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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州,同芙蓉山相對而望的寶蓋嶺上營寨密布,中軍大帳前,兩桿大并列的大旗已經被雨水打濕,有氣無力地耷拉著,在昏暗的燈籠光線照射下,只能隱約看到旗幅內側“提督四川軍務總兵官向”、“提督廣東軍務總兵官祥麟”。
“給我召集選鋒!每人一兩銀子的賞號,拿到一個首級再加賞五兩銀子!老子要兩千人,每個營頭出四百,都要藤牌兵長槍兵,讓這幫逆明的兔崽子嘗嘗咱們四川兵、貴州兵的厲害!”
大帳內,提督四川軍務總兵官向榮正一邊大聲向部下傳達著命令,一邊喜氣洋洋地對身邊的祥麟道。
“祥軍門,這樣的雨天兒逆匪的洋槍洋炮打不著,只能一刀一槍打肉搏,誰怕誰啊!您就瞧好吧,這一仗怎么都能有個三五千級的斬獲,夠咱們吃到年底了。”
向榮說著話就從戈什哈手里取過腰刀,瞧著架勢是要親自上陣督戰了。他是甘肅綠營出身,在行伍三十多年,曾隨陜甘總督楊遇春鎮壓河南天理教李文成起義(癸酉之變,北京地區的起義軍一度攻入紫禁城)和新疆張格爾起事。憑著一刀一千槍打出來的軍功才當上提督的,在滿清綠營當中素來有悍將之名。
“向軍門,現在大晚上的,敵情也不明了,貿然出擊,萬一為敵所趁就不好了,不如穩守為上……”
祥麟已經被明軍打怕了,他在白云山和東江兩戰中就沒有贏過一陣,無論比火槍還是比刀矛。輸的都是他帶的清兵。
“余軍門的湖南兵還沒有潰。這說明突襲的賊兵不多。現在就看誰的援兵先上去了。如我所料不差,賊兵的后援就在路上,起碼有三五千!若咱們不及時增援余軍門,他的提標可就完了,接下去的仗可就沒法子打了。祥軍門,不如從你所轄的湖廣督標和湖南撫標當中抽兩千人給我,這樣今晚一戰就有把握了。”
不得不說,這向榮的實戰經驗的確比祥麟豐富多了。陜甘、新疆一帶的局勢素來不穩。能在陜甘綠營里面嶄露頭角的將官都有點真本事。祥麟思索了下,也覺得向榮的話有道理,于是也讓人召集選鋒。
不過兩炷香的時間,四千多綠營兵已經在中軍大帳外面集合完畢,有的人還脫光了膀子,滿臉的渾不吝的神色,比起祥麟之前帶的廣東兵的確強了不少。向榮滿意地點點頭:“大家都好好給我打,到時候數腦袋分犒賞!誰要是敢臨陣不前,可別怪老子軍法無情!”
“殺清狗,復大明!”
韋紹光的大嗓門吼了起來。他麾下的四五千人已經運動到了芙蓉山西坡之下,聽到一陣陣喊殺聲從山上的清軍營寨里傳出。他就忍不住一聲大吼,舞動起手中的樸刀就帶頭往上沖鋒了。一面日月同輝旗就在韋紹光身后飄揚起來,引領著大隊大隊穿冇著灰色軍服,手持利刃的明軍官兵向清軍營地撲過去。
這些北路軍的明軍并不是完全的歐式陸軍,裝備的兵器也是半冷半熱,就算是鳥槍兵也都配了肉搏用的腰刀。所以在雨天中仍然能保持相當強的戰斗力,如果換成完全歐化的明軍嫡系部隊,在今晚這樣的豪雨中,大概也只能堅守營壘了。
雖然西法練就的近代化陸軍并不懼怕肉搏戰,但是上了刺刀的步槍實在不是什么理想的肉搏兵器,比尋常的長矛要短,對上手持藤牌的敵人也只能抓瞎。歷史上休.高夫指揮的英兵被三元里的民勇擊退,就是因為突遇大雨,淋濕了火藥,洋槍無法使用。
清軍湖南提督余萬清這個時候還帶著手下的戈什哈在苦苦支撐,說實話他手底下的湖南兵還是不錯的,要是換成廣東的綠營兵,這會兒早就潰了。可是聽到粵語的喊殺聲從西面的山坡下傳來,余大提督剛剛提起一點兒的心一下子就沉到底了。
“軍門!這回真的不好了,快逃吧!”他身邊幾名忠心耿耿的戈什哈聚攏過來,準備護著余萬清逃命。
“混帳!逃什么逃!尚榮、祥麟的大軍就在三里外,一盞茶的功夫就到!給我頂住!”
