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如清風無意,濃似眸光騰怒。荒未央已全力出手,羽化臺上身影幻化十方,重重疊疊清風難透。無數身影化動之際,無數指尖輕拈龍簪,一瞬之間,四周虛空之中晨光流風盡數匯聚龍簪之尖,引來無數碧光閃耀,直逼大夏龍圖。這一指龍簪之力不僅封斷了大夏龍圖所有退路,更封印了他所有化身變化,令他無法遁空而去,逼得他不得不正面回應荒未央這一擊。
一道無比犀利地法力直逼他額前眉心而來,周身清風繞體形成廣大束縛,大夏龍圖元神有應,登時衣袍驚而散發飛。身無退路,前有龍簪,心知自己若不全力應下這一擊,否則后果實難預料。只聽他口中輕噫一聲,喝散繞身風清,破開了荒未央重重法力封鎖,身形微動之際從小車之上騰空而去,如一只沖天之羽鶴,瀟灑不已。他仍是選擇了回避,不與荒未央正面交手,卻不知他是如何做到脫開荒未央的封印之力的。
大夏龍圖脫身,羽化臺上無數荒未央隨之一起抬頭,目光一凜,剎那一息,萬千虛影再度收攏一身。見流光溢動,羽紋栩栩,羽衣倏如翼展開,華彩閃爍猶如每一片羽毛都活動了起來。再見荒未央拈提龍簪,長嘯出聲,縱身躍上高空直沖大夏龍圖而去,瞬間逼身至大夏龍圖身前一丈,龍簪再度斜斜刺出,這一回直指大夏龍圖胸口而去。不料才一動,大夏龍圖呵呵一聲,忽然就在荒未央的眼前憑空消失了身影蹤跡。
荒未央登時眉心一皺,雙眉只見顯出一道豎紋細線,猶如一只豎著的眼睛一般。只見細線之中向虛空射出一道神光,遠遠而去。竟直落天邊,隨著荒未央移動而游走天際。神目追索,不一會兒便在高空一朵云彩之上投下一片景象。只見景象之中正是大夏龍圖,他就在前方百里之外,衣袂鼓蕩飄飛,面對著荒未央身子不斷向后飄退而去。速度之快。就在被荒未央發現瞬間,又遠出數十里之外。
這大夏龍圖倒是溜得好快!荒未央眉心神光一收,當即提臂揮手運指,龍簪沖自己身前身后一劃,只見碧光落處,卻不是荒未央自己消失,而是追上了大夏龍圖,直到他身形又再度出現在前面前丈許之遠。
見荒未央隨手破法,逼身千里。這么快就將自己找到并追了過來,大夏龍圖忍不住贊嘆一句:“呵呵,荒師弟不愧是如今道門第一人,真是好手段,速度可真夠快的!”
“大夏師兄,你這是在夸我,還是在夸你自己?”大夏龍圖后退速度雖快,荒未央卻始終就逼在他身不肯落后半步。但荒未央是正面奮起直追,而大夏龍圖卻是不斷向后后退。相比之下自然還是大夏龍圖高明一些。
就在這簡單一來一句對答之間,又是數百里路程過去。大夏龍圖怎么也擺脫不了荒未央,兩人一個退一個追,彼此身形不動,卻在高空如流星掠過,仍是繼續向前奔去不停。流風呼嘯不休。白云過眼無蹤,在他們二人下方,山川萬里奔馳變化,剎那剎那面目全非。
這時候,荒未央突然沒頭沒尾地沖大夏龍圖問道:“師兄。我想問你,心兒該怎么辦,她真的就這么死了嗎?”
大夏龍圖似乎早知道荒未央開口要問這個問題,反問道:“荒師弟,人若是無心,你覺得能夠活嗎?”
荒未央一皺眉,說道:“我若偏說是能活呢?”
大夏龍圖道:“忘我老人修為超出她太多,那一掌封印形神之變,她還來不及躲閃回避,肉身不壞,卻已直接將她的心打了出來。這一份手段是在是有些坎帕。你說她能活,我卻只能回答你她現在還沒死。”
荒未央顯然并不滿意這樣的答案,道:“她的肉身生機不絕,這一點是誰都能看得出來,就不勞師兄廢話了!我是問你她還能不能活,你直接回答我?”
大夏龍圖只好答道:“人心離體必死無疑,偏偏她的肉身生機無恙。我探查過了,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她是剛剛煉化了一道九霄神雷,剛剛入了知命境,領悟萬物變化之極之道。而九霄神雷主陽生,滋養生機自有助益。但如果只憑九霄神雷絕不能出現現在這樣結果,更重要的是我在她形神之中似有混沌祖氣的影子……”大夏龍圖見荒未央神色開始變化,不再繼續廢話,直接道:“若是找回她的心,重新安回她的形骸之中,我保證她一定能活。”
荒未央明顯松了口氣,問道:“好,你有這樣的保證就行了,我代陸正謝謝你!”
