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進去看看吧!”說完,衛長青又連續打開兩扇同樣的石門,才正式進入了地宮正室。
“這么多石棺?”剛剛進入,衛長青就驚嘆出聲。
“這些石棺制作的好漂亮。”肇東可也開口道。
“我怎么好似在哪里看過這些圖案?”衛長青看著石棺上的圖案,疑惑的道。
韓孔雀直接把手中的玉佩遞給了衛長青。
“給我這個干什么?這個可是寶貝。”衛長青不明所以。
韓孔雀開口道:“這些石棺上的畫面,跟這塊玉佩上的畫面很相似。”
“啊?”衛長青接過玉佩,仔細對照起來。
“如果我沒看錯,這應該是一種宗教儀式。”韓孔雀看著石棺上的畫道。
“這是祆教的宗教儀式?”衛長青好奇的問道。
“應該是了,這是四臂女神娜娜,你們看,在送別死者的祆教儀式中,必定在橋前舉行儀式,祭司在橋頭設火壇供物,驅駝、羊牲口過橋以獻祭神靈,靈魂方得順利踏入天堂之門。”韓孔雀道。
“小韓,你們快過來看看,這件是不是石棺床?”就在這個時候,肇東可在另外一邊大聲喊道。
“石棺床?這東西可不多見。”韓孔雀很高興,快速走了過去。
這也是一個石棺,不過這座石棺就復雜多了,這座石棺四面圍合,正面設子母闕,門壁的外立面和石棺的內壁面刻有繁密的畫面。
床座上的檐板2件,屏風石2件,每件畫面3幅,棺床屏風石1件,畫面3幅,左右闕門石處,另有一件屏風石。
這個樣子的石棺,說是一張大型石床也不為過,所以被稱為石棺床。
這件闕形石棺床上的人物形象“簡易標美”。子母闕檐下浮雕人物行列,左右對稱,合計24人,旗幟22面。隊列殿后是裝飾華麗的馬匹,領頭著翻領緊身胡服的人物帶有口罩,手中持法杖,杖頭下刻火盆。
棺床其余的壁面分欄作對稱式布局,正面六幅。左右床頭各三幅,畫面構圖密而整齊,多是胡人宴飲歌舞的熱鬧場面,題材顯然與祆教的葬禮習俗有關。
特別是上面拿戴口罩持杖者,肯定是火祆教儀式中的祭司,形象特征很明顯,這曾是中亞粟特人納骨甕上的主體圖像之一。
“這么復雜精美的石棺床,應該不容易制作吧?”衛長青一邊給這張石棺床拍照,一邊道。
韓孔雀道:“現在自然不多見了,不過在古代。還是有很多的,雖然石棺的制作麻煩了點,但相比木材,它更不容易腐朽,所以古代使用石棺的時期還是不短的。”
“這些祆教徒看來很有錢啊!”衛長青嘿嘿笑著道。
“那是當然,普通人家誰買得起這種石棺?”韓孔雀笑著道。
“韓哥,你能夠看得出這是哪個時期的東西嗎?”衛長青雙眼放光的道。
這里的石棺,保存的都很不錯,最主要的是,每一座石棺都制作的十分精美。這樣的石棺,已經上升到了藝術品的行列,就算是放在博物館中展出,都足夠了。
“看著祭司形象。應該是出自祆教,這跟在莫拉庫爾干出土的納骨陶甕浮雕上的祭司形象很相似,不過,這具石棺床卻更像是出自中原地區。”韓孔雀看著石棺床上的一幅畫道。
“中原地區?中原地區的石棺床,誰會閑著沒事運到這里來?”這石棺床的重量可不輕,再說。別人用過的石棺,誰會閑的蛋痛再用一次?就算再好,也沒人用別人用過的吧?
