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分之五？”
一時之間，方元以為聽錯了，忍不住確認道：“杜老板，你說的百分之五，是指總投資的百分之五么？”
“沒錯，就是總投資額的百分之五。!..”杜老板重重點頭，確定無疑。
霎時，不僅是方元和包龍圖，連杜老板的幾個手下陪客，也是驚愕起來，有幾分難以置信。要知道十億的百分之五，那可是整整五千萬啊。
一個設計方案的酬勞是五千萬，嚴格來說也不是沒有。問題在于，那絕對是冠蓋全國，甚至于在國際上有名的建筑設計師的身價。
方元和包龍圖，盡管拿了全國設計大賽金獎，在業界內也算是小有名氣。但是與國際大設計師相比，肯定是天壤之別，沒辦法相提并論。
對此方元也有清醒的認知，之前與包龍圖商量，要個百分之一的份額，那已經是獅子大開口了。他的心理預期，其實就是四五百萬。
可是現在，杜老板卻說要給百分之五的酬勞，這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不對，應該是掉金子，沉甸甸的真金白銀啊。
“丸子……”包龍圖呼吸急促，眼睛透閃金光。金星點點，有些暈。
與之相比，方元沒被砸暈，但是也愣了一愣，呆了片刻。不過很快他就清醒過來，輕手放下了筷子，表情古怪道：“杜老板，你沒開玩笑吧？”
“怎么，方總懷疑我醉了。在說胡話？”杜老板呵呵笑道：“你要是不信，大可直接拿合同來，我立馬簽字給你看。”
方元沉默了下。忽然轉頭道：“美女，麻煩泡壺濃茶來。”
“好的。”旁邊的軟妹子輕輕點頭，搖曳生姿而去。
就在這時，包龍圖也慢慢冷靜下來，在方元耳邊悄聲道：“嗯，其實我早也想到了，他可能是想說百分之零點五。但是由于酒勁上頭，有些管不住舌頭……”
“對。”方元表示贊同，覺得這樣才合理嘛。
不僅是他們兩個。杜老板旁邊的助理，似乎也想到了這個可能性，連忙湊到杜老板耳邊小聲提醒起來，免得自家老板繼續出洋相。
“什么零點五。”
沒有想到。杜老板一聽。表情頓時一正，大聲道：“我沒說錯，就是百分之五。十億的百分之五，五千萬！”
“咦！”
眾人一聽，頓時又驚又疑。畢竟杜老板能說出五千萬，而不是五百萬，證明他好像沒醉，頭腦保持清醒。不至于把五百萬當成五千萬吧。
事實證明，杜老板真的沒醉。這個時候妹子端濃茶來了。他輕抿了一口，隨之微笑道：“要是方總覺得不放心的話，不然我們明天再談？”
“也好。”方元遲疑了下，輕輕點頭贊同。
適時，杜老板又招呼道：“方總，你我一見如故，再來一杯……”
方元滿懷心事，但是客人有需求，他自然奉陪。觥籌交錯之間，酒宴也慢慢接近了尾聲，大家也喝得有些上頭了，干脆相約明天再會，然后各自散去。
回家途中，包龍圖問道：“丸子，你覺得他說的百分之五，是真是假？”
“好像是真的吧。”方元也有些不確定。
“如果是真的，這可是行業標桿啊。”包龍圖驚喜道：“一但完成訂單，我們公司的影響力肯定又上一層新臺階。”
影響力這種東西，雖然有些看不見、摸不著，但是切切實實存在。一些潛在的顧客聽說他們公司有能力完成這樣的大訂單，肯定覺得他們很有實力，樂意上門求助。
這樣一來，生意自然紅火興隆，財源滾滾。
“不要高興太早。”方元看得更深遠一些：“你沒發覺，這事有些不對么？”
“有什么不對？”包龍圖問道，不是沒察覺，而是不想挑明。
“別裝傻。”方元皺眉道：“你應該知道，溫州是什么地方。那里發達繁榮的程度，絕對是各大設計師淘金的首選。有實力的設計公司林立，杜老板沒找他們，卻舍近求遠跑到泉州，在我的料想之中，應該只有一個理由。”
“什么理由？”包龍圖問道。
“省錢，貪圖便宜。”方元直言不諱道：“在我的設想之中，杜老板應該會狠狠的壓價，而我的心理底線是三百萬左右，只要和這個數相近，我咬咬牙就認了。”
“可是現在再想，這事好像挺奇怪的。畢竟他舍得投資十億建造度假山莊，那么干脆精益求精，再懸賞一千萬征求設計方案，想必國內的大設計公司都會聞風而動。”
