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溪寺坐落在首爾曾經最繁華的鐘路區仁寺洞,這里寸土寸金滿是商鋪,擠在中間的寺廟地方自然也大不到哪里去,山門沒有一般山上那種寺廟的數百級臺階,只是建在平地上而已。從路口的通道進入后就是座不大的山門,而門口是四大天王的鋼板像,所謂的鋼板像,就是現代工藝切割的鋼板條拼湊在一起組成的平面金屬像,看上去次得很,一股濃濃的違和感(其實是2014年才有的,有興趣的可以自行百度看一下)。
進了山門總算略好一些,一片整齊的花盆圍著一顆百年老樹,半空中拉起的身子上一串一串的燈籠綴在一起像是個棚子一樣,而空地的后面立著一處吊著銅鐘的鐘樓(更像一個二層的亭子),至少環境干凈整潔,還是有點看頭的。
Jessica幾乎沒怎么進過寺廟,所以沒什么特別的感覺,但老實說她的心中還是有點失望的,這曹溪寺好歹也有個“大韓佛教總本山”“三十三觀音圣地第二”的名頭,也不球能跟相國寺比了,你起碼不能只有這一畝三分地吧,這可是真的是只有一畝三分地,還不是英畝的。
Jessica曾經跟李經明上過武當山,拜訪過那座千年道觀,兩相一對比,簡直天上地下判若云泥,頓時什么勁頭都提不起來了。閔氏選擇來這里,主要還是為了省個爬山的力氣,她自己腿腳不好,Jessica還是孕婦,平路坐車來沒什么,可要是上山訪寺禮佛還坐個滑竿上去,就有點不像樣了。真要是爬山去海印寺那種地方,估計到半山腰就要出大問題了,車隊里跟著的醫生等等也就有了活兒可忙。
“諸位,里面請。”閔氏和Jessica走在當先,一行人到了曹溪寺的門口后。立馬就有身披黃袍和袈裟的僧人迎了出來,因為身價背景的問題,自然不會是知客僧出來迎接,看那袈裟規格。是住持親自出迎了,“居士久不來寺中,屋舍草木都衰了幾分顏色,在家潛心修佛固然誠摯,但與門中佛友交流推敲。研究琢磨,也不失為修佛的法門。”
Jessica幾乎想要翻個白眼了,閔氏常不來此奉香,也就少了個大金主出錢修繕寺廟,當然會“草木屋舍都衰了幾分顏色”,這位住持可以說一點都不矜持,就差沒直接開口要錢了。不過不得不說人家的姿態放得很低,工作也做得很到位,為了李家女人們的這趟許愿祈福,直接進行了閉寺。而且一口一個居士的尊稱捧著,閔氏不愿意掏錢才怪。
不過過年前后寺廟關門是很正常的事情,一般只有初一十五開門,這樣專門向李家的一行人開放一天,公眾也不好過多地發什么非難,只是外面站了一排黃馬甲的警察和一排黑西裝的安全要員有點夸張,處理不好又要有人說酸話了。
“秀妍,這位是智研法師,曹溪寺的住持師傅。”閔氏給Jessica介紹道。
“哈?”Jessica差點就要師太,不。失態了,這位的法號居然叫智妍,想想那個跟金泰熙很像的漂亮少女,再看看眼前這位青皮光頭的黃胖和尚。簡直讓她憋不住笑,不過要注意閔氏的面子和李家少夫人的儀態,她整理了一下表情后她還是恭敬地向對方問好,“智研法師您好。”
“法號確實是智研,智慧的智,研究的研。不過法師不敢當,只一個普通的僧人而已。”這位主持法師可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撲在佛經上的學術型僧人,能把曹溪寺搞得這么紅火,自然是“耳聰目明”的人,Jessica現在是李家最受寵的女人,將來未嘗不能成為他們寺廟的大金主,只要把人伺候好了以后肯定有錢拿。
曹溪寺地方雖小,只有前后兩進大殿和一座鐘樓,但人氣和香火一直很興旺,不少人都存在誤區,覺得韓國是個教會國家,信基督教的人占大多是,但其實并不是如此,佛教依然是第一大宗教,釋迦摩尼的生日這天還是法定假日呢。信佛的韓國人占百分之二十七,信基督教的只占百分之二十一,這中間還是存在不小差距的。
香火旺的寺廟自然不會太缺錢的,曹溪寺的佛像裝金很是鮮亮,Jessica脫了鞋子走進大殿的時候,還愣了一下,因為她在天朝去的有限的幾個寺廟里,佛像都沒有這么閃。新奇只是一時的,在閔氏和智研法師“切磋佛法”的時候,Jessica不自覺就神游物外了,反正那種對話她也沒有聽的興趣。
“閔居士,其實鄭施主身上有一物與我佛有緣。”話說著說著就說道了Jessica的身上來,畢竟今天就是給她們母子祈福求長生牌來的,而他的話一出,閔氏和金潤姝的目光立刻集中到了Jessica的身上。
Jessica恍惚中一個激靈,差點還以為是看到了準提道人,定睛一看原來自己還在這大殿中跪坐著。只是回憶起了剛才這位住持的話,Jessica才意識到發生了什么事情,旋即有點不爽了起來,心說你們騙人的時候能不能換個套路,都從洪荒用到現在了,中間就沒發生個“文化斷層”“記憶失傳”啊什么的嗎?