“別先忙著謝我!”大夏龍圖道,“只可惜你忘記了,她的心之所以被忘我真君打出來的。從忘我真君剛才所說的話可知,他是以為她煉化了天欲花,所以取走她的心臟的目的,定是為了凝結在其中的天欲花精氣。如果是這樣的話,為保全最大程度的天欲花精氣,我相信忘我老人會在最快的時間之內將她的心臟……”
荒未央眉鋒一跳,沉聲道:“怎么樣?”
大夏龍圖嘆了口氣:“煉化之后融于自身形神之中!……”此話才說完,便聽荒未央怒喝一聲,眉頭整個皺了起來,目光之中露出殺機,看來風琳之事讓他著實動了真怒了。
大夏龍圖則繼續道:“那忘我真君打出她心臟之際,說這女孩子是小狐妖,又說她煉化了天欲花?看來是將她錯當成那被風母帶來的千心狐妖了。以忘我老人的修為,居然會如此認錯,只能是他深信天欲花有成就人身之用,加上又到了換身之際偏偏修為大虧,才會如此魯莽行事吧!”
大夏龍圖是見到風母帶來的青狐得了一朵天欲花,也能認出那是一頭千心狐,卻不知她跟陸正的緣由。但荒未央卻是對渺渺的由來再清楚不過的,兩相補充,自然就明白了一切。原來忘我老人并不是要殺風琳,而是要殺跟渺渺取心,因為她們面容本是同一個,加上忘我老人誤以為風琳的人身乃是由于煉化了天欲花之故,而他又迫切需要置換肉身,匆忙之下這才誤會了,卻連累風琳受此大劫。
荒未央深吸了口氣,知道現在不是發火的時候,按捺住自己的脾氣,又問道:“既然如此,那還有其他的辦法可以讓她活過來嗎?天地根長生藤怎么樣,有了它能夠讓心兒復活嗎?”
大夏龍圖看了一眼荒未央,道:“長生藤?恩,你手上應該有后天藤,而那先天藤該在山神手上。本來我倒是可以為你去借來施法,但問題是長生藤的用法也不是不知道,現在這女孩子的肉身還是活的好好的,雖然元神已喪,靈機卻未曾滅,也算不上已死之人,天地根長生藤怕是行不通的。”
大夏龍圖不知,這后天藤的確是在荒未央手中,也就是在青丘山的還元樹上,但是這先天藤卻不是在他手中,而是在山宗宗主君行庭那兒。本來荒未央答應了陸正要將這先天藤從君行庭手中要回來還給山神,但一直這件事就沒有做成。若是這合先天后天二藤的長生藤天地根真的能救心兒的命。荒未央自然會立即從君行庭手中拿過來。但是大夏龍圖既然說這個辦法行不通,那一時便不著急去找君行庭了。
荒未央此時當然沒工夫去跟大夏龍圖解釋先天藤的下落,而是繼續問道:“這么說的話,大夏師兄,連你都沒有辦法嗎,那心兒豈不是沒得救了?”
大夏龍圖沉吟道:“荒師弟,其實你自己心里也清楚,如此逼問我不過也是為了對陸正有所交代罷了。心乃百靈所居之處,元神凝結之處……她現在雖然肉身不死,但是實際上元神已喪,留下的只能說是一具空殼。這么說吧,只要是形神之創,我都能想出辦法。但是這心一失……這么說吧,我去哪兒找一個風琳來呢?
不過要說沒得救,也不能這么說,修行界如此之大,神通妙法浩如煙海,只是我一個人無能為力罷了,也不能就說她毫無希望了。既然因緣巧合之下,她的心臟已失卻還能保她肉身不滅,說不定就有一段玄妙機緣在等她,也不可輕易放棄,當好好守護她的肉身,靜待機緣才是!”
荒未央道:“我以推命之術推她命數,想一觀究竟,但不知為何她命數卻是入于恍惚之中,看不真切。”
大夏龍圖道:“那天命之主煉化天命花的時候,她就在他的形神之中,應該也有受到天命花影響的緣故。嗯,你如此看重這個女子,就是因為這天命之主陸正的緣故吧!”
大夏龍圖提及陸正,荒未央立即醒悟過來,一下子想起了什么,開口問道:“大夏師兄,你認得救走陸正的那妖物是什么來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