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正是漫無目的行走嗎?
好像是,因為他現在就如在河流之中隨波逐流的飄萍,只是磕磕碰碰的仍由水流將他帶去任何一個地方,只不過不同的是他是漂流在萬物之中。漂流在萬物之中是什么狀態?難以描繪,而且就連陸正自己也是不清楚的。
但他也好像也不完全只是被動,七情之中有一種極為強烈的呼喚在遠處召喚著他,所以雖然他不時被萬物之中的各種七情驚動,造成偏移,但是每隔一段一時間,他還是會固定的向著某個方向調整過去。而如果有人能夠能看見并一直關注陸正的動向,就會發現他的不斷調整的方向的前方,正如白衣人所猜測,乃是雷宗的雷澤所在,他這是去找心兒了!
如此連續在萬物之中浮沉了三天,當然陸正自己本身卻不知道時光流動,他并沒有任何的空間和時間之感,所以并沒有那種自己倒了何處的認識,因為他連自我都消散了。此時的他神念也完全融于情心之中,整個就是一片的空白。
三天之后的早上,陸正的情心漸漸趨于穩定,慢慢地越來越凝定,等閑不會輕易被其他的萬物之情觸動。這幾天以來,陸正終于第一次停了下來。晨風之中,他所立之處是在蠻荒之中一朵人臉大小的黃色花朵面前。
這花隱約有幾分金波羅花的樣子,還只是開了一半,沒有完全的舒展開來,在風中微微搖曳。但是無論從色彩還是花朵的大小都比金波羅花差得遠了,但就是這種相似之感觸動了陸正,讓他在這朵花前駐留了腳步。
陸正此時還是在情心之中,與之前入七情心定境不同的是,這一次他的身形除了完全融于萬物之外,其實已經完全化作了七情,除此之外根本找不到的他形神。但是他現在站在那朵花前面,卻是能夠被那朵花感覺到的,其他的萬物卻不能,因為他正是被這朵花觸動了七情。而隨著他駐足看著這朵黃花,黃花在他的注視之下,竟然緩緩地開始舒展開了花瓣,不一會兒便完全的綻放開了,成了附近的野花之中,唯一綻放的一朵,開得十分好看。
但就在花開的剎那,陸正對花的七情感應卻突然中斷了,原本的一切情緒消失無蹤,陸正也干脆無比的抬起腳步就走了。因為在這朵花完全開放的剎那,原本與金波羅花唯一的一點相似之感隨之蕩然無存,陸正的七情無所著落,自然便離開了。
而就在陸正走后的沒多久,那黃花也突然失去了全部的生機,竟在眨眼之間枯萎衰敗,從枝頭掉落了下來。
陸正當然不知道這一切,他仍舊踏著自己的步子離開。他沒有饑餓之感,也不需要吃東西,只是不斷地行走,然后偶然被萬物吸引,然后停下腳步,過一會兒就會離開,就像從來沒有來過一樣。如果有一雙眼睛注視著萬物,那么這雙眼睛并不會發現陸正曾經來過又離開的任何痕跡,但是在他所作的停留之處,萬物悄然發生著某種變化。
有一次,陸正因為一窩小鳥兒所吸引,他飛身坐在樹干之上,就這么陪伴著鳥窩里的四只鳥兒。這四只鳥兒都沒長什么毛,粉嘟嘟的,鳥窩里還有破碎的蛋殼,顯然是剛破殼沒多久。一個個伸長了脖子,奮力地吱吱喳喳的叫著,等待著一對鳥夫妻不斷從別處捉來蟲子挨個兒將他們喂飽,吃飽了之后,小鳥們就在鳥窩里沉沉睡去。不一會兒,天空忽然下起了蒙蒙細雨,那對鳥夫妻展開了翅膀,將整個鳥窩都覆蓋在翅膀下面,庇佑小鳥們不會被雨水淋到。
這一場雨沒多久就停了下來,小鳥們也從沉睡之中醒了過來,充足的睡眠和清醒的空氣讓它們一個個都特別的興奮,紛紛在鳥窩里面走動起來,顫顫巍巍的才一動就會摔倒在地上。而其中有一只鳥兒似乎天生比較強壯,竟然撲動兩只沒什么毛的翅膀走爬出了鳥窩的外面,在樹干上走動了起來。
那對鳥夫妻已經飛出去捉蟲子了,雨后的樹干上特別的濕滑,這只大膽的小鳥沒走出兩步就毫無意外的摔了下去。在叢林之中,但凡是這樣不安分的小鳥,往往就會是這樣直接摔死,如果僥幸不死,摔下去之后也不知道有多少其他的野獸等著一口將它們吃掉。因此,這只小鳥幾乎就是死定了。
但就在這只小鳥吱吱叫著落下樹干之后,卻并沒有直接下墜,而是驚奇的懸浮在了半空,然后緩緩地向鳥窩移動,最終重新又落回了鳥窩里。那只小鳥嚇得傻掉了,全身僵硬一點兒也不敢動,直到落回了鳥窩,其他的小鳥也似乎感覺到這一奇異的場景,一個個都停止了玩耍和吵鬧,不知道這一幕是怎么發生的。
