,索道就停了下來。幾人離開了索道,然后就看到了一波一波川流不息的信徒,有人正往上爬,也有人正朝底下走。熙熙攘攘,摩肩接踵,十分熱鬧。
“法會還沒有正式開始,就已經這樣喧擾,那明天還得了。”熊貿嘖聲道:“武當山香火之鼎盛,從這里也可見一斑。”
“特殊時節,也可以體諒。”古月居士一笑,隨即招手道:“走吧,我們不湊這個熱鬧,避開他們,繞路而行。”
古月居士常來武當山,對于這里的環境太熟悉了,似乎連張瑤韻也沒有他熟悉。在他的帶領下,眾人脫離了大部分游客,在側邊沿著一條羊腸小道深入其間。
山間小道十分曲折,忽上忽下,拐彎抹角,也算是有幾分崎嶇不平。走了約莫十幾二十分鐘,才算是抵達了目的地。
那是一座依山而建的小廟,就坐落在懸掛邊上。青磚石瓦結構,灰暗的色調,歷盡滄桑,樸實無華,十分普通尋常。
這里沒有華麗的建筑,也沒有鎏金的神像,更沒有鼎盛的香火,只有一尊泥塑的太上老君像,以及小小的供臺,一個小香爐,兩盞青油燈,外加幾個草編蒲團。除此以外,就是一個眉須銀白,一臉慈和之色的老人在廟中盤坐修行了。
霎時,張瑤韻腳步蹁躚,撲飛似的奔了過去:“爺爺,我們來看你了。”
“瑤瑤!”老人睜開眼睛,臉上就浮現開懷的笑容。
不必多說,他就是古月居士多年的老朋友,張平常的父親,張瑤韻的爺爺,在這里避世修行的大高手(廚師),張恩澤老人了。
看到孫女來看望自己,張恩澤十分高興,隨即又看到跟在孫女后面的古月居士,頓時又驚又喜,急忙站了起來,迎了上去:“老古,你總算來了。”
“我昨天下午才到,今早就來了,不算晚吧。”古月居士笑道:“誰叫你不好好待在家里,非要跑來這偏遠山區隱居。晚上這里封山關門,我可進不來。”
“居士說得對。”張瑤韻也趁機勸說道:“爺爺,你還是回家住吧。這里又破又爛,條件又不好,你常住在這里,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們不孝呢。”
“那些閑言碎語,理他們做什么。”張恩澤不以為意道:“這里好不好,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我的快活,他們不懂。話又說回來,他們不懂就算了,老古你肯定明白,你也是在山里隱居修行的,為什么總是勸我回去?”
“你能和我比嗎?”古月居士啼笑皆非:“我自小在山中修行,至今已經有一甲子的歲時了,你才幾年?凡事要講究一個循序漸進,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所以我才慢慢來呀,在這里住幾天,又回家休養兩天,一步一步的適應,最后肯定會習慣了。”張恩澤得意道:“比如這次,我在這里住了十天了,都沒見有什么問題。”
“沒問題就好。”古月居士細看張恩澤的氣色,發現他精神抖擻,有幾分紅光滿面的,的確不像是撒謊,當下也不再多勸了。
“肯定沒問題呀。”張恩澤也順勢岔開了話題,看了熊貿一眼,一邊伸手,一邊露出欣喜的笑容:“老古,這位就是你說的方師傅吧,久仰久仰……”
“咳咳!”熊貿很尷尬,對于張恩澤伸來的手掌,握也不是,不握也不是。猶豫了那么兩三秒鐘,他還是握手回應,訕笑道:“老爺子,我不是方師傅,他才是。”
“嗯?”張恩澤一愣,下意識地看向方元,明顯呆了一呆。
“老張,我不是說過了么,方師傅很年輕的。”古月居士苦笑道:“已經提醒過你,你卻依舊錯把馮京當馬涼,致使方師傅心中不滿,那就白浪費了我的一番苦心啊。”
“啊。”張恩澤又驚又急,茫然不知所措。
方元見狀,無奈一笑:“居士,聽你這話的意思,敢情在你心目中,我是那種非常小心眼的人么?”
“方師傅出了名的心胸開闊,寬宏大度,這是已然是眾所周知的事情,怎么會與小氣兩字沾邊呢。”熊貿笑瞇瞇道:“居士這樣說,分明是對方師傅的貶低。方師傅,換我絕對不能忍啊,不到居士的道場吃幾頓,你能消氣?”
誰都知道,古月居士和熊貿配合默契,打諢插科,就是在化解尷尬的場面。而且效果也十分的明顯,在三言兩語之間,大家都露出微笑,將張恩澤的小失誤置之腦后。
然而就在這時,一個不識時務的聲音傳了過來:“誰眾所周知呀,我怎么不知道。”
眾人順勢看去,只見一個道士在小廟之中走了出來。
道士很年輕,二十多歲的模樣,長相英俊,相貌堂堂,身穿寬松的道袍法衣,負手而行,衣隨風動,也頗有幾分風度翩翩的感覺。
一走出來,年輕道士的視線就不離某個倩影,臉上更是洋溢燦爛的笑容:“瑤韻姑娘,你來探望張老了。”
“朱道長,你也在啊。”張瑤韻淡淡點頭,神色十分的高冷,有一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