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答應了?”
“是啊,這很奇怪嗎?”
“他沒有猶豫?有沒有考慮?”
“沒有,他想也不想,一口就答應了。”
聽完女兒的報告,藍潔映眼中閃過一絲訝色,這讓藍冰玫注意到了,“有什么問題嗎?形冰神勁是本派無上秘傳,如果不是娘你的授意,我根本不可能開出這種條件……私自傳授形冰神勁給人,這是欺師滅祖的重罪!”
藍冰玫表現出了擔憂,藍潔映卻置若罔聞,思索了片刻,道:“形冰神勁是本派的上古傳承,也是尚未滅派之前就有的一路功法,雖然在當時算不上第一流,可傳至今日,經歷代先賢增補完善,也算得上是一路傲視東土的奇功,只是這門奇功有一個算不上是缺點的缺點……”
“娘是指……非女子玄陰之身不得修練的障礙?”
“原本在上古時代,形冰神勁就是專供女子修練的無上功法,以陽身修習,不僅沿途坎坷,而且風險非常高,動輒走火,是本派歷代先賢殫精竭慮,改良完善,才可以讓男子也練,可盡管如此,仍受很多限制,最多也就是到洗髓……”
藍潔映說著,搖了搖頭,千年前的千雪峰一度風雨飄搖,還出現了招生困難的問題,為了增加招生率,便將形冰神勁改版,讓男子也能修練,可知曉內情的人都知道,這是把一部最高本可練至帝皇、圣王級數的奇功,硬生生改成了只能練至洗髓境界的萎縮版,雖說以當今之世,能練至洗髓境界也可成一方之雄,而讓男子也能同練本派招牌絕學,更能示以公平,可這種事在知情者看來,擺明就是一個害人不淺的坑。
能夠被允許修練形冰神勁的男子,通常都是人中俊杰之才,可練了形冰神勁之后,那些本來就只能技止洗髓的男弟子是沒差,卻耽誤了那些原本有望成就圣王的人才,更何況,形冰神勁如果練不出冰焰,那根本算不上絕頂功法,而男子不管怎么練,都不可能提取出冰焰,用這種功法當招攬人才的招牌,擺明就是個大忽悠,害人不淺。
藍冰玫道:“就算只能練至洗髓,形冰神勁仍不失為上乘武技,更對煉體鍛骨極有好處,那小子可能就是因為這樣,才一口答應,假若本派神功真那么不堪,湯朝又怎么會花這么多時間苦練?”
“也只有湯朝那種蠢貨,才會作這種無用之事,你怎么就不見千劍叟與慕蒼云也來干這傻事?聰明人自然有聰明的抉擇。”藍潔映道:“那小子太過邪門,只他目前展露出來的力量與功法傳承,已夠他穩穩的練上圣王,他沒理由對一門殘缺功法感興趣。”
“也許是他目光不夠遠大、胃口也不大的關系?不然,還能有什么理由?”
“假若真是這樣,那倒也罷了,我只擔心……他會否已有把握,改良形冰神勁,突破男子練不上圣王的缺陷,甚至,直接練出冰焰來!”藍潔映道:“這是本派的千年之憾,若他真能有所突破,我是很樂見其成的,但這項技術必須要留在千雪峰,如果外流,或是說我們得不到,那就是一場彌天大禍了。”
“你對他居然抱著這么大的期待?”藍冰玫瞪大了眼睛,“這就是你命我去接近他,要帶他上禁區的理由?”
之前雪梅鎮上的一戰,孟衍離開后不久,藍潔映就忽然現身,指示女兒收拾善后,更把這一場騷亂的戰功,交由女兒來領。
‘我一直盯著鬼目那老頭,他逃走時,中了我兩掌,雖然跑得掉,卻也傷得不輕,十天半個月內,估計是別想出來澄清事實了,暫時,你就是那個打跑他的人,這功勞由你來領。’
藍冰玫不意外母親見自己危險卻不出手,她對門下弟子的訓練素來嚴格,更罔論親女,也不認為母親讓自己這么作,真是為了冒功,母親執法嚴厲無私,更不可能坐視別人干出這等事來,現在會下這樣的指示,估計冒功是表,掩護才是實,她是要藉此來替那個少年作掩護,不讓他的存在暴露于人前,但……為什么?
