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頭發是青色的,清澈的眼神之中透露天真無邪,及腰的青絲掛在胸前。她看著眼前這個陌生的男子,一身軒昂之氣,頭上戴著一頂高高的古冠,心里生出一種奇異的而感覺,讓她忍不住上上下下打量起這個男子來。
這女子的舉止是那樣自然,好似渾然沒有覺得自己這么赤身裸體站在這個男子面前有什么不妥,既沒有用手去遮擋自己的身體,更沒有驚嚇的逃走或者躲回水潭之中。
她的目光最終停留在眼前這個男子頭上那高高聳立的東西,眼中露出好奇和疑惑,她走近了一些,想看清那究竟是什么東西,為什么眼前這個人要把它頂在頭上。
等那女子走出這一步,李儀這才從驚訝中回過神來,臉上一紅,第一個反應便是向這位裸身的姑娘行了一禮,然后將自己的外衣脫了下來,走過去披在那姑娘的身上,遮住她的身體。然后徑直走到水潭邊,再也不看那女子一眼。
到了水潭邊上,李儀看著那些游來游去的蘭魚,正要施法捉上幾條,忽然回頭看了一眼那個女子,想到眼前的女子正是水潭中的蘭魚變化而出,頓時失去了捉幾條蘭魚來吃的念頭,嘆息一聲,便要轉身離去,忽聞半空中一聲嬌喝:“好色之徒,你給我站住!”
李儀轉身一看,半天中一道紅光急速飛來,落地化為一位女子。
只見那位女子一身白裙,高聳的發髻之中插著一支木簪子,以白紗遮住面目。令人驚奇的是她那一身白裙上竟附著各種各樣的花瓣,五色斑斕,讓她于原本一身素雅之中,生出一種讓人眼前一亮的絢爛之感。而且李儀還感覺到每一個花瓣之上皆有一股生機流轉,上下流動,最后盡數歸于那女子手中所持的一支桃花枝!
那桃花枝好像就是剛剛從桃樹上折下,枝上長著無數蓓蕾,其中有幾朵已經完全綻放,細看去,那盛放的幾朵桃花上之上還有不少露珠,映襯著那粉紅的桃花鮮艷欲滴。
這女子落地之后,急忙向那個女子走去,她看見那女子身上披著一件男子衣服,想到一定是眼前這個男人的,心中氣憤,登時想要一把扯掉。但是轉而想到這樣豈不是讓這女子赤身裸體在這個無恥男人面前了。
那女子想到此,便收回了伸出去的手,心頭一怒,轉過身沖著李儀嬌聲一叱:“去!”不由分說,一揮手中的桃花枝,原本附著在她周身的花瓣登時脫離了衣裙,在她周身環繞飛舞起來。花瓣漫天,讓這小小水潭邊陡然爆發了一場花雨。
半空中,那些花瓣有的飛旋、有的飄飏,有的互相聚集起來上下飛舞,盡數向李儀身上襲卷而去。這些花瓣看似美艷無比,在半空中飛舞更是讓人感到無比的賞心悅目,但李儀卻知道這些花瓣之中帶著這女子的神通法力,任何一片沾染到身上都不是開玩笑的。這蒙面女子雖然魯莽,但是修為倒是不弱。
但李儀卻并沒有做任何動作,就是這么靜靜的站在原地,不露任何焦躁。任由那些飛來的花瓣紛紛沖到他的身上,但那些花瓣卻無一例外的都墜落在地,竟是沒有一片沾在衣服上。不多時,他的腳下就落滿了一地的花瓣。
隨著花瓣不斷落地,空中飛舞的花瓣越來越少,那女子驚訝的發現,自己竟然與那些落在地上的花瓣失去了感應,再也無法操縱花瓣讓它們從地上飛起。就在這時,她看見那人向自己看了一眼。只是這一眼,她手中的桃花枝上的一朵綻放的桃花突然凋謝墜落,仿佛失去了牽引,還在空中飛舞的剩余花瓣也同時一齊掉落在地。
李儀仍然沒有做任何動作,只是這么站在原地。但那女子卻不由得后退了一步,眼前的這個人實在是太可怕了。自己完全沒有感應到他一絲法力波動,隨意一眼,就破了自己辛辛苦苦修煉成功的桃花陣,他的修為究竟到了什么樣的境界?
看來今天可是要吃苦頭了,看他對小蘭做的那些事,莫非自己也會……想到此,女子不由心中一寒,忍不住道:“你要干什么……我告訴你,這可是百花谷的地方……你要是敢亂來,我……我……”她的聲音不由自主有些顫抖,顯然是感到害怕了,所以才出言恫嚇,但是眼前對方如此高強的神通法力,實在是想不出來有什么能嚇住他的。
李儀這才道:“這位姑娘不要誤會,在下并未對那位姑娘做什么。”
那女子哪里肯信,見對方并無繼續做什么,反而是彬彬有禮的解釋,膽氣一壯,道:“相信你才怪,小蘭是不可能自己跑出大獄淵的,她身上還披著你的衣服!你這無恥的家伙,一定是對小蘭做了壞事,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原來那個被自己攝出水潭的蘭魚小妖叫做小蘭。聽這女子說話,倒是個偏執己見的人,李儀也不生氣,仍是耐心解釋道:“在下到大獄淵來,原本是想捉幾條蘭魚來吃。不想這條蘭魚竟已自感成靈,已修成變化之身,一時不察將她攝出潭外,并無任何越禮之舉!”
