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陸正的面容在白光之中一閃而逝,卻是露出了一個十分困惑卻從中透出幾分明悟的奇異表情.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渺渺當然不知道,自己和陸正偶然來到的這個地方不是別處,正是當初陸正在rì月廬之時,老師李儀弄到冰肌玉骨魚的火眼冰池.萬年寒冰和萬年地火相沖之地,水火相煉的奇妙之處,修行界之中的一處造化絕地.
而渺渺所發現的這個洞穴,自然也是李儀所布置而成,這是他為了在想吃冰肌玉骨魚的時候來到這里住上一陣子所準備的.只是自從陸正進入rì月廬之后,他就再也沒有在這個山洞里住過,雖然也來捕過冰肌玉骨魚,只是捕魚之后便匆匆去了,并沒有多留一步,直到后來,rì月廬封印.因此這個山洞之中的屬于李儀的氣息自然也漸漸地沉淀了下來,融于地氣之中.
李儀是tuō天境的高手,只要他不愿意,一身氣息自然不會隨意留下,所過之處如雁過長空,不會留下任何痕跡.但是這個地方卻不同,此處是他安心享受美味之地,冰肌玉骨魚是他畢生摯愛的美味.講究飲食,苛求色香味形器的他,必然也會對享受美味的環境有所要求.因此居處所在的山洞,自然也如同被他所煉化過一般,等同于他隨身洞天.
修行人的隨身洞天還有一種意思,那就是修為到了知道大成的境界,立身之處便是身心自如之境,與周圍的萬物相合而不相欺,融融泄泄,宛如是回到了家中一般,隨身所在,所任之地,便是安心之所,此為隨身洞天.也就是隨處可成一方天地的意思.
因此這個山洞也等于是已經被李儀煉化成境,但是李儀的修行并不強行煉化萬物,只是與之相融.這與道門和佛門的洞天境界是不同的,無論是道門還是佛門.在立身之處展開身心的時候,總是帶著煉化萬物的痕跡,往往離去之后,曾經立身之所已成別樣之境,如在天地之間別開洞天.
但是李儀卻不同,當他在這個山洞的時候,整個山洞便是他的家,但是等他離去之后,這個山洞又會還原成為原來的山洞,沒有任何改變.這是李儀與萬物之間的相處之道.萬物則還之為萬物,只是在變動之中偶然成會.這并不是說李儀的修行就比佛道更為高明,其實仍舊是在知道之中的洞天境界,只是玄妙不同罷了.
渺渺無法感知這一切,畢竟她與李儀的境界相差的太遠了.由此而言,陸正也本是不可能感應到什么的,但是恰恰有兩點巧合,造成了不同的情況.其一是現在的陸正并不是陸正,他淪陷情心劫之中,失去了自我,只有七情生動.與天地萬物感應不休.這樣一來,等于是知道境的陸正是感應不到tuō天境的李儀的氣息的,但是因陸正可是在rì月廬生活了那么久,自然非常熟悉老師李儀的氣息,彼此之前七情交感共鳴也不是少數,所以他的七情卻是可以感應到李儀所留下的氣息的.
其二.如果僅僅只是感應也就罷了,但是別忘了白衣人還教會了陸正心煉之法,更是造就了陸正七情煉器獨特法門.天地之間的生靈,無論是幾情之身,都是在七情之中形成了自己的樣子.而陸正竟然能以此法煉器,可謂世間獨一無二的法門.
所以一路行來,只有七情的陸正不斷煉化萬物的氣息,一路之上除了天地萬物的各種氣息,其他特殊的如五色峽之中的五色石的恒定之氣,再有蠻荒之中一路上的奇花異草,靈株異植,天材地寶,乃至種種不同造化之地的地氣,盡皆融于了他的形神之中.而最終到了這火眼冰池的洞穴之中遇見了老師李儀的氣息.
陸正自入情心劫之后,自然不是第一次煉化他人的氣息,包括許多妖物生靈,種種氣息,也入七情煉化之中,但是老師李儀的氣息卻是不同的,他是tuō天境的修為.
什么是煉化氣息倘若不是親身經歷很難解釋這種情形,一般人更有可能誤以為陸正是把某種氣息吸進自己的形神,這當然是錯誤的.萬物之氣息何在不是言行,而不離言行,不是萬物而不離萬物,猶如一切的神韻一般,一見即受,再思不得.只要是生靈就能感應到其他萬物的氣息,但是卻未必能清晰感應到對方的氣息.
不同的萬物氣息已自不同,更何況萬物交錯成眼中的風景,七情縱橫成就復雜的心靈,如何能夠洞悉種種變化交錯的氣息,將之融煉.打一個不恰當的比喻,好比是凡人讀書聽戲一般,如何準確把握住內中的氣息,與之感應呼應,最終成為自己形神之中的一部分,這就是煉化氣息,并不是吞物化形的意思.因此這種煉化,包含的是肉身之形和心靈之神一起的完成,缺一不可,只有到了知道境才具備.這其實正是修行之中煉器的手段,所謂煉器,并不一定是化物為器,而在能煉以及煉化之道.
不同的人,氣息自然不同,不同的修為境界,氣息也不相同.陸正煉化其他人的氣息,如同萬物之一而已,但是剛一開始煉化了李儀的氣息,卻能夠在剎那之間顯形化跡,這又是為什么呢
答案很簡單,因為李儀是tuō天境界.之前說到修為到了tuō天境界的李儀,只要不是有心,天地之間便不會留下他存在的痕跡,此所謂tuō天,天地不能拘束之意.而即便.[,!]是他留下的痕跡之中,也是與眾不同的,氣息之中所蘊含的是別的修為境界所無法達到的,那就是無心之心.
