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倚石把李札的長命鎖抓在手里,仔細地端詳著那枚具有神奇能力的九眼天珠,珠子花紋詭秘,而他的目光中滿是旁人所不能理解的期待。○不光是李經明他們這一家子人看得發愣,一起過來的梁劍綮也呆住了,梁倚石的表現顯然不在他的計劃之內,明明事情都已經發展到了最后一步,他實在料不到還會節外生枝,見事情超出掌控隨即沉聲向梁倚石喝到,“倚石,你這是什么意思。”
“沒什么,只是我也想要而已。”梁倚石面無表情,將九眼天珠從李經明扔過去的長命鎖上拆下,直接收進了懷里,而那個長命鎖又被他拋回給了李經明。
“倚石,你知不知道我等這一天等了多久,知不知道這東西對我,乃至對我們的族群來說有多么重要?現在,把它給我!”梁劍綮簡直不能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梁倚石之前擋著他不讓他在這里大開殺戒他還能理解,畢竟梁倚石跟李經明在山上同門多年也有感情,但此時他卻不明白了,因為在他的眼中梁倚石是最不可能影響到他的人。
“大哥,你那副表情真是有趣得緊,別像個著惱的小孩子,成熟一點吧。”梁倚石似乎此時才露出真面目一樣,盡情地嘲弄著自己的哥哥,“你的那些王圖霸業,只是過家家而已,再說你就算真的拿著這個去了另一個世界,還開創了一番大事業,可跟我們這個世界又有什么關系?這里已經發生的一切并不會改變,只是你一個人消失了而已,所謂的對我們族群很重要,很抱歉,我還真看不出來重要在哪里。”
“沒想到,真是沒想到,從小到大別人都叫你武癡劍癡。似乎除了劍之外你對什么都沒興趣,對什么都沒野心,原來只是你藏得太好的緣故,你說得沒錯,我確實是太過天真了。”梁劍綮緊緊地握起了拳頭,指節都因為太過用力而發白,此時的他不是不愿意兄弟之間刀兵相向,而是清楚自己不是梁倚石的對手,再加上李經明帶著一票安保人員在旁虎視眈眈,他不得不承認這一盤是他輸了。而且一次就輸了個精光。
“大哥,這你可錯了,讓我這樣做的原因并不是我對權利的野心,而正是我對劍的執著。”梁倚石鏘地一聲拔劍在手,溫柔地撫摸著他用了二十年的八面漢劍,光是這個動作就引得李勝民他們紛紛舉槍,唯恐他要做什么傷害李氏一家的舉動,不過梁倚石對周遭的武器視若無睹,輕輕地擦完了劍才繼續開口。“不用再問了,對于我,那東西更有用。”
梁劍綮知道,梁倚石拔劍的舉動是做給他看的。想讓他知難而退,但謀劃了那么久的事情終于有了結果,最后卻被最親近的弟弟摘了果實,換誰來都會心有不甘的。他就是想知道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能告訴我是為什么嗎?”
“我周歲時抓周,那是第一次摸到劍。三歲捉住父親的劍柄,五歲師從燕京的名家,十歲上山跟隨師傅修行,二十三年間專于劍,精于劍,二十四歲下山后便訪問各路名家高手,及三十,已然無敵于天下。這些年來我已經厭煩了,我想這個世界沒有讓我再堅定握劍的理由,但別的地方也許會有。”梁倚石并不是自己給自己臉上貼金,是真的在這方面沒遇見過敵手,“若是沒有辦法,也許我會學獨孤求敗修一座劍冢把劍埋了,但經明這里卻給了我第二個選項,用這珠子我就可以去別的地方,那就意味著一種出路,至少我能挑戰另一個世界的自己。”
“獨孤求敗!”jessica驚呼一聲,人真的無敵了之后確實是無聊的,她就能經常感受到李經明在午夜夢回時所顯露出的浩大空虛感,而現在這么一看,他和梁倚石的感情這么好并不奇怪,因為兩者屬于同一類人。
梁倚石就是獨孤求敗,從三十歲起就再也沒有人能讓他認真起來,除了無趣和寂寞之外,他甚至都生出了對劍道本身的失望,而李經明的異常則是他堅持下來的關鍵,知道還有出路,他才沒有生出自毀的想法。從李經明這里拿到天珠,去另外一個世界挑戰那里的自己,這就是梁倚石最想要做的事情,“我有預感,如果能和同級別的對手較量一番,我興許能達到另一個境界。”
“師哥既然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便立刻走吧,李札我是不可能讓你們帶走的。”李經明明白了梁倚石的目的與自己一家人無關,卻依然沒有放松,雖然兒子才剛出生一個月,說什么感情都是虛的,但血脈之情做不得假,無論是任何人想要從他這里帶走孩子,都不可能。
“經明,也許那幾個傻瓜都被師傅騙到了,覺得你的兒子是個中關鍵,但是我卻并不是個人云亦云的傻瓜,我一早就知道你才是這一切的關鍵,不妨由你來告訴我,怎么使用這些石頭珠子。”梁倚石語不驚人死不休,他這一句話讓所有人都變了顏色,包括李建明本人在內都一臉震撼。