方元蹙眉道：“現在他卻跑來我們這個小公司砸五千萬，太反常了，讓人想不通啊。”
“有什么想不通的，這恰恰說明我們的實力……”包龍圖才打算自吹自擂一番，但是又覺得沒意思，搖頭道：“好吧，的確反常。”
“反常必有妖啊。”方元琢磨道：“感覺杜老板是財神爺，專門給我們送錢來了。”
“嘿，你是當局者迷。”包龍圖忽然想到什么，怪笑道：“我好像想到原因了。”
“什么原因？”方元連忙問道。
“醉翁之意不在酒……”包龍圖搖頭晃腦道：“在乎山水之間也。”
“嗯？”方元心頭一動，陷入了沉思之中。
包龍圖專心開車，不久之后就返回別墅，然后拍了拍方元的肩膀，招呼道：“好了，也不用多想，反正明天就該知道怎么回事了。”
方元點了點頭，回到房間洗洗就睡了。
一夜無話，第二天清早，兩人來到公司上班，沒過多久杜老板就帶人如期而至。方元立即把人迎請到會客廳，再親自動手沏茶待客。
有些事情做多了，就會變得異常熟練。方元沏茶就是這樣，一舉一動就猶如行云流水，十分干脆利落，沒有半點煙火之氣。
當然，肯定比不上茶藝表演那樣賞心悅目，但是也讓人看得舒服。片刻之后，第一杯茶，七分滿敬客，擺在了杜老板的面前。
杜老板舉杯輕抿，自然是贊不絕口：“方總好手藝。”
“我們是小公司，平時生意少，門可羅雀，閑得沒事只能喝茶打發時間了。我的手藝就是這樣練出來的，讓杜老板見笑了。”方元笑道，也有幾分弦外之音。
“方總謙虛了。”杜老板眼中光亮一閃：“我過來之前，可是打聽清楚了。貴公司的規模雖然不算大，但是很有實力，有口皆碑，讓人稱道……”
“小公司嘛，為了不被市場淘汰，只能在質量上下狠工夫了。”方元嘆道。
“我看中的就是這點。”杜老板鄭重其事道：“大公司結構臃腫，難免有人浮于事的毛病，反倒是有實力的小公司能夠集中力量辦大事，這是我多年經商的經驗之談。所以經過多翻的篩選之后，我才確定了貴公司作為合作對象。”
“承蒙杜老板抬愛了，不勝榮幸。”方元輕輕一笑，悠悠說道：“場面話說完了，我們干脆切入正題吧，關于酬勞方面……”
“百分之五。”杜老板豪邁大氣道，語氣斬釘截鐵，毋庸置疑。
方元沉默了，手指頭輕輕敲打扶手，半響才開口道：“杜老板，不好意思了，這單生意，我們不接！”
“為什么？”杜老板愣住了，驚愕道：“方總是覺得價格太低么？”
“不，是價格太高了。”方元搖頭道：“我們公司小，胃口不大，你給的蛋糕太厚，我們吃不下，很容易噎死。”
“沒錯。”包龍圖也幫腔道：“我們始終信奉，收益與困難程度成正比。杜老板斥重資索求設計方案，恰恰說明這事不好辦。不是我們妄自菲薄，但是人貴有自知之明，我們公司的底子薄，怕是接不了這樣的大生意。”
“實力不足，愛莫能助啊。”方元嘆道：“杜老板，我們不能耽擱你的正事。如果以后還有機會的話，再合作吧。”
“杜老板，實在抱歉。”包龍圖誠意十足，打商量道：“要不然，我給你推薦一些有實力的單位吧。他們屬于工作室的性質，有國內著名大設計師坐鎮，平時只為政府的大工程服務，但是清閑下來的時候，也接一些私活……”
這下子，輪到杜老板沉默了。過了一會兒，他才展顏笑道：“看來是瞞不住了，幸好我也沒想隱瞞……”
說話之間，杜老板坦誠道：“方總……不對，應該是方師傅，看來你應該是猜出我的來意了。”
“果然不出所料。”包龍圖一撇嘴，旋即站起來道：“找你的，你來搞定，白高興了……”
看到包龍圖想走，杜老板卻伸手阻攔：“包總，先別走。如果這單生意成了，我可以承諾徹底放手，給予你們最大的自主權，絕對不干涉山莊的設計工作。不管你們把山莊設計成什么模樣，只要投資十億能修建完成，我都沒有意見。”
“呃……”
這話可謂是一箭穿心，讓包龍圖腳步停滯下來，怦然心動。
不得不說，杜老板肯定是經過了詳細的調查，或者說背后有高人指點，知道了方元和包龍圖的命門什么，一開口直接沖他們的弱點而去。
“咳咳……”
霎時，包龍圖重新坐下，熱情倒茶續杯，笑容可掬道：“杜老板，您貴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