余萬清也豁出去了,一把推開幾個戈什哈,繼續大呼酣戰。但是沒有什么用,他的湖南兵再耐戰也不是歷史上的湘軍,畢竟還是綠營。遭到夜襲不潰已經對得起大清道光皇帝的那點兒軍餉,現在又有四五千明軍趁亂掩殺上來,怎么可能頂得住?眼看著就要全軍崩潰,四川話的喊殺聲卻從芙蓉山北坡方向傳了過來。
“援兵到了!我們的援兵到了!給我頂住……”余萬清頓時狂喊起來,他身邊的戈什哈也是一陣大喊大叫,想要把已經崩潰的部隊重新組織起來。
“那是清狗的大將,殺了他可是大功于件!”
余萬清和他麾下一票戈什哈的大喊聲音卻引起了鄭永一的注意,由于是雨中夜戰,火把燈籠都被雨水澆滅,所以交戰雙方幾乎是在摸黑打架。打到這會兒,鄭永一手下的幾百人也已經散開了,大部分人不知去了哪里?只有不到一百人還跟著他在清軍大營里左突右撞,跟個沒頭的蒼蠅似的”大晚上的還下著雨,鄭永一也摸不清東西南北了。這個時代大部分的將領都不喜歡打夜戰的原因就在于此,因為在夜戰中,他們根本沒有辦法有效掌握部隊,很容易打成混戰,完全靠士兵自己主動求戰殲敵,如果下面的小兵要混的話,他們也不知道。
“清狗的大將在這里,殺了他!”鄭永一也不知道那幾十個在瞎嚷嚷的清兵是不是“大將”,反正看他們的衣裳挺鮮亮的,估計都是當官的吧?當下就帶著手下猛撲過去。
“逆賊,看刀!”
余萬清也不甘示弱,帶著手下就迎了上去。兩撥人就在漆黑的雨夜里撞在了一起,一個持長矛的明軍士兵正對上余萬清,一矛扎空,就露出了空門,余萬清瞅準機會就是一刀劈過去。前面說了,余萬清是武進士出身,也是個武術家啦。如果打堂堂之陣,他的武功根本沒有發揮的余地,現在是打混戰,這個時候高手的價值就顯現出來了。
“巴嘎!遇到高手了!”
非常驚險地躲開余進士的腰刀,鄭永一就有點想買后悔藥吃了。雖然他也是個武士,但是這個武功是很差的,他們鄭家世世代代都是幕府的通事,也就是翻譯,不是靠砍人吃飯的母衣眾,所以也沒好好練過劍道。
“營長!”
見到鄭永一遇險,幾個手持長矛的明軍趕過來援救,明晃晃的槍尖就朝余萬清的身體扎過去。余進士連忙收刀回救,架開長槍,再看鄭永一已經退出十好幾步遠了。剛想逼上前去再戰,就看見四周忽然出現了潰退的清兵。
原來韋紹光已經帶人從芙蓉山的西坡沖了上來,雖然是仰攻,但是并沒有太費勁兒。山上的清軍已經失去了組織,雖然還有幾個千總把總聲嘶力竭地喊什么“連坐”、“頂住”,但那里頂得住幾千明軍生力軍的沖擊?很快就是一邊倒的屠殺。須知道余萬清的這一標兵不過四五千人,其中還有一半是鳥槍兵、抬槍兵、弓箭手之類的“非肉搏兵”,在這個大雨天冇里根本沒有辦法發揮。剩下能用刀矛的肉搏兵不過兩千多,就是擺開來打也不是韋紹光手下近五千明軍的對手,何況還在混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