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大部分都屬于長江流域,贛江等河流通過鄱陽湖與長江相連,形成一個完整的水網系統,水師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為了支援贛州戰役,江西的清軍水師大部分都調到了贛南地區,主要分成四支水師。
第一支水師在贛州城下,協助步兵攻城,第二支水師在贛州以北,保護從南昌到贛州前線的補給線,第三支水師在贛州東南一帶的水網地區,第四支就是南康縣的這支水師,以防明軍從廣東派來援兵。
由于沒有太多的運輸任務,這支水師大部分都是戰船,在四支清軍水師里,章江水師的總噸位不是最大的,戰斗力卻一點都不差。
明軍的帥舟上,隆武帝、汪克凡和施瑯輪流傳遞著一架單筒望遠鏡,觀察著清軍水師的動靜。
和明軍水師比起來,清軍水師的船只種類要復雜得多,大大小小七八種,有些比明軍的舢板還小,有些屬于型船只,和明軍的長舟快蟹類似,但最顯眼的卻是三艘大型戰船,其有一艘五百料的樓船,和兩艘大型的福船。
這三艘大型的戰船好像巨無霸一樣,被二三百艘其他的戰船簇擁在間,看上去就威風凜凜。明軍的大型戰船沒有運到,似乎一群士兵少了元帥和將軍。
“施將軍,這一仗能打贏么?”隆武帝有些擔心。
“陛下放心,章江水淺江窄,這大船繞不開的。”施瑯卻信心十足。
和匯集了多條支流,寬闊的贛江比起來,章江的水量偏小。大型戰船要時刻小心礁石和淺灘,行動受到了很多限制,就算這些清軍水師熟悉這里的水條件,比明軍的快蟹長舟還是笨拙得多。
汪克凡舉起望遠鏡看去,明軍的步兵做好了各種準備。馬上就要對水寨發起進攻,清軍的水師仍然呆在水寨附近,大小船只都沒有移動。
“殺!殺呀!”
岸上的江西兵突然爆發出一陣喊殺聲,吶喊著沖向水寨,出乎意料的是,他們沒有遇到任何抵抗。從水寨大門一路沖到章江岸邊,都沒有碰到一名清軍。
清軍已經放棄了水寨,所有水師官兵全部上船,準備與明軍進行水上決戰,他們就停在水寨附近,眼看著明軍沖進了水寨。卻一槍不放,一炮不開,就像事不關己一樣。
“他們在干什么,是怯戰了嗎?”隆武帝一臉莫名其妙。
“不像。要是怯戰的話,早就該跑了……施瑯,這是怎么回事?”
汪克凡也不理解,但可以肯定的是。清軍水師表現得很鎮定,沒有任何慌亂的跡象。那些攻進水寨的浙江兵離他們近在咫尺,清軍水師卻始終置之不理,說明他們有更重要的目標,不愿和明軍步兵糾纏。
說起水戰,肯定要問施瑯這個內行。
“他們在等風向,風向再偏些,就要沖過來了!”施瑯轉臉看了看船頭上的龍旗,龍旗隨風飄揚,可以清晰地看到江面上正刮著偏西風。
“風向在變么?”
汪克凡明白了。這個年代的船只動力都來自于風帆和船槳,風向是水戰極為關鍵的因素,沒有合適的風向,明清兩軍的水師都不愿輕舉妄動,都在等待合適的機會。
“在變!”
施瑯眼睛里放著光。一會看看清軍的艦隊,一會看看帥舟上的龍旗,表情專注而緊張,對汪克凡的回答非常簡短。
汪克凡不以為忤……他實在不懂古代的水戰,施瑯只要能打勝仗,再牛氣也沒關系。
“撲啦啦啦!”
船頭的龍旗猛地向外一展,突然轉了南風。
“嗚!嗚!”
江面上立刻響起了一片號角聲,清軍水師開始移動,朝著明軍水師的方向緩緩逼了過來。
汪克凡和隆武帝對視了一眼,都有些不理解——清軍水師在北,明軍水師在南,章江從南向北流,清軍處于逆風逆水的狀態,這種情況對他們有利么?
明軍處于順風順水的狀態,可以借助水勢和風勢,似乎才是有利的一方。
但施瑯不這么想。
當清軍水師開始移動之后,他就立刻下達了好幾道命令,指揮明軍的艦隊向下游搶行,隆武帝的帥舟也跟著一起行動。
看到他正在忙于指揮,汪克凡沒有打攪,叫過一名水師的偏將,向他詢問其的道理狂徒。
“回汪將軍的話,順風順水是水戰的大忌,逆風逆水是最有利的……”
順風順水,戰船前進固然疾馳如飛,但是有進無退,路線單一,戰船的行駛軌跡很容易判斷,敵人可以調整戰船的角度和方向,預先搶占有利的戰斗位置,兩支水師還沒交手就輸了一半。
更重要的是,順風順水向前猛沖,會造成整個艦隊的隊形單薄,不利于戰船之間互相掩護,船上的大炮也發揮不出威力,稍有閃失,就會陷入敵人艦隊的重圍,一旦打了敗仗,連跑都跑不了。
逆風逆水,戰船前進的雖然慢一些,但是容易轉向,容易控制移動的節奏,整個艦隊的隊形可以根據需要隨時調整,船上的大炮也能充分發揮威力,如果打了敗仗,掉頭就跑,順風順水容易撤退。
“有道理。”汪克凡點了點頭,只是一個小小的風向,就有這么多的講究,真是隔行如隔山,但是這樣的話,明軍水師豈不是危險了?