“你看這幅宴飲圖中,女子皆梳飛鳥髻,按史籍記載,梳飛鳥髻是北齊后主宮中女子的時尚,后流入民間,時人即以此為北齊滅亡的表征。
《北齊書》記其事:又婦人皆剪剃以著假髻,而危邪之狀如飛鳥,至于南面,則髻心正西,始自宮內為之,被于四遠,天意若曰元首剪落,危側當走西也。
這飛鳥髻的女子具有其鮮明的時代特征,圖像另有太原王家峰出土,北齊徐顯秀墓壁畫中的宴樂女子,二者相互比照,可證明這座闕形石棺床是北齊時的葬具,墓主人應是信奉祆教的粟特人首領。”韓孔雀指著一副宴飲圖,分析道。
“北齊?那得有多少年了?”衛長青咋舌。
“怎么也有一千五百年以上了吧!”韓孔雀道。
“這幸虧是石棺,如果是木頭的,早就爛成泥了吧?”肇東可也驚訝的道。
“不過,南北朝時,國內有信封祆教的胡人嗎?”衛長青問道。
韓孔雀道:“還真有,而且那個時候祆教的傳播很廣,要知道祆教很早就傳到中亞的粟特地區,在薩珊王朝時已是粟特人主要信奉的宗教。
在慧超《往五天竺國傳》中記載:安國、曹國、史國、石國、米國、康國……總事火祆,不識佛法,這足以說明,當時祆教在國內是有流傳的。”
善于經商的粟特人長期活躍在絲綢之路上,進入中國后,在敦、煌、武、威等河西重鎮逐漸形成聚落,奉行本土的宗教。
由于進入中國的祆教信徒,主要是來自中亞粟特地區的胡人,所以他們供奉的神靈又被稱為“胡天”。
漢文史料最早記載的祆教活動,是在公元四世紀前半葉的西晉末年,《晉書.石季龍載記》附“石鑒傳”稱:“龍驤孫伏都、劉銖等結羯士三千,伏于胡天。”
這里三千羯士所拜的胡天指的就是祆神。
1907年斯坦因在敦、煌西北的烽燧、下找到的粟特文古信札,寫本的年代考定為311年前后,信札的作者是往來于河西走廊信奉祆教的粟特商人,他們以涼州為大本營,足跡已深入到長安、洛、陽和鄴、城。
南北朝時期,隨著入華的粟特移民增多,有關祆教活動的記載也屢見于《魏書》、《梁書》、《隋書》。
北魏宣武帝時,洛、陽境內祭祀祆神胡天已有規模,時胡靈太后“幸嵩高山,從者百人,升于頂中,廢諸淫祀,而胡天神不在其列。”
甚至到了北齊、北周時,皇帝親往祭祀胡天神。
“(齊)后主末年,祭非其鬼,至于躬自鼓舞,以事胡天。鄴中遂淫祀,至今不絕。后周欲招徠西域,又有拜胡天制,皇帝親焉,其儀并從夷俗,淫僻不可紀也。”
而在河西和西出陽關的于、闐、高、昌、疏、勒、焉、耆更有祭祀祆神和民間賽祆的習俗,風氣在隋唐時依然沿襲,漢文史籍和敦、煌吐、魯番出土文書中都有相關的記載。
現在,帶有神龕和畫像的祆教寺院,已經看不到了,不過20世紀以來,陸續出土了一些屬于粟特人的墓葬和葬具,上面裝飾的圖像,部分屬于祆教的內容,部分則是帶有祆教因素的葬禮和葬俗,多少提供了觀察這一宗教在古代中國流布演變的線索。
而這些葬具,大部分為石棺,不過,以前發現的那些石棺,都是不全的,而更多的是被走私到了國外。
南北朝時期流行用石制葬具,常見有石棺、石槨和石棺床,現在先后出土的不少,但真正留在國內的卻不多。
一些石床和石棺槨上,往往施刻與墓主人信仰或生活習俗相關的畫面,這些是很有研究價值的。
但在國內卻不多見,而在國外,現藏美國波斯頓藝術博物館的寧懋石室,美國堪薩斯納爾遜阿特金斯藝術博物館的孝子石棺,美國明尼蘇達州明尼阿波利斯藝術博物館收藏的元謐石棺等,全都是北魏時期具有代表性的石刻葬具。
這些石刻葬具全都是珍貴文物,所以說,不要看韓孔雀他們現在只是發現了一些石棺,卻全都很珍貴。
特別是這座制作復雜的石棺床,更是珍貴,因為保存到現在,品相這么完好的石棺床,絕對是十分少見的。
在流失海外的石刻葬具中,有一件曾被稱作“曹操床”的石棺床,和這里發現的這座石棺床很相似,不過那座石棺床,卻是被好幾家博物館瓜分。
那是一件20世紀初出土于河、南安、陽的石棺床,棺床四面圍合,正面設子母闕,門壁的外立面和石棺床的內壁面刻有繁密的畫面,曾為盧芹齋的收藏品,后分散。
不同的構件分別藏于歐美幾家博物館中,床座上的檐板2件,藏美國弗利爾美術館。
棺床屏風石2件,每件畫面3幅,藏美國波斯頓藝術博物館。
棺床屏風石1件,畫面3幅,藏法國巴黎集美博物館。
左右闕門石,藏德國科隆藝術博物館。
現在經過比對拼合后,可以將原貌基本復原,但另有一件屏風石下落不明。
其他博物館珍藏的石棺,也有很多不全的,有的石棺床不見底座和床石,有的沒有了門闕石,也有的沒有了屏風石,或者是屏風石并不整齊。
而這里這座,卻十分齊全,屏風石板上各有浮雕的畫面,共計12幅,題材有宴飲、狩獵、出行、牛車、送葬、娛神等內容,祆教圖像幾乎全部見于門面屏風畫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