自己的身上有秘密,卻連jessica都沒有告訴,現在梁倚石擺出“你的秘密我都知道”的架子來,李經明沒法不震撼。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梁劍綮第一個出聲發問。
“不會都以為我閑暇時間也抱著劍度過吧,勞逸結合才能保持效率,所以我也會看點什么的,柯南·道爾曾經借福爾摩斯的口說過的:去掉一切的不可能,剩下的那個不管多么讓人難以置信,都是真相。”梁倚石忽然說了一句跟他平素身份形象極不和諧的話,很難去想象他這樣的人在閑暇時不是練劍,而是看《名偵探柯南》,不是,《福爾摩斯探案集》,“我自己就是個例子,只有忠于劍,才能專于劍。只有專于劍,才能精于劍!也許愛因斯坦除了物理方面頗具天才,拉小提琴也是一把好手,可是如果他還會寫并寫出名著,還會拍電影并拍出大片,還會畫畫并有畫作留在盧浮宮,那就極為不正常了。現在發現什么了嗎,我這位師弟就是這樣一個極不正常的人,他會得實在太多了,這絕不是一個才二十五歲的人所能達到的。”
“堪兒你……你不是從我肚子里爬出來的嗎?”金潤姝第一個不信。雖然當時打了一點麻藥,可她是看著李堪被醫生從自己身體里托出來的,來了個人忽然說自己的兒子不是自己生的,就好像上次jessica胡攪蠻差說李札長得像樸智妍一樣。可是梁倚石說的話也很有道理,一個人的精力畢竟是有限度的,大腦也有著生物學的偏向,像李經明這樣才二十五歲就能精通那么多東西,用科學的眼光看確實很奇怪。
“媽媽,這種問題咱們能以后討論嗎。不是從你的肚子里爬出來的還能是從電視機里爬出來的不成?”李經明撓撓脖子,他正想著如何把梁倚石應付過去呢,誰知道金潤姝會忽然跟他打岔,他被這么堵了一下之后。之前想的對策全都記不起來了。
就在李經明思考對策的時候,梁劍綮忽然抬手一甩,袖子中劃出一柄短劍,向梁倚石搶攻而去。正面不是弟弟的對手,他就決定用偷襲來取得優勢。梁劍綮的武器為一鏈刃,前為短劍。以細鋼絲鏈接在手臂上的機關上,攻擊時可近可遠令人防不勝防,回護時也因為短小靈巧而效率頗高。可惜梁劍綮的如意算盤注定要落空,偷襲根本就不足以磨平兩人之間的差距,梁倚石劍術已經進入了化境,只以劍柄一撥一挑就叫他短劍脫手,雖然以機關收回袖中,手腕卻已經折了。
“經明,天就快亮了,我們時間有限。”梁倚石瞥了一眼墻上掛著的鐘。
“我想不太起來了。”李經明老老實實地說道,梁倚石的目光何其犀利,此時說謊并不是個好的選擇。
金潤姝的眼睛猛地一瞪,李經明說的是想不起來了,而不是完全不知道,說明他以前確實用過這九眼天珠,而且還借助它穿越了世界與世界之間的壁壘。其他人品出了李經明話中的意味,都是非常驚訝的樣子,唯獨jessica神色如常,她跟其他人不同,她完全不在乎李經明是不是金潤姝肚子里出來的,是不是李家的王世子,她愛的是這個男人,嫁的也是這個男人,僅次而已。
李經明努力去回想,回想自己當初是如何實現回到出生前的狀態的,但記憶中這一段是缺失的,對于他來說那段時間就好像是睡了一覺似得,讓他說方法他完全不知道從何說起,難道要讓他跟梁倚石說等自己過來對自己的腦袋開一槍?
“經明,不然這樣吧,我想了個辦法幫你記憶記憶,三秒之后我會用這把劍殺了你的妻子,到時候你就不得不去另一個世界把她找回了,不知道這樣是否會對你的記憶有所幫助呢?現在我要開始數了,一,二……”梁倚石修的是道家的心法,練的是道家的劍術,所謂太上忘情,他已經根沒有情的想法,自然不存在無情不無情的問題。
李經明記憶的第二道閘門忽然打開,他隔著玻璃看到了自己的臉,他看到了自己臉上的化不去哀傷,還有那一絲解脫的快意。李經明讀懂了自己臉上的表情,如果注定要害死這個自己所愛的女人,害死這個愛自己的女人,還不如從一開始就不要相遇。李經明明白了一切的一切,自己選擇了一個最徹底的方式,殺了自己,這樣就不會有那個清晨的邂逅,jessica自然也不可能牽扯到這種事情里來,不會知道李堪是誰,也不會有一個梁倚石走進她的人生。向左,還是向右,李經明選擇了向右,他要自己死,讓jessica活。
只有一個問題,似乎這世界分成了兩頁,李經明回到了那里,卻沒有回到那時,那個自己殺了這個自己的時候他已經四十四歲了,也沒有和jessica相識相愛,若不是殺了自己,這歌世界的一切并不會展開,那么那個自己是了結了果,還是種下了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