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禮哈超哈兵被這片地雷炸慘了,也被炸急眼了。
在開戰之前,鹿角陣這一帶被明軍的旗幟擋著,沒想到竟然埋下了大量的地雷,再加上剛才在拒馬槍那里的猛烈炮擊,阿禮哈超哈章京終于可以肯定,明軍陣地的這處破綻并不是真的破綻,而是有意布置的陷阱。
如果早知道有這些陷阱,阿禮哈超哈章京肯定會選擇別的戰術,但是開弓沒有回頭箭,既然已經沖到了一半,只能硬著頭皮干到底。
賭徒剛進賭場的時候,心態都非常謹慎,輸掉點小錢的時候,還會想著抽身而退,但如果輸到傷筋動骨后,就會一把梭哈上去,是死是活聽天由命。
繼續沖!
攔路的鹿角已經被地雷炸開,前面只剩最后一道拒馬槍,現在撤退就前功盡棄了,阿禮哈超哈章京毫不猶豫地下達命令,全軍繼續向前沖鋒。
明軍早有應對,那道拒馬槍后面出現了幾百名火槍兵和弓箭手。
左邊是三百名弓箭手,他們都是楚軍弓箭手里的精銳,一個個身強力壯,手持硬弓,為了和擅長騎射的八旗精銳對抗,他們都特意披上兩層鎧甲,以抵御八旗兵的弓箭。
右邊是兩百名鳥銃兵,鳥銃的射程比弓箭近,所以他們站得離拒馬槍更近一些,為了能夠及時撤退,他們的身上只披著一層綿甲。
中間是三百名葡萄牙火槍兵,在明媚的陽光照耀下,他們的燧發槍閃動著金屬的質感光澤。
這些葡萄牙人不遠萬里來到中國,大多是為了在神秘的東方發財淘金,對于這些亡命之徒來說,最信賴的伙伴就是手里的燧發槍。對槍的喜愛甚至超過了女人,所以,他們都是非常優秀的火槍兵。
三百名葡萄牙火槍兵排成一個長方形的方陣,前后三排,每排一百人,方陣的左前方有手拿軍刀的指揮官發號施令,他們的隊形排列得非常緊密,以至于那個阿禮哈超哈章京完全看不懂,心里非常奇怪。
在遼東作戰的時候,明軍除了大炮之外。經常使用各種火銃,天佑兵和烏真超哈也有很多火銃兵,所以這個阿禮哈超哈章京對火銃兵的戰術也很熟悉,對面這三百名火銃兵的隊形太過緊密,明顯違背了基本的常識。
無論鳥銃還是三眼銃。都是需要明火激發的火繩槍,火槍兵的身上掛著火藥袋。引藥袋、以及備用的火繩等易燃物。就像一個隨時會被點燃的大炮仗,如果彼此之間挨得太近,開槍之后火星四濺,很容易碰到同伴身上的易燃物,所以為了保證安全,火銃兵之間都要留出好幾步的距離。把隊形排得盡量松散一些。
隊形松散,自然火力單薄,所以騎兵從來不怕火銃兵,哪怕明軍的幾百名火銃兵躲在拒馬槍后面。阿禮哈超哈章京也毫不猶豫地發起了沖鋒。
抬開這道拒馬槍用不了多長時間,火銃兵甚至來不及放第二槍,等到騎兵沖上去后,對方的火銃兵自然崩潰……但是,對面這三百名火銃兵挨得這么近,讓阿禮哈超哈章京隱隱有一種不安的感覺。
如果在平常,他對這樣列陣的火銃兵肯定不屑一顧,只等他們開火后自亂陣腳,但今天這場仗打的很別扭,已經出現了兩次意外,很明顯,明軍在戰前早有精心準備,不會犯什么低級錯誤。
那么,這又是一個陷阱!
幾乎是憑著本能和直覺,阿禮哈超哈章京感覺到了危險,雖然不知道這危險是從哪里來的,卻下意識地壓了一下沖鋒的速度,五百名阿禮哈超哈兵已經折損了四成,如果再遭到一次沉重的打擊,哪怕沖上炮兵陣地也沒什么破壞力了。
阿禮哈超哈兵訓練有素,指揮官只稍作示意,他們就在高速沖鋒中進行了調整,突前的尖兵只剩三十幾個,其他的騎兵稍稍墜后,一邊策馬向前沖,一邊摸出了弓箭準備掩護同伴。
清軍尖兵卻沒有減速,轉眼間離第二道拒馬槍只有四五十步的距離,這個距離只要一個呼吸就能沖到,他們都人立站在馬鐙上,隨時準備跳下戰馬沖向拒馬槍。
“砰!砰!砰!砰!”
對面的火銃兵突然開槍,槍口閃出一道道火光和黑煙,阿里哈超哈章京的心里卻猛地一松。明軍的火銃兵站在拒馬槍后三十步的位置,離清軍尖兵足有七十步開外,在這個距離上鉛彈沒什么準頭,即便擊中目標殺傷力也不大,明軍開槍明顯過早。
“原來真是一群草包……”他心里剛剛閃過這個念頭,卻驚訝地看到好幾個清軍尖兵身子猛的一震,明顯都受了傷,甚至還有一個人摔下了戰馬,看樣子是被打中了要害,直接死掉了。
怎么會這樣?
他不顧危險向前急沖,想把對面的火槍兵看得更清楚一點,七十步的距離就能打傷披甲的騎兵,簡直比威力強大的步弓還要厲害!
還有,明軍的火槍兵挨得這么近,為什么沒有出現意料中的混亂?離得太遠他看不清,但已經隱隱感到明軍的火銃有些不一樣。
正在這個時候,明軍的火銃兵又一次開火了。
三段射!
這個年代的鳥銃和燧發槍都是前裝滑膛槍,裝彈程序非常繁瑣,哪怕是訓練有素的精兵,一分鐘最多也只能打兩三槍,所以為了保持火力的延續性,很早就出現了三段射的戰術。
三百名葡萄牙火槍兵分成三排,輪流發射,連續裝彈,始終有一百支燧發槍在開火,從清軍騎兵進入射程之后,就開始不斷射擊。
葡萄牙兵指揮官每次揮下軍刀,就有一百名士兵開槍,排槍可以造成一定的彈幕效果,殺傷力遠遠大于自由射擊。連續打了六個排槍之后,葡萄牙火槍隊的面前已經煙霧彌漫,不得不暫時停止射擊。
但是,他們還有一樣秘密武器!
把燧發槍單手提著,葡萄牙火槍兵們從背后摸出一把大蒲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