那女子輕輕哼了一聲,語帶鄙夷道:“你的修為那么高,怎么可能感應不到小蘭這樣的小妖?還敢砌辭狡辯,果然師父說得對,你們男人最會花言巧語、撒謊騙人,沒一個好東西,看見女孩子長得漂亮哪個不是想入非非。小蘭剛剛修成變化,還在懵懂之中,你居然對她做出這種事,真是無恥之極!”
那女子說的也確實有幾分道理,以李儀這樣的修為,心念一掃,自然知道這條蘭魚應該已經成妖。但是他剛才看著水潭里的蘭魚,心里想的卻是這樣的魚應該用怎么樣的做法吃才好,因此根本沒有去想其他的事情,也沒有去感應其中是否有已經成妖的。
等到他運使神通,將那條最大的蘭魚攝出,心念所及,瞬間感知到了那條蘭魚已經成妖,已經準備將他放回潭中。只是萬萬沒想到的是,那條蘭魚落地之后竟然化為了一個女孩子,而且眼中包藏一片天真,讓他感覺如此可愛,一時間竟失神了。
本來若是小蘭已經成妖已久,靈智清明,自然便能分說清楚,但是偏偏小蘭是剛剛修成變化的妖物,靈智尚在懵懂之中,猶如剛剛出世的孩童一般,自然難以說明。
眼前這女子雖然遮住面紗,但是李儀也能感覺到她一身怒氣,聽她剛才說話,應該是百花谷主的弟子。李儀知道百花谷主名為憐幻塵,原本就是百花谷的弟子,風姿絕代,溫柔可人,當年曾經與一位男子相戀,但不知為何后來被那男子始亂終棄,導致她性情大變,從此居住百花谷中再不見人,聽說不久之前破關渡劫失敗,已經離世。當時樂中平聽聞此事,還曾感嘆了一句,一縷香魂滅幻,絕代芳華歸塵。
李儀聽這女子說到百花谷,剛才又說道什么師父說了,你們男人沒一個好東西,應該便是憐幻塵傷情之后的激憤之語,那么這女子十有八九便是憐幻塵的弟子。這女子言語偏激,固執己見,應該是憐幻塵身心受創,性情變得有些極端,她既是憐幻塵的弟子,平日里相伴左右,不知不覺受到熏染之故。
猜到這女子來歷,李儀對她如此偏激行事便有了幾分諒解,也不在意她對自己如此無禮。不管怎么說,自己攝出那個名叫小蘭的蘭魚小妖,雖然出自無心,但是究竟是自己失禮。眼見自己如何解釋,那女子兀自不信,李儀也懶得爭辯,便道:“信與不信,全在姑娘。李儀這便告辭了!”
此話一出,那女子卻叫道:“等等,你叫李儀?是日月廬中的李儀嗎?”
李儀見她認得自己,便停住腳步,道:“姑娘認得在下?”
見這人果然便是修行界十大神通高手之一,日月廬那女子一臉歉然,向李儀行了一禮道:“原來是日月廬中的李先生,那可真是一場誤會了。難怪剛才花瓣難以沾到先生一片衣角!”
李儀回了一禮道:“敢問姑娘是百花谷的人嗎?”
那女子嗯了一聲,道:“我叫靈在心,先師正是上代百花谷谷主上幻下塵。”
樂中平說道這兒,心兒打斷道:“咦,樂叔叔你不是說師娘名字叫做玉帛云嗎,怎么變成靈在心啦!”
樂中平瞪了一眼道:“怎么,我什么時候說過這個‘急風火’是玉帛云啦!”
陸正道:“難道那個小蘭,才是我們的師娘嗎?”
樂中平贊許的點點頭:“還是傻小子聰明些!”
心兒又問道:“樂叔叔,什么是‘急風火’,那個靈在心為什么說老師無恥,叫他好色之徒呢?”
樂中平道:“剛才不是說了,你們老師看到了你們沒穿衣服的小蘭啊!那個靈在心,急躁的不行,一生氣就跟風吹大火似的,‘噌’就冒起來,不然也不會把你們老師叫做什么無恥之徒了。嘿嘿,要是中規也算是無恥之徒,這世上就沒什么好人了。”
心兒還是不懂,追問道:“為什么看見沒穿衣服就會被叫好色之徒呢?小哥哥,你知不知道?”
心兒一片無邪,如此無邪,才能夠問出這樣的問題。而樂中平心中不著寸塵,只有不著寸塵,才能對著兩個孩子大談這些事情。
因此兩人如此對答,絲毫不覺有什么異樣,但陸正在大街上長大,本來就有些刻意回避老師的私事,但聽見心兒這么問自己,看了一眼心兒,不由臉上一紅,轉過頭去,道:“我不知道。”
樂中平道:“心兒,這些事等你長大了自然就知道啦。”
心兒哦了一聲,又道:“樂叔叔,那你繼續說,后來呢,又發生了什么事?”
樂中平道:“還能發生什么事,兩個人通報了姓名,靈在心便邀請你老師去了百花谷唄,你們老師這輩子做的唯一一件后悔的事,就是去了百花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