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克凡率大軍出征的同時,還要確保后路和糧道安全,所以蒲圻縣和岳州府也不能唱空城計,汪晟一向謹慎持重,由他駐守蒲圻最讓人放心。
張家玉的東莞營留在岳州府,除了看家之外,更重要的是按照楚軍的標準練兵。
這支部隊在廣東時自我感覺還不錯,來到湖北和恭義營一接觸,才發現各方面的素質都差了一大截,在幾次演練中都被其他的部隊完敗,甚至比吉安營都差了很多,用汪克凡的話來說,東莞營的戰斗力還不及格,不能上戰場,先在家里練好了再說。
除去崇陽營和東莞營,楚軍還有將近兩萬人馬,差不多傾巢而出,再加上馬進忠的五千人,王進才的三千人,總計兩萬七千人的大軍北出蒲圻,直奔咸寧。
蒲圻在明軍手中,東北方向的咸寧卻在清軍的控制下,那里是汪克凡的第一個目標。
咸寧是武昌府的南大門,有汀泗橋、賀勝橋等險關要隘,易守難攻,清軍將其視為保衛武昌府的屏障,長期駐有重兵把守……如果能攻克咸寧,就會對清軍造成極大的震動,不得不加強武昌府的防衛,甚至分兵來和汪克凡糾纏,減輕忠貞營李過的壓力。
楚軍在蒲圻休整一晚,第二天一早向咸寧推進。
這一帶是明清兩軍的拉鋸區,一年多以來,勒克德渾忙于對付江北的忠貞營,在這一帶始終采取守勢,只要確保武昌外圍的咸寧縣不丟,就算萬事大吉。
而明軍卻相對活躍,基本上已經在蒲圻站穩腳跟,只是恭義營轉戰江西的時候。徐勇趁機打了一個反擊,把蒲圻縣又奪了回去,一度威逼崇陽,但是馬進忠和盧鼎及時出兵,又把他們趕回了咸寧。
從蒲圻到咸寧的大路兩旁,到處都是拋荒的田地,明清兩軍在這一帶反復交戰,對當地的生產造成了極大的破壞,幾十里都不見人煙。但這也帶來一個好處,楚軍把騎兵和斥候隊撒出去后。清軍的探子根本無法接近,無法探查楚軍的虛實。
行軍因此變得非常順利,一百多里的路程不算太遠,楚軍向東繞過了有一千五百名清軍駐守的汀泗橋,順著金水河折向咸寧。
熱武器時代的天險。在冷兵器時代的效果卻要差一些,一挺重機槍就能守住的汀泗橋。只靠弓箭營寨卻未必能守住。以楚軍現在強悍的實力,完全能夠攻克兵力單薄的汀泗橋,但是為了避免驚動咸寧的守軍,汪克凡還是兜了個圈子。
在第三天的晚上,楚軍突然出現在咸寧城外,離城十里下寨扎營。
咸寧城里的清軍終于發現不對。整晚上城里都鬧哄哄的,看樣子是在做守城的準備,還仗著熟悉地形的緣故,派出了不少騎兵斥候乘夜出城。繞著明軍大營不斷探查,還整夜地大喊大叫,呼嘯作怪,騷擾明軍的休息。
第一次上戰場的新兵難免興奮和緊張,再被韃子這么一鬧,很多人都睡不著了,但是楚軍的軍令極其嚴格,睡不著也得老老實實躺著,不許說話,更不許起身……花小弟帶著軍法隊在軍營里不停巡邏,有違反軍令的一律記過,這可是關系到軍功升職的大事,沒人敢去觸犯軍法隊的威嚴,整個營寨里都靜悄悄的。
陳尚武躺在地鋪上,也瞪著眼睛睡不著,他是游擊將軍銜的炮兵營營官,有一定的特權和單獨的營帳,哪怕起身做點什么,軍法隊也不會來管他。但是,陳尚武現在只想睡覺,但是怎么都睡不著。
他原來是兵部里的一個八品令史,被推薦加入楚軍,受汪克凡的賞識出任炮兵營的營官,在明天的攻城作戰中身負重責。大軍扎營下寨之后,陳尚武忙到很晚,把該做的準備工作全都做好了,現在的任務就是養精蓄銳,好好休息,哪怕睡不著也硬躺著。
“呼呼呼!”
不遠處傳來一陣鼾聲,那是陳尚武的親兵隊長汪滿倉。
汪滿倉的父母是汪克凡家里的管家,算是汪家的家生子,自從汪克凡從軍就跟在他身邊當親兵,陳尚武只是個普通文吏,加入楚軍之后,身邊沒有貼身護衛,汪克凡就把汪滿倉給了他,充任親兵隊長保護他的安全。
“這小子不簡單,到底是上過戰場的老兵,竟然睡得這么香!”陳尚武覺得很佩服,汪滿倉不過是個二十出頭的小伙子,竟然比自己還要鎮定,頗有大將風度。
身為炮營坐營官,總不能被自己的親兵隊長比下去了,陳尚武閉上眼睛,強迫自己睡覺。
“踏踏踏踏!”
營外突然傳來一陣馬蹄聲,聲音雖急卻不算太密,似乎只有三五個騎兵,應該是韃子派來的斥候。炮營的軍帳在大營中間,既然還能聽到馬蹄聲,就說明這幾個韃子的斥候離大營很近,甚至就在營墻的壕溝外邊。
陳尚武猛的睜開了眼睛。
緊接著錚錚作響,隱隱有弓弦彈動的聲音傳來,然后又是兩聲凄厲的慘叫,那馬蹄聲隨即漸漸跑遠,陳尚武不由得咦了一聲,猛地坐了起來。
“陳將軍,你怎么了?”汪滿倉的鼾聲突然停了,在黑暗中向他發問。
“啊,剛才外面有些亂,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陳尚武以前是個技術型的文吏,這是第一次上戰場,心里著實有些緊張。
“沒什么大事,肯定是汪猛哥設了個套子,教訓了一下韃子的夜不收。”汪滿倉的口氣平淡,卻隱隱透出一股驕傲的感覺,輕松地說道:“聽剛才那個動靜,韃子起碼死了兩個人,后半夜估計就老實了,咱們能睡個好覺啦。”
陳尚武愕然瞪大了眼睛,問道:“你剛才不是睡著了嗎?怎么什么都知道!”
汪滿倉在黑暗中無聲地笑了:“我們親兵隊出來的,睡覺的時候都睜著眼睛,豎著耳朵,兩不耽誤……”
這天晚上的前半夜,楚軍里有很多新兵沒有睡好,到了后半夜習慣了韃子的騷擾,才在老兵的鼾聲中漸漸入睡。
第二天一早,楚軍在五更天起床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