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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祖宗,你睜開眼睛看看吧!”
8月末,福州城內,烏石山施公祠,這聲呼喝回蕩不定,周遭人等都閉目低頭,跪在第一代靖海侯施瑯施襄壯公的靈位之前。這些人都是施瑯的子孫或族裔,大多是漢軍鑲黃旗的子弟,剩下的也是福建綠營的官佐,都是滿清在福建最堅定的擁護者。
他們擁護滿清的原因很簡單,因為當年兵敗投降封了海澄公的鄭克塽的子孫,不是獲罪就是擱置不用,不到兩代就凋零得不行,乾隆年間便出旗為民,不再是八旗子弟了。
而這鄭家子孫,之所以如此凄慘,自然有康麻子的小肚雞腸,同樣有靖海侯施家的一大份功勞。在施瑯平臺功臣之后,鄭明集團在臺灣的土地、財產,幾乎全都落入施瑯之手。整個福建最大的地主,非施瑯莫屬了。而鄭家后來生活窘困,走投無路之下,鄭克塽的母親黃氏居然吃了雄心豹子膽,懇請滿清朝廷發還被施瑯侵占的鄭家產業。
于是鄭克塽的兒孫不是被革職就是被降調,隨后或流放邊疆,或貶為奴仆,或予殺害……最后子孫衰頹,慢慢地從人們的視線當中消失了。
直到一百多年后,隨著大明的旗幟重新揚起在廣州城頭,延平郡公的名號,竟然隨之橫空出世了!
“大哥,據查,鄭逆原是福建南安人,祖先是乾隆年間自京師遷來,世代都是佃農,竟然冒充海澄公之后。實在可笑。”
這是當日施德霖之弟施德露親口所言的”在延平郡公的名號出現后。靖海侯施德霖便派遣其弟走了趟福建。查明了鄭洪的根底。鄭洪此人是小刀會的大佬,小刀會中有不少子弟都知道鄭洪家里面的情況,因而施德露沒費多大的勁兒就查到了福建南安。可惜鄭洪一門是小家小戶,世世代代靠佃租紳田勉強糊口,因而子孫單薄,到鄭洪一代,只剩下鄭洪一人,想要株連九族也不得了。
鄭家不就是在乾隆年間出旗為民的嗎?旗人的戶籍不都落在京師嗎?乾隆年間自京師而來……這鄭洪恐怕不是冒充的!
“祖宗啊!你們怎么就不知道要斬草除根呢!朱家的子孫不殺盡。鄭家的子孫也不殺盡,現在他們又死灰復燃了!”
施德霖倒不怕鄭洪是冒名頂替之徒,反而害怕鄭洪是貨真價實的延平郡王之后。這可是幾代人的世仇啊!鄭洪一旦得志能饒了靖海侯一族?
他的心聲也是靖海侯一族眾多子弟的心聲,恐怕也被北京城里八旗王公大臣們念叨了無數遍。可惜祖宗們根本聽不見這樣的呼聲,而他們一時手軟留下的苦果,卻要施德霖和他的族人來吞咽了。
閩人皆可降逆,唯有靖海侯一族必須與城同亡!
這是施德霖離開北京時對其弟施德露所說的話。鄭克塽前車之鑒,而鄭洪在朱逆那里的地位比施瑯在冇清廷的地位不知高了多少,要整治施家還不是輕而易舉?
轟隆隆的悶響聲隱約傳來,施德霖煩躁地哼了一聲。卻沒有要離開施公祠的意思。他知道,這聲音是閩江上明軍海軍旗艦蘭芳號在用32磅長炮轟擊福州城墻!
可他卻毫無辦法。因為滿清福建水師早就是歷史了!
明軍對福建的進攻是水陸并進外加漢奸帶路黨配合,這福建一省,兵皆賊寇,民皆漢奸,即便是士紳,也都個個可惡!差不多是施瑯一手創建的福建水師,在明軍艦隊大舉來襲之前就逃亡殆盡。只剩下施家族裔所控制的少量兵力退入了福州城。而福建的陸路綠營,同樣不堪一擊。施德霖好不容易拼湊起來的兩萬綠營兵在漳州一戰中,便一觸即潰。
不,不是一觸即潰,而是誤聽消息而潰!