出手的當然就是陸正,他為什么這么做?并不是他有心想要做什么,此時他已經無心,而是憑借七情觸動很自然的就做出了自己的舉動。但是在將小鳥送回鳥窩之后,卻好像有什么不一樣的事情發生了,他的七情似乎有了一絲微妙的變化,但是這點變化實在是太小了,小到幾乎沒有任何的痕跡。他的法力運用是這樣的自然,不必操控,只是隨著情動的剎那就已經完成。
小鳥回到鳥窩之后,鳥夫妻也已經回來了,帶來了新鮮的蟲子,鳥窩里的小鳥們看見肥美的蟲子,完全忘記了剛才的一切,又開始嘰嘰喳喳吵鬧起來。而鳥夫妻也根本不知道剛才發生過的一切,陸正也已經離開了樹干。
除了鳥兒,陸正又在一條小溪邊看見了一群蝴蝶,頓時一陣喜悅油然而生,他化成了一陣輕柔的風,沖著那些蝴蝶飛去,與之一起偏偏起舞起來。他就這么在蝴蝶群之中穿梭來去,想要尋找的不是那些又大又漂亮的蝴蝶,而是比較小的蝴蝶。
當然此時的陸正并不知道自己要尋找的是蝴蝶王,他只是在蝴蝶群之中尋摸了一陣,情心忽然失去,便又再度向遠處飛去。就連他自己也沒有發現的是,在他離開的時候,帶走了一朵小花。于是便出現了一陣風裹挾著一朵小花不斷飄飄飏飏的場景。不知道什么時候,那朵小花就墜落在了地上,而那陣風也已經再度化成了陸正。
接下去的日子,陸正還在蠻荒之中遇見了一群野人,在他們的洞里呆了幾天。這些野人的模樣跟人十分相像,但是顯得十分笨拙,不僅渾身長著極長的毛發,手腳粗大無比,動作十分敏捷,而且力大無窮,能夠輕易地搬起大石頭在十幾丈外擲殺其他的野獸,但往往會把那些野獸砸扁成肉泥一樣。他們居住的地方實在一個湖邊,靠捕捉湖里的魚以及樹林之中的各種其他野獸為食,總共有幾十個,通通住在一個山洞里。
陸正不知道為什么對這些野人發生了興趣,就在他們的洞里呆著,就這么靜靜在一個角落看著他們的一切,從沒有施加任何的干擾。
在這個山洞之中有一個火堆,這些野人會把打回來的獵物插在樹枝上烤熟了,然后塞進嘴巴里。他們顯然十分喜歡這樣吃,因此對這個火堆尤其重視。每次那些野人出去打獵之后,除了年老的幾乎不能動彈的野人和還不能走路的小孩,還會留下一個個子比較矮小的野人看護著火堆,需要他在火快要熄滅的時候往火堆里添加樹枝。但這野人似乎分不出干燥的樹枝以及剛從樹上折下來的樹枝,經常弄得洞里都是嗆人無比的白煙。于是那些老的小的都會被白煙熏得從洞里跑出去。
有一次,因為添加的活柴太多的緣故,那篝火竟然被熄滅了,等到那些出去打獵的野人回來,領頭的野人頓時大怒,和其他的野人一起將那矮小的野人狠狠的揍了一頓,不管那矮小的野人怎么求饒,他們都沒有停手,看樣子是鐵了心要把他打死了。那矮小的野人發出了痛苦的哀嚎聲音,眼看他就要被活活的打死,突然那篝火上竄出了火苗,已經熄滅的火堆竟然又重新燃燒了起來。
那些野人紛紛都大吃了一驚圍繞著火堆左看右看,然后彼此之間嘰里咕嚕的說了一大通。終于放過了那個矮小的野人,沒有將他打死。那矮小的野人僥幸逃命,感到慶幸的同時也感到很是困惑,因為他常年照看火堆,也不是第一次遭遇火堆熄滅這種事,之前好歹在他各種吹氣、扇風還能搶救過來,也因為他有這樣的本領,加上個子矮小,所以才會被命令來看守篝火。此前他已經做了各種努力,眼看篝火的灰都冷了已經無法再挽救了,才死心認命的,但是萬萬沒想到,這篝火居然又自己燃燒了起來。
這種變化讓矮個字野人困惑不已,他忍受著渾身的疼痛,縮在一邊注視著篝火,其他的野人又開始歡天地喜的烤起肉來,根本沒有去想篝火為什么突然又燃燒起來的事情。對于他們來說,只要有火就可以了,沒有誰去操心這火是怎么燃燒起來的。畢竟篝火沒有滅,領頭的野人還是在分配烤肉的時候將一塊烤肉扔給了矮個子。
矮個子卻沒有吃,因為剛才一頓毒打,他的滿口牙齒都被打松了,根本咬不動這烤肉,便將烤肉揣在了懷里。當然也沒有其他的野人理會他,等到了半夜的時候,他感覺自己好一點了,這才將烤肉拿出來,重新去篝火邊加熱。
矮個子烤了一會兒,見篝火又變小了,于是將插著烤肉的樹枝插在地上,轉身去一旁拿了一些木柴過來準備添加。正當他抱著一捆柴火轉身時,卻見那塊烤肉竟然懸浮在半空之中,湊近著火正進進出出。看樣子,竟然是這塊烤肉自己在烤自己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