無心之心是心不是心這到底是一種怎樣的境界,有口難說,筆墨難描.但面前來說,世間眾生,皆有所住而生其心,也就是隨物而生心,若無物則無心.世間的凡人,乃至于不達知天大成境界的修行人,都是有心之心.而不是無心之心.陸正能夠顯形化跡,正是因為李儀的無心之心.
陸正的情心劫十分特別,只存七情身心皆失卻存形神運轉之妙,七情無所化顯所以心不外露.同時七情煉化肉身,融于萬物之中無心不得凝聚,這才導致了這樣的境遇,所以無自我,無覺識,恍恍惚惚,似有象狀,似有一物,但眾人若欲求之,卻無處可尋.
按照這種情況.陸正就是成了萬物的一部分,除非他自己突破劫數,否則任何人也無力回天,因為根本連幫助他的下手之處都沒有.白衣人激他入劫,是想借此機會幫助陸正突破劫數.精進修為,本來假如陸正實在無法突破,白衣人還留有一手,只要在一個月之內,借助玉佩與陸正只冥冥聯系,仍舊可以讓陸正自己恢復過來,但是哪知道一步算錯.竟然錯失機緣.
天地之間除了tuō天境的修士之外,再無能夠找到陸正之人,而就算是tuō天境的修士,雖然能夠找到陸正,卻也幫不到他.不過,就連白衣人也忽視的一點是.那就是雖然天地之間沒有人可以找到陸正,但是陸正卻能夠找到別人.只是七情心中沒有自我,陸正當然不會主動想起去找什么人,但是渺渺卻不必他去找.因為渺渺就是因為陸正的七情所以才形成了她的面容.她與陸正有一種玄妙的聯系,這才留下了最后一絲逆轉的機會.
陸正之身已散于萬物之中.但是七情心卻又從萬物之中煉化了種種氣息,所以陸正之身非但沒有消散,反而比以前更加玄妙,卻因為無心卻不得凝聚化顯.而陸正之心已經只剩下七情,原本七情凝聚自然有心,但是如今七情走作反噬其心,散亂無容,七情無所止故心亦不現.
但是現在的情形卻不同了,李儀的氣息之中蘊含著無心之心,恰恰正是陸正所需要的!因是心,所以能載七情,又因是無心之心,所以能夠容納他人之七情.這可以說是巧合到了極點,所以陸正剛一進入山洞開始煉化李儀的氣息,便在剎那之間露出了形神之跡,但是他要真正煉化李儀的氣息,真正獲得無心之心,以容納自己的七情,最終能夠顯行化跡則還需要一個過程!
第二天,渺渺醒來之后,已經是正午時分了.她昨晚一覺睡得特別的好,起來之后一身法力已經恢復得十分充盈,而且隱約還有所提高.她也沒有多想,以為可能是此處造化之地有助于恢復法力罷了.于是按照以往的習慣,醒來之后先確定一下陸正所在,發現他就在山洞之中,一動不動,就跟在別處煉化萬物氣息一樣,便不打擾,悄悄走出了山洞.
從溫暖的洞穴中出來,一股冰雪之氣撲面而來,渺渺精神一振,身心舒爽無比.陽光落在整個冰湖之上,積雪漫射映得到處都是白光.渺渺走在積雪之上,忍不住歡呼兩聲.她不敢再飛天,而是施展神行御地之法,貼著山峰四處隨意走看了一陣,也沒有什么好玩的,想起了湖中的怪魚,于是她又來到了湖邊.
冰湖上空仍是盤踞著緩緩流動的無聲無息的寒流,湖面之上平靜無比,只有隱約的風聲從遠處的山口傳來,渺渺心中打定主意,非得抓起一條怪魚不可.來到昨天站立之處,她沒有釋出神識,而是仔細盯著湖面看了好一陣,只見一條怪魚從水底浮上來,一下子就躍出了水面.渺渺當機立斷,法力擊出,不是沖著怪魚,而是對著湖水,激蕩起無數的水花.水花又被法力沖散,形成一陣水霧,登時將那怪物籠罩其中.
渺渺見狀大喜,立即回手一勾,水霧帶著怪魚立即向她這邊飛來.原來她之前見怪魚總能無視種種法力變化,zìyóutuō身而去,早已想過了對策,以如此水霧讓那怪魚覺得自己已經回到了水中,借此將它攝過來,果然一擊奏效.
水霧來到眼前,那怪魚始終不曾逃tuō.渺渺一揮手,散去水霧,露出了怪魚的身形,向下墜落下來,渺渺驚喜不已,急忙用手去接,不料怪魚入手而化,憑空消失了耳邊傳來撲通一聲,渺渺循聲看去,正看見怪魚入水的場景.
原來抓了怪魚不算結束,還得想著怎么制服.渺渺眼看就要成功了,卻功虧一簣,氣惱的一跺腳,思索著如何能夠制服怪魚的辦法,否則就算抓上了岸也是徒勞無功啊!
這冰肌玉骨魚不是這么抓的!渺渺正思索間,一個淡淡的聲音就在她身后不遠處響起.
渺渺吃了一驚,回頭一看,身后冰面之上有一人身穿黑袍正逍遙邁步而來,行動間身形揮灑顯得莊嚴無比,步履輕盈卻不失穩重,最神奇的是他的頭上戴著一頂很高很高的古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