“如果是順水逆風呢?”隆武帝在一旁發問。
“順水逆風也不錯,比順風逆水強一些,但順風順水肯定不行……”那偏將接著解釋。
“既然如此,為什么不早些搶占下游?”隆武帝不理解。
“這個,末將就不知道了……”
那偏將剛說到一半,施瑯插話道:“陛下放心,微臣是有意如此。要誘使韃水師出戰,我軍水師船快,足可搶占下游。”
眾人抬頭看去,明軍的水師果然行動迅速,揚帆蕩槳。順著章江東岸一路向下,轉眼就沖出去好幾里,已經到了清軍水師的下游側方。
廣東的快蟹和長舟,都是海盜最喜愛的船只,內陸從來沒有,這兩種船行動迅速。變向靈活,火力強勁,是水戰的利器!
一艘長舟,十個人劃槳,四個人搖櫓,一個人舵手。一個人撐篙,船頭船尾各安一門佛郎機火炮,配備四名炮手。
一艘快蟹,二十八個人劃槳,八個人搖櫓,一個船長,一個舵手。一個人撐篙,船頭船尾各安一門佛郎機火炮,配備名炮手。
快蟹和長舟上面也有刀槍武器,但很少用到,主要攻擊手段就是船上的火炮。
(跳幫是為了搶對方的船,水戰如果發展到跳幫階段,說明敵船已經被控制住了,基本上失去了機動能力和戰斗力,所以在兩支艦隊對戰的時候,很少有放棄自己的船只跳幫的。也就用不上刀槍。)
清軍水師明顯沒見過快蟹和長舟,對明軍水師的機動能力估計不足,被明軍搶到了下游,立刻處在了被動的位置,連忙變向調整隊形。想要拉開和明軍艦隊的距離。
施瑯怎會讓他們如愿!
他耐心等待南風,引誘清軍艦隊氣勢洶洶地出動,就是為了這個機會,既然清軍已經進了圈套,就別想跑了!
“告訴羅明受,先打韃的大船!”
施瑯大喊著,傳令兵連連揮舞令旗,明軍水師都是海盜出身,本來就有用來通信的旗語,在施瑯的指揮下,海盜首領羅明受把艦隊分成三股,向著清軍的三條大船一窩蜂地沖了過去。
近了,越來越近了!
進入了火炮的射程!
開炮!
“嗵!嗵!嗵!”
江面上突然冒起一股股煙霧,雙方的火炮開始對射。
在這個時候,就看出了逆流而上的好處,清軍的船只移動過快,火炮需要來回的轉向,射擊頻率明顯低于明軍,明軍的快蟹和長舟移動靈活,事先搶占有利角度,無論射速還是命率,都明顯高于清軍。
福船彈!
樓船彈!
樓船和福船剛才拖在后面,被明軍水師突然迂回包抄,反而孤零零地突出在前,失去了其他小船的保護,巨大的船體成了最好的靶,被明軍的四磅炮和磅炮接連命,實心的炮彈帶著巨大的動能,在木質的船體上炸起一片片碎屑。
清軍的其他船只拼命沖了上來,想要保護三艘大船,小型的網梭船、鷹船和蒼山船,型的海滄船,用火銃和火炮向明軍的船只射擊,但和裝備弗朗機火炮的快蟹長舟比起來,它們的火力要弱得多。
網梭船和鷹船都只有火銃,每艘船上面不超過十個人,屬于超小型船只,還沒有進入火銃的射程,就往往被明軍的火炮擊,船毀人亡。
蒼山船和海滄船都裝有弗朗機火炮,但船體過高,移動緩慢,和轉向靈活的快蟹長舟比起來,就像一只只笨拙的鴨。
“嗵!”
快蟹開炮了,巨大的后座力把船體向后猛地一推,富有經驗的舵手趁勢轉向,立刻避開了敵船火炮的角度,船尾的火炮趁勢開火,炮彈擊了清軍的福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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贛州戰役是南明政權的生死之戰,這場戰役前后持續了半年左右,由于對手只是金聲桓的偽軍,南明有過取勝的機會,可惜沒有抓住。
贛州戰役失敗的第一個原因,就是因為隆武帝在汀州掛了。
參加贛州戰役的明軍,基本上都是終于隆武帝的部隊,隆武帝突然死了,這支部隊就變成了一盤散沙,士氣降到了冰點。
贛州戰役失敗的第二個原因,是因為萬元吉指揮失當。
萬元吉第一個錯誤,就是死等廣東海盜羅明受,想利用他的大型戰船確保勝利,沒有及時與清軍決戰。
當羅明受的大型戰船千辛萬苦運到章江,金聲桓的主力部隊已經部署完畢,就等著明軍的援兵往石頭上碰,羅明受的海盜部隊又被清軍夜襲,八十多艘大型戰船被全部燒光,失去水師之后,明軍已經無法取勝,萬元吉追悔莫及。
萬元吉第二個錯誤,就是把明軍的援兵分散部署,沒有集兵力使用,給了清軍各個擊破的機會,清軍先打敗了廣東兵童以振,又打敗了云南兵趙印選,這個時候隆武帝又死了,其他的明軍就一哄而散,全都跑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