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派來接收和保護糧食的將士也到達了,帶隊的是一位千總,是向軍門的心腹,本來還打定主意要嚴加看管,以免這些當官的徇私舞弊,從中漁利,一看知縣家里這種情況,立即覺得自己似乎是小人一個了。縣令家里由于人口眾多,一共收集了五十石,然后大家分成了幾個組,挨家挨戶去收,尤其是那些商賈大戶,更是征糧的重點。
這時知縣王勛的做法已經傳開,所以大家別管是有誠意還是被迫,都很配合,基本上沒有大的矛盾出現。
大約走了走了城里居民和商戶的一半,前面來到一個大宅院。王知縣低聲對那位千總介紹:“這是一家富戶,姓鐵,外號鐵公雞,屠戶起家,非常頑梗,估計不會配合,請向千總預作準備。”
通過這一段一起征糧,王知縣已經和這位總兵比較熟悉。得知這位總兵是向軍門的一位遠房侄兒,一直給叔叔當親兵,向軍門很是贊賞,不久之前才由親兵提拔到千總的位置。
他聞聽可能有麻煩,立刻命令屬下士兵打起精神來,快步走到最前面,把前去叫門的衙役保護起來。叫門的聲音立即有了反應,但不是人的應答,而是群犬的雜聲狂吠。
等了一會兒,依然沒有人聲,狗叫聲卻更加賣力;王知縣叫來兩名聲音宏大的衙役,讓他們合力把這次的來意喊了出去,務必讓大宅院的主人知曉。
可是喊過以后依然沒有回音,向總兵不耐煩了,對知縣說:“這次征糧,家里沒有人的話不能豁免吧?”
知縣知道他的用意,也知道這家就是故意不開門的,笑著說:“那是當然!否則大家都去串親戚了。”
向總部對自己的部下一揮手:“前去踹門!隆重點,去十個人!”
前排立刻走出十名體型高大的兵丁,小跑著過去,直奔大門。接近大門的時候,突然加速,五個人分作兩排,前排的一同飛起一腳,猛地正面踹在大門上。
這五腳合力勁頭很大,大門就是再結實也承受不住。只聽一陣“嘎吱”亂響。
向千總附耳對縣尊說:“這些人都是專門練過腿功的,凡是有踹門的活就是他們去。”
這時第一排已經撤下,第二排已經上去,又是合力的一腳,大門再也經受不住,轟然倒下。王知縣抬腳就要進去,被向千總一把拉住:“等等,有好戲看!”
大門一倒,里面的群犬亂吠暫時停了一下,似乎被大門突然倒下嚇住了。可是一見大門洞開,狂性一下子爆發出來,一窩蜂沖出,像一條條利箭直奔踹開大門的十人。
只見這十人不進反退,一下子跳到了大門前的開闊地,而那些奔跑而來的狗也已經出了大門,借著臺階的高度一躍而起,撲向十人,一共有二十只之多!
這時王知縣才知道千總所指的好戲是什么。這些狗跳起的一霎那,那十名士兵也騰身而起,借著跳起的彈力,前面一只腳如同索命無常,正中來狗的嘴巴,踹得它一路翻滾,倒卷而回。
第二條狗隨后到達,十人前腿悠忽撤回,后面那條腿突然發力,以同樣的強度暴踹而出,同樣的踹中狗嘴,同樣的倒卷而回。
二十條狗幾乎同時遭到重創,嘴巴整個變了形,連帶腦袋都錯了位,一邊往后翻滾,一邊噴灑狗血,“啪噠”“啪嗒”不絕,全都拽在地上。
“怎么樣,是不是好戲?”向軍門大概經常看到這樣的好戲,所以無動于衷。“這些狗個個肥大,晚上請縣尊一起吃燉狗肉。”
王勛文官出身又以才子自居,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血腥,所以覺得有點兒反胃,但是也沒有拒絕這位軍人豪爽的邀請。
二人這才一起走了進去。隨從人等也一起走進了大門。
剛一進門,一個大嗓門嘶吼傳來:“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殺了我的賽虎將軍?”
向千總回答:“是我殺的,我沒有吃熊心豹膽,但是要吃狗心狗膽,你待要如何?”
“如何?你們私入民宅,亂開殺戒,我今天就讓你們嘗嘗我鐵虎的利害,為我的賽虎將軍報仇!都給我上!”
說著一揮手,周圍的房屋都冒起了一排排的人,手里都端著弓箭,箭頭對準了王知縣等人。連剛進來的大門,也被人堵住了。眨眼之間,這些人就被四面包圍。
王知縣和向千總俱都大怒:“鐵虎!你真的要造反嗎?你不怕滅門九族?”
鐵虎根本就不理他們那一套,頸著脖子說:“我死活先不論,先把你們除滅了再說!”
他又是一揮手,大聲喊:“給我射——呃……”
還沒有喊完,脖子被人掐住了。眾人一看,原來是兩個光頭和尚,也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出其不意,一把就擒獲了鐵虎。
這關鍵時刻抓獲首惡的自然就是寂遠的師弟寂深了。
這寂深作這事果然老到,抓住了鐵家現任家主,自然要大加利用,一把將鐵虎舉起,大聲說:“還不放下武器,投降官府?否則我一掌就取了他的性命。”說著還拍了拍鐵虎的腦袋。
在這種情況下,那些鐵家家人只好束手就縛,乖乖地來到向千總面前放下武器投降,竟然有三百余眾。
這些人都被解除了武裝,十余名首腦人物都被捆了起來。這邊的事情一結束,向千總馬上變臉,厲聲喝道:“膽敢攻擊官軍,絕對留你不得!”
當場拔出腰刀,一刀砍去了鐵虎的腦袋。那十個踹門的高手也同時行動,把被捆起來的首腦人物一起砍了腦袋。
所有這一切,都被隱藏在街對面閣樓上的小乜看了個清清楚楚。
本來他想在鐵虎叛亂的時候也渾水摸魚搗亂這些征糧活動,可是他看到了這個縣令的所有行為,不禁起了同情心。
所以就沒有擅自動手,而是把情況報告給了在遠地的麥軻,他一直開啟著靈機一動。結果麥軻聽了匯報以后,讓他靜觀待變。
小乜也就沒有動手,欣賞了各方的精彩表演,心說不虛此行。等向千總變臉殺人結束,他也就想換個地方觀察,這是一個聲音從身后傳來。
“看夠了嗎?有工夫我們過兩手?”
小乜回頭一看,一個光頭和尚正在向他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