鄭洪麾下的劉炯第四軍三萬余人還在潮州時,漳州城內就謠言四起,說是鄭公統明軍百萬襲來,不日便要屠盡福建綠營兵丁。結果不到兩日,駐扎漳州的綠營就潰散了大半。施德霖無奈之下,只好帶著余部不足2000人跑回福州城,從此再也不管福州城外之事了。
福建地方的士紳,更是些無義無恥之徒。任憑施德霖如何號召,也無人肯出頭辦團練抗明。要么準備開門迎降,要么變賣家產跑路去上海依附林則徐。完全忘記了大清厚養200年之恩!至于福建省內的平民,更多有居心叵測之徒。明軍才一入境,漳州、泉州、莆田還有臺灣各地的會黨游民,便紛紛舉兵響應!連活躍于南海,被滿清朝廷招安了好幾回都沒有歸附的海盜頭子崔阿圃和沙吳仔都被鄭洪招攬,當上了大明海軍的將軍,麾下的幾千海盜都搖身一變成了官軍。還和大明海軍一塊兒把滿清福建水師的殘部給掃蕩干凈了!
鄭洪率兵進入福建時不過有兵三萬,如今匯聚在福州城外的大軍已經超過十萬了……
而施德霖麾下之兵,卻不過寥寥萬余,其精壯還多是施侯一族的。
“侯爺,侯爺……鳳樓附近的城墻被轟塌了!城墻塌了!!!”
一個滿身都是硝煙味兒,穿著綠營武官官服的施家奴仆連滾帶爬進了祠堂,哭喊著報告。
“這么……快!?”
福州滿城是在西南角,鳳樓、鳥樓、滿樓都是拱衛滿城的城堡,附近的城墻高大厚實,城墻上還架有巨炮,都是鄧廷楨當閩浙總督時候仿西式大炮所造。是施德霖堅守福州的最大依憑,明軍居然只用了兩天時間就轟塌了城墻!
“不對,昨日巡城的時候,鳳樓、鳥樓、滿樓一帶都安好無損,怎么今日就……”
“侯爺,今日賊人所用之炮威力巨大,這炮子都是會炸開……咱們的弟兄死傷慘重,慘重啊!!!”
“會炸開的炮子?”施德霖愣了一下,他雖然是八旗貴胄,還當過御前侍衛,但是并不懂什么軍務,沒有聽說過開花彈,更不知道什么銨油炸藥。要不然他怎么都不會帶著施家滿門的幾千男丁死守在福州城的”林則徐倒是請他們去上海避禍。可是施德霖認為林則徐有不臣之心,自己是堂堂旗人,還是侯爺,不能去上海投靠。應該憑著福州城堅守等待朝廷的援兵,可現在……
“拼了!只能拼了!”
施德霖站起身,正了正頂戴,轉身看著一眾族人:“我施家受大清厚養一百七十余年,自康熙年以來,在朝為官者不知凡幾,圣眷之隆在漢軍之中堪稱第一!今日便是我施家子孫仰報君恩之時,凡我施家子孫,唯有死戰!若福州陷于賊手,我施家一門,唯有死難!爾等若敢存偷生之心,就不配是我施家子孫!”
這施德霖倒也是條漢子,知道福州如果丟了,他們靖海侯一族也就完了,可不敢指望朱濟世和鄭洪對他們網開一面,所以寧戰死,不投降!
“祖宗,不孝子孫鄭洪,今天要為你們報仇了!”
福州城外,鼓山之上,延平郡公,總督福建軍務事宜鄭洪的帥旗高高飄揚。中軍大帳內,一身大紅官袍的鄭洪,跪在鄭芝龍、鄭成功、鄭經、鄭克塽等鄭家祖先的牌位前面,咚咚咚磕了幾個響頭。然后猛地站起,轉身看著麾下的一眾將官。有正規明軍第四軍的軍官,有鄭洪招攬來的冇福建小刀會、天地會系統的幫會兵的兵頭。個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福州城內的老百姓都已經叫施家趕出來了,所以打起來不要有什么顧慮,放手去殺!老子不要俘虜!都殺光了!”
他陰沉著臉說著,朱明的軍隊素來不嗜殺。就是荊州俘虜的兩萬旗人,除了被交換回北方的兩千人外,剩下的,只要不屬于滿清反動官僚者,都活得好好的,只是被暫時圈禁罷了。
不過鄭洪,今天卻要破了規矩,大開殺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