“千雪峰能在東土屹立數千年,不全是靠功法與珍藥,在各種有形無形的資產中,人才是最重要的。那么多的外人潛入,來來去去,只要沒有包藏禍心,都是為我派提供人才,我們從中擇優而吸納,保住本派千年不敗……雖然有些不光彩,但這策略確實奏效,我們并非大勢力,女修門派又比普通中小派門要生存困難,只要能延續,些許面子,不足為計。”
藍潔映道:“這個少年的價值,不止在于他的實力,更重要的,是他身后無幫無派,也沒有人指使,是最好的狀況,如果能夠招攬過來,十幾二十年后,他的作用會比今日千劍叟、慕蒼云更大……少年窮,不可欺,這是一個值得投資的人。”
“……沒想到娘你對他的評價這么高……我會照你意思辦的,但……”藍冰玫道:“這樣做真的好嗎?娘你并不是掌門,現在你為了千雪峰所作的事,其實已經越權,私授功法,那可是欺師滅祖的大罪啊,而你身為刑堂執掌者,知法犯法,罪加何止一等?娘啊,我們為本派著想,那是應該的,可你……會不會作得太過了?這種事情不用先請示掌門嗎?”
在藍冰玫想來,即使是為了千雪峰的未來,但秘密進行這種事,近似拉幫結黨,一旦被揭破,肯定不受諒解,母親作事一向穩重,真不知道為什么這回會如此無視法規、無視風險,干出這樣的事情來。
然而,藍潔映沒有對女兒解釋,只是沉默著揮手讓女兒離開,跟著,靠坐在身后的椅子上,常常嘆了口氣,“……最多撐到大競,如果時間再長,那就連我也撐不下去了。
藍潔映的嘆息,自然傳不到孟衍的耳中,答應了藍冰玫的他,要忙的事情還很多,先是去面見自己的師父,表示自己即將上雪峰頂一探,問她有沒有什么建議,同時也要面見柳浪、虎擎天,分別幫助這兩個戰友的修練,特別是柳浪。
“這是我答應你的東西,你先拿去看看,試試能不能練上手,至于威力如何,只要你練得成,我相信你會滿意。”
孟衍把秘及交給柳浪,后者一接過,表情就變了,很快打開秘笈,看著里頭薄薄的兩三頁,還不是蠅頭小字,而是圖文并茂,看起來很豐富,其實根本沒有什么東西,內容還不到他接觸過其他秘笈的十分之一。
“怎么內容這么少?你坑人啊?”
“嘿,別血口噴人啊,你自己早該心里有數的,都說了是我先給你功法,你練得滿意了,才決定要不要跟著我干,說得明白點,就是免費試用版,你家也是作生意的,難道見過有人把試吃試用的東西弄得分量十足?那后頭還要不要賣啊?”
孟衍道:“再說了,你也是識貨的,我弄本字典一樣厚重的秘笈,讓你練上一百幾十年才能功成,那有個屁用?你能等,你的那些仇家也不能等,所以給你一篇短的,你練得快,作用也快,這樣才顯得出我的本事。”
聽孟衍這樣信心十足,柳浪將信將疑,將東西收了下來。孟衍對此確是信心十足,因為這少少的兩三頁里頭,不但有著羅漢頂天功的內容,還捎帶了一部分的三脈沖天勁,這門不知出自何處的古老技法,基本是一種自毀經脈,催迫最后力量,與敵人同歸于盡的法門,即使只截取部分,行功時也能造成爆沖的效果,力量激增上去,雖然對身體負擔很大,危險性也不小,但孟衍相信,口口聲聲為了報仇愿意拼命的柳浪,不會在意這種風險,反倒是他自己,得到了一個關于風險的警告。
“你要上雪峰禁地?”
賣面婆婆得知孟衍的計畫,顯得有些訝異,之前孟衍委托她,再弄一份玻璃巨鏡出來,預備重新鑄煉戰器,東西就快要到貨了,他卻要離開。
“是啊,師父,這也算意外機緣,那個藍冰玫找我與她勾結,說要一起上雪峰偷采藥,還說事成會傳形冰神勁給我,我想了,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就答應一起去看看了。”
“藍冰玫與你非親非故,約你同行,恐怕沒安什么好心,防人之心不可無,你小心別被人利用完了,殺掉滅口。”
“有道理,師父你不說,我都忘記這是個黑寡婦門派,男人在這邊很容易變成肥料的,不過我仍認為此行有價值,別的不說,前陣子我在東峰半截山上發現了點端倪,這回藍冰玫幫我開封印,讓我有機會上主峰看看,或許能找到新線索,開啟寶藏。”
“……你、你在半截山發現了線索?怎么可能?我們找了上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