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城外黑壓壓的遠征軍戰士,兩名遠東重工的護衛隊長都是臉色十分難看,不過他們還能夠笑得出來。
何姓隊長道:“奶奶的,真是夠下血本的!老子還沒經歷過這種規模的大戰呢!”
魏姓隊長則鄭重地對千夜說:“千公子,我們一定會把他們拖死在這里,您還是想辦法突圍出去吧!告訴世子這邊出了什么事,本家會為我們報仇的。”
千夜望著城外,片刻之后,才說:“放心吧,他們攔不住我!”
兩名護衛隊長立刻道:“這樣就好!兄弟們就能放手一戰了!”
這場戰斗格外艱苦,從午后開始一直持續到黃昏,甚至有種讓千夜重回土城堡的錯覺。遠征軍戰士的戰力比黑暗種族的炮灰更強,而千夜麾下的戰士雖然數量不少,戰力卻及不上當初的加強連。
惟一的變數就在千夜和他的鷹擊。
每當鷹擊鳴響,必有一名校官戰死。這讓遠征軍所有軍官都心驚膽戰,兩名中校團長至今不敢踏入小鎮一步。長官畏戰,戰士們的士氣也就為之下降。久攻不利,又是不明原因的內戰,遠征軍整體攻勢總有說不出的遲滯,這才讓小鎮一直支持下去。
然而激戰到黃昏時,縱使千夜有進階血族體質的恢復力,也同樣感覺到疲憊不堪,原力幾乎枯竭。
從窄巷里突然跑出來一個戰士,他滿身浴血,年輕的面孔上透著說不出的驚慌。他腳步蹣跚,眼神開始渙散,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內臟都已經露在了外面。
他就倒在千夜面前。剛剛擺脫了種子和食物的命運,只觸摸到幾天自由,這個運氣不佳的年輕人就在這里走到了生命的終點。
幾名遠征軍戰士緊接著從窄巷中沖出,他們看到了千夜,立刻呼喊著撲上!
千夜向前走了兩步,仿若鬼魅般從這幾人中間穿過,沒有受到任何阻礙。
那幾個遠征軍戰士沖出了一段路,才驀然止步,低頭看著自己身上不知何時多出的傷口,緩緩栽倒。
千夜手中的閃耀光牙上多了幾條血痕,然后這些滾動的鮮血就向刀鋒處匯聚,點點滴落,刀身轉眼間又變得光潔如新。
隨即千夜躍上了鎮墻一處被轟開的缺口,此時他心頭如壓巨石,每當有年輕的種子在他面前倒下,這種壓抑就會增加幾分。
千夜滿身凜冽的殺氣,并不隱藏身形,就那樣筆直地站在制高點上向鎮外的戰地看去。可是遠征軍的兩位中校全都躲在后方,完全不敢露頭,看來是被他給殺怕了。
激戰至今,兩團一營已有三名中校死在千夜手上,幸存的兩位中校早就發現千夜手中的鷹擊威力格外強大,他們根本就擋不下一槍,因此說什么也不愿意出來送死。
千夜身后忽然襲來一陣勁風!他不假思索地閃耀光牙反手揮出