Jessica低頭看了看自己帶著的東西,好像并沒有什么特別的東西能跟佛祖聯系起來的,而那東西既然能入佛祖的眼,肯定不會是便宜貨色,而她身上最值錢的可能就是手上這枚嵌著粉鉆的戒指了,“法師說的莫不是這枚戒指?”
“非也。”智研住持搖了搖頭,這戒指他當然想要,畢竟從新聞上看過的,這枚戒指光是鉆石就值天價,但真的要到手后對他卻沒半點意義,賣掉不現實,這可是從李家得的東西,而不賣總不能供在寺廟里吧?
也不是?這下Jessica就有點不明白了,忽然她的眼中一亮,想起了一直被她掛在胸口的那顆天珠,似乎哲思她身上唯一能跟佛家扯上關系的玩意兒。可是想起李經明的師傅叮囑過的話,Jessica卻不能不小心,這關系到孩子的將來絕不能給了外人去。
“非也,乃是施主腹中的孩子。”明明是個見錢眼開的人,此時卻閉起眼睛來努力裝出方外高人的模樣,要說他能看得出Jessica身上藏了天珠,那是不可能的,一個在紅塵里打滾的和尚,能有多少本事。
“絕不可能!”Jessica還沒發話,金潤姝還沒來得及表明立場,閔氏就先杜絕了這種可能,Jessica肚子里的將會是李家的嫡長兼直接繼承人,怎么可能憑人家一句話就送進廟里當和尚?就算她再怎么信佛也不可能會在這種事情上昏頭。
“居士莫急,其實也不是沒有應對之法。”這位智研法師轉眼之間又從方外高人,變身成了橋邊的算命某某半仙,這句“不是沒有應對之法”怎么聽怎么跟“這災劫我能幫你破一下”一個味道,“李公子乃是天命之人,若不能親身侍奉我佛座前實屬遺憾,但請得一位生辰八字應的上的人,做他的佛前替身也是不差。”
過去僧侶在外化緣,看到長得周正的孩子總說與佛有緣,那是存著些別樣的思想準備帶走了好好利用的,要是調教好了都能創造不少利潤的,而這些僧人基本上跟拐賣小孩的人販子一樣,多潑皮無賴的手段都能用的出來。
佛教一直受到儒家“子不語怪力亂神”的打壓,不到真的走投無路的情況,沒什么人愿意放下父母妻兒出家為僧,所以佛教的人丁一直不夠,很多時候一人傳一人的衣缽都沒有個繼承的對象。但現在不同了,因為產業化經濟化的運營方式,和尚們出去做法事都是開著自己的大奔寶馬去了,哪里還有人丁不興。智研法師提這一茬,不過是想把李家綁在他們曹溪寺,多賺些香火錢罷了,要是真的把李家大少爺放在這里當和尚,磕著碰著他還付不起那個責任呢。
“天命之人?”怎么不說是奈非天呢,Jessica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可沒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兒子能健康地成長再快樂平安地過完一生她就滿足了,反正李經明已經做得足夠多,并不需要兒子像他那樣繼續拼。
閔氏當然知道佛前替身一說,聽到對方這樣講,神色才緩和下來,只要不是讓她曾孫做和尚,她覺得還是可以繼續愉快地信佛的嘛。其實李家的傳統就是排斥佛教的,從李成桂到李熙都不曾給過佛家寬松的發展的空間,閔氏會信佛更多的是無聊了找個寄托排遣一下生活的壓力,跟那種狂熱的佛教徒完全不是一個概念,讓她送點錢或念念經沒有任何問題,至于送出自己的曾孫么……開什么玩笑。
Jessica算是品出味道了,這不還是要錢嘛,而且還是換著花樣的要,放長線釣大魚的要,只要這個佛前替身一直在,她們李家就要一直掏錢,至于找來的佛前替身是不是真的跟自家兒子生辰八字相合,誰能保證?Jessica本來就不信這些,現在對這些人就更加沒什么好的觀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