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風水師的氣度，說白了就是一種心境。
在劉川看來，以前的方元，根本沒有這樣的心境。就是類似于那種，不拿自己當成風水師看待的態度。可是現在卻不同了，顯然對風水師這個職業有了認同感。
對此，方元不置可否，轉移話題道：“劉師傅，聽你話里的意思，這一次宴會，來參加的同行人數不少啊。”
“也沒多少。”劉川琢磨了下，估算道：“那位老爺子，素來低調不張揚，就算是現在這樣的大壽宴會，一般也只是請一些熟悉的親戚好友子侄晚輩之類參加。加加減減的，能夠湊足兩三桌就算不錯了。”
“才兩三桌？”方元十分驚訝：“那老爺子的親屬，恐怕都不止這個數了吧。”
“哈哈，那不同，大大不同。”劉川擺手笑道：“親屬是親屬，客人是客人。不過在以往的時候，老爺子的那些親屬，一般是不參加壽宴的。”
“為什么？”方元覺得很奇怪。
“這也是老傳統了。”劉川解釋道：“按照舊時的規矩，當人過了百歲大壽之后，就不能大肆操辦了，免得引起了閻羅王的注意。”
“還有這樣的說法？”方元恍然大悟：“長見識了。”
“地方傳統，各地都有不同的習俗，沒聽說很正常。”劉川笑道：“說句老實話，主要是那位老爺子也不愛熱鬧。不然的話，隨便放出風聲去，宣稱自己要過壽，而且是來者不拒，那么現在整個城市的酒店，恐怕要人滿為患了。”
“這話很對……”方元深以為然，不是圈里人，估計也不會明白張道心的影響力到底有多大。南圣要祝壽，哪個不聞風而動？
要知道每個風水師，極少有單打獨斗的，都有自己的親朋好友。一個人聽到消息，或是受到邀請了，難免會呼朋引友，一窩蜂涌來。
一傳十，十傳百，自然產生了連鎖反應，說不定連整個風水界都震動了，然后視為同行聚集的盛會，紛紛全部集結而來。
整個風水界，到底有多少風水師，這很難統計出來。但是不出意料的話，從事與風水相關工作的人，少說也有幾百萬吧。
在平常時候，幾百萬人融入在十幾億人口之中，肯定是滄海一粟，非常的不起眼。可是一旦聚集在同一個地方，場面絕對非常的恐怖。
或許就是出于這樣的考慮，張道心才會這么低調吧。
閑聊之間，忽然在包廂的門口外面，傳來了一陣略為嘈雜的聲響。聽到了這個動靜，黃老板眉頭一皺，多少有些不高興。
畢竟這里可是包廂雅間，來這里吃飯就是圖一個清靜。可是大家正吃得滿意，聊得火熱的時候，忽然有不和諧的聲音傳來，很容易掃興的。
一時之間，黃老板給站在旁邊的服務員使了個眼色，示意道：“去看看怎么回事。”
服務員也十分疑惑，不明白好端端的，外面怎么搞得這樣大的動靜，當下連忙拉開了門，正打算一察究竟。
就在這么一瞬間，有人在外面順勢一推，咣鐺一聲，直接把服務員擠到了一邊，接著又有兩三個人，就好像倒地的葫蘆一樣，摔進了包廂之中。
這動靜太大了，方元等人自然看傻了眼，根本搞不清楚是什么狀況。
與此同時，有人很冷淡的說道：“我說了，這事我不管了，你們找別人去吧，不要再來煩我了……”
“曹大師，曹大師，你不能見死不救啊！”旁邊還有人苦苦哀求，十分急切。
“放心，我看你也不是短命之相，起碼還能活幾十年，不用擔心。趕緊讓你的人讓開，不然我就要發飆了……”
一幫人在包廂外面又拖又拉，糾纏不清的樣子，也讓方元等人看得莫名其妙。
“什么情況啊，這是？”方元偏頭一看，頓時咦了一聲，因為他發現，外面糾纏的人群之中，有一個老頭子貌似有些面善……
“這老家伙，怎么也來了？”劉川忽地驚訝道，似乎也認識外面的人。
方元耳尖，也聽見了劉川的嘀咕，當下回頭道：“劉師傅，你有朋友在外頭？”
“劉師傅的朋友？”黃老板頓時坐不住了，就要起身：“是哪個，我去幫忙。”
“等等……”劉川伸手阻止道：“不管他，讓他自己解決。”
“呃？”黃老板愣住了，不是說朋友么？朋友有難，卻袖手旁觀，似乎有些說不過去呀。
劉川看出了黃老板的心思，直接搖頭道：“那不是我朋友，只是認識而已。放心，以他的本事，吃不了虧……”
才說著，外面的人目光無意中一瞥，也看到了包廂中的三人。那人一愣之后，就好像看到救星似的，連忙高聲叫道：“小劉，趕緊出來，幫我把這些人弄開。”
劉川腦袋一縮，裝做沒有聽見，低頭喝酒。
