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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千古不磨心

更新時間:2015-06-01  作者:沈四寶
李儀隨即望去,只見天圓地方閣正門門口,6正一步一步踩著穩穩的步子走出來,他的步子跨得很慢卻是很穩,施施然中竟帶著幾分瀟灑,而臉色更是掛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竟完全不像個盲人,徑直一路走到兩人面前。親,眼&快,大量小說免費看。(請搜索八一,的站!)

李儀和樂中平面面相覷,兩人正在猜測6正能不能破陣,他居然自己就走到了兩人面前就停住了,好像竟是知道兩人在他面前一般。

兩人還沒開口,6正就先彎腰行禮道:“多謝老師,多謝樂先生!”

樂中平說道:“6正,你是怎么破陣的?”話才出口,登時醒悟過來,6正是聽不見的,又以聲入心通的神通再說了一遍。

6正聽樂中平這樣問,知道自己猜得對了,剛才的風陣就是樂先生和老師所為。當下道:“剛才我試圖摸索著走出天圓地方閣,但流風四出,不斷混淆我的感覺,讓我兜兜轉轉,始終分辨不清方向。開始的時候有些慌張,后來才想起應該是老師和樂先生的考驗,因而便定下心來。”

樂中平心道,這你可猜錯了,考驗倒是真的,但卻不是我和你老師做的,這筆賬可不要算到我們頭上,可惡的老道士,做了壞事就溜走了,害得我和中規背黑鍋。他已經感應到,就在6正走出天圓地方閣之后,滌玄覽也已經離開了日月廬。

只聽6正繼續道:“定下心之后,我便想起云葉大師曾經說過。所見所聞,就如同幻境一樣會欺騙人。那么我想我之所以分辨不清方向,就是因為被流風誤導的緣故,于是我就努力不去管那些風,嘗試了幾次,就走出來了。

而且很奇怪,在我走出來之后,渾身上下的感覺都不一樣了。周圍的風吹在我身上,我可以感覺到它們是從哪個方向吹過來的。而且可以朦朧的感覺到,那些風吹到我身上之前曾經經過了那些地方,饒過了些什么東西。那些風就好像是我的眼睛,我的耳朵一樣,我一出們,就通過風看見老師和樂先生站在這里啦!”

李儀長嘆一聲,6正說的倒是簡單。但是對于一個眼盲耳聾,依靠摸索前進的人,要做到不去管那些風,可是談何容易。更何況在那風陣之中,氤氳之氣流動,會混淆所有的感覺。6正能夠嘗試了幾次便走出來,可見其心有多么清明鎮定。也難怪6正走出來的時候,能夠有這樣清晰的感覺,那些風就等于是他四肢的延伸一般,自然可以隨風觸摸萬物。只不過距離不會太遠罷了。

接下去的日子,6正倒是一改往日的消沉。因為他現,即便自己不能看、不能聽,卻還是可以通過身體的觸感感覺到很多東西的。

比如陽光曬在身上的暖意,流風吹到身上的酥麻等等,而在他用手碰觸到花草樹木的時候,甚至從手上傳來內中的汁液在流動的感覺。6正感覺到那些花草樹木也在一呼一吸。除此之外,他也會拉著樂先生一起玩,跟他比賽,將手輕輕搭在一朵花上然后猜測上面到底停了幾只蝴蝶。

就在6正漸漸體會到,其實不用眼睛也可以‘看’到很多,不用耳朵也可以‘聽’見很多的時候,第三次治療開始。

這次是以不死神谷中碧犀獸的骨粉所制成的白香,點燃之后是一股辛辣白煙,被樂先生引入了6正的鼻孔之中到達了6正的雙肺。

不死神谷,乃是道門風宗宗門道場所在,谷中有九天神風日夜吹拂不息,谷內寸草不生,唯有無數怪石林立,石上無數孔洞供流風竄動,出各種怪異之聲,呼號不絕,最容易擾亂心神。但谷中卻生活著一種極為特殊的妖物,便是碧犀獸,又稱風獸,此獸據說乃是天地間度最快的妖物,最擅鉆風,因此平日里隱遁風中,最難被人覺,乃是風宗鎮山神獸。樂中平得到此獸之骨,還是通過滌玄覽向風宗討取的。

白煙入體,6正隨著白煙內觀,見到自己的雙肺之上各自盤踞的兩團火紅之氣。那白氣一進入,即與那兩團紅氣斗在一起。6正隨之雙肺一緊,頓時呼吸開始變得困難,呼出之氣無比灼熱,而且鼻中開始流血,鮮紅妖異,而且是滾燙的,只是不一會兒就停止了。而同時6正的呼吸也漸漸減弱,好像隨時就會停止一般。

就在這時,6正心中卻響起樂先生喝聲:“6正,繼續凝神,這次還有第二支香!”說著,一拂衣袖,一邊香爐中的黃色的香開始著了起來。這支香是用玄黃垣八千尺地下的泥心所制成,點著之后散出一股甜香味。

玄黃垣并不是一處地名,而是一件東西,乃是一整塊方圓萬丈的巨大黃泥。最是奇異的是這么大一塊黃泥,居然能夠在地下游走,今日在此處,明日可能就在萬里之外,最是出沒不定。因為事實上這塊黃泥乃是地氣精華凝聚,修行人稱為地心,乃是修行界中最為聞名的天材地寶之一。傳聞中修行界道門地宗的鎮山神器——地衡,便是由玄黃垣中一大塊地氣精華煉制而成。因此,樂中平為了得到玄黃垣八千尺下的泥心,可是吃了不少苦頭。

黃香燃盡,甜香越的濃郁,樂中平將黃煙引入6正的口中,直通6正的脾臟。6正心神隨之關注,脾臟之上盤踞的氣體卻是青色的。黃煙青氣糾纏之下,6正呼吸倒是暢順了許多,但是肚子里卻是翻江倒海,產生一陣陣強烈的嘔吐之感,但只是一陣陣難受之極的干嘔,卻不見有任何東西被吐出來。

樂先生來到6正背后,一掌拍打在他的后心。6正隨即‘哇“得吐出一大堆綠色的黏液,樂先生看了看。繼續拍掌不停,直到6正再也吐不出任何東西來。

原本樂先生說每支香使用要間隔七天。不料這次卻同時使用了兩支。6正嘔吐之后,五臟難受猶如打結一般,在竹榻上躺了一下午才慢慢緩了過來。當晚他只喝了一些清水,不能吃任何東西,因此到了第二天醒來,剛好是中午時分,他已經是饑腸轆轆,正好李儀過來將他帶到了曲直亭中吃飯。

6正坐下之后。卻沒有聞到以前習慣的飯菜香味,使勁抽了抽鼻子,才反應過來自己的嗅覺已經失去了,當即摸起右前方的羹湯喝了一口,什么味道也沒有,自己的味覺也失去了,整根舌頭麻木不已。

于是。6正吃了一頓有史以來最沒有味道的飯菜,所有東西到了嘴巴里只有軟硬的區別,毫無其他的色香味。這倒是讓他想起了老師給自己做的六個馃子,其中那個水晶馃子也是沒有味道,但是兩者比起來,6正現在才分別出來。現在的飯菜才是真的沒有味道。

不僅如此,到了飯后,6正才現,除了味覺的失去,自己的舌頭現在連說話都有些不利索。舌頭怎么都無法好好配合自己。

不過6正卻絲毫也不氣餒,現在可不算最慘的時候。再過些日子,自己的全身都要沒有任何知覺呢!自己得慢慢習慣這樣的日子。不過實在太過可惜的是不能嘗到美味的飯菜了。6正想起樂先生說的人生六養,現在自己眼睛、耳朵、鼻子、舌頭這幾樣什么養都不可能了,倒是以酒養心似乎還有些可能,只是他從來沒嘗過酒,根本不知道這酒到底是什么味道,更別提以酒養心了!

6正開始懷念起以前的一切來,那些自己能看見的所有的都被他從心底一件件掏了出來,除了一個個的人,還有一件件自己想的其的東西,他先是說一個人的名字,然后就開始想他的樣子,從唐小九、心兒,一直想到老宋,還有青龍寺里的伙頭師傅等等等。漸漸的人說完了,他又開始說出一件東西,這讓他甚至想起了城隍廟里的那尊城隍塑像,想起了廟里墻角的一個老鼠洞的樣子。

這些都想完了,他又開始想各種氣味。令他自己感到哭笑不得的是,他現自己記憶中最深刻的味道,竟然是唐小九的臭腳丫子味。而他想起各種吃過的東西的味道,自然是在日月廬里老師做的菜,但出乎自己意料的是,讓他覺得最好吃的,既不是那六個馃子,也不是老師曾經做的冰肌玉骨魚片,而是在一旁的心兒身上散出的香味。

難道自己想在心兒身上咬一口嗎?6正也為自己的想法感到大吃一驚,但想來想去,這念頭總是從心底冒上來,最后6正悄悄想到,如果心兒允許的話,就咬一口,只咬一小口就好。他正想得心滿意足,忽然又想起一個問題,那這一口咬哪兒最好呢?

想來想去,6正驚訝的現,自己心里居然記住了那么多人、那么多的事、那么多的東西。自己平時怎么沒有現呢?他不由記起來跟唐小九在一起的時候,有一次他睡不著,就纏著唐小九講故事給他聽。那天唐小九累得夠嗆,但還是打起精神說道,如果6正能夠說出世上任何一樣最大的東西,他就給他講一個故事。

6正想也沒想,馬上就說大海最大,唐小九立刻反駁天比海大。6正又說皇帝最大,唐小九躺在那里嗤笑一聲,說道,皇帝他媽比皇帝大。6正又說道理最大,唐小九打著瞌睡沖他揮了揮拳頭,已經懶得說話了。6正又說了幾樣,都被唐小九給駁倒了,后來一直到了唐小九都睡著了,6正還是沒想出來到底什么最大。

此時想起這段舊事,6正忽然覺得,此刻唐小九仿佛就在自己身邊躺著,他回過頭去,用他那不能看見任何東西的眼睛注視著身邊的某個地方,然后用已經不怎么靈活的舌頭輕輕吐出一句話,他道:“九哥,我知道了,心最大。”

這句話說出,他那已經聽不見任何聲音的耳朵卻竄入了唐小九的聲音:“6正,你答對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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