“劉川，不要裝成縮頭烏龜。”外面的人大罵道：“我好歹也是你長輩，現在長輩有難了，你居然無動于衷，真是不孝。”
“該死的老無賴……”劉川低聲罵了一句，卻不得不站起來，無奈道：“曹大師，您又惹什么事了？”
“什么叫我又惹事，明明是事情惹我好不好？”外面的老頭子不掙扎了，直接走進了包廂之中。其他人面面相覷，反而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一進門，老頭子反客為主，大咧咧地坐了下來，呶嘴道：“拿碗筷來呀，倒酒……”
劉川悄悄地撇嘴，這樣的態度，還真是讓人不爽啊。但是對于老頭子倚老賣老的行徑，他也沒有什么辦法。人家可以賣老，他卻不能欺老啊。
當然，這些事情，也不需要他來做，旁邊的黃老板，盡管鬧不清楚老頭子與劉川之間有什么關系，但是也很有眼力的拿來干凈的碗筷，斟茶倒酒。
“不錯……”老頭子喝了一杯酒之后，嘆氣道：“你倒是舒坦了，有酒有肉吃的愜意，難怪看到我被人圍毆了，也置之不理。”
劉川臉一黑，旁邊的人也急了。
“曹大師，您這話言重了呀，我們哪里敢圍毆您啊。”一個人站了出來，很委屈道：“我們只是想求您有始有終，把后續的事情解決了而已。”
“不干……”老頭子任性道：“我早給自己立下了規矩，一般只出手一次，之后不管結果怎么樣，都不會再理了。雖然這些我沒有事先告訴你們，但是想來你們找我幫忙，也應該知道我的規矩，事后怎么反悔了呢？”
“呃……”其他人呆了一呆，各種無語啊。
“曹大師，之前你不是這樣說的……”有人哭喪著臉道：“你說只要你出手，不管是什么問題，都不是問題，隨便可以解決。可是現在，問題沒有解決，叫我們怎么辦啊。”
“誰說沒有解決呀？”老頭子振振有詞道：“我已經幫你們擺平了最大的麻煩，剩下的瑣碎小事，你們自己解決就行，何必來煩我。”
“剩下的可不是瑣碎小事……”其他人快要哭了，攤上這種不負責任的風水師，他們真是倒了八輩子霉了。
“那個……”劉川終于忍不住開口道：“曹大師，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呀？”
“叫師叔。”老頭子更正一句，然后舉筷吃肉，含糊其辭道：“讓他們給你說，然后你再評一評理，看看這事我做得對不對。”
“咳咳……”劉川目光一轉，落在其他人的身上，露出和煦的笑容：“諸位，不管是什么事情，都不要急。有話好好說，總有解決的辦法。”
說話之間，劉川示意服務員搬來幾張椅子，讓那些人坐下來。在他的安撫下，包廂也重新恢復了秩序，井井有條。
此時，方元也看清楚了，與老頭子發生糾紛的，那是一幫衣著簡樸，身材肌肉卻比較發達的人。一個個健壯漢子，熊腰虎背的，手掌指節分明，又有厚厚的繭子，一看就知道是經常干活的。
由此方元也可以知道，這些人真的沒有什么惡意。不然的話，憑他們的身體優勢，隨便哪個人都能夠把老頭子干翻，而不是像剛才那樣糾纏而已。明明有絕對的武力可以制服老頭子，卻偏偏各種哀求……
“這老頭子不簡單啊。”方元目光瞄向在海吃海喝的老頭子，輕易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似乎是察覺到方元的視線，老頭子也靈敏地看了過去，隨即眼中若有所思，托著光禿禿的下巴道：“小子，看你挺面善的，我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
方元笑了一笑，并沒有回復的意思。老頭子不記得了，他又何必好心提醒呢。
“我們肯定見過。”老頭子說道，非常的篤定。所謂人老成精，說的就是他這類人了，不管他本身還有沒有印象，卻能從方元細微的反應之中，把事實推測出來。
方元想了想，點頭道：“是見過，不久之前，你搶了我的手鏈……”
“咳！”老頭子才喝著酒，聞聲頓時被嗆到了，酒都噴了出來。雖然說，他有點倚老賣老的嫌疑，但好歹也是頗有分量的江湖前輩。要是讓人知道他不要臉搶別人的東西，指不定怎么嘲笑呢。
劉川有些驚奇，回頭問道：“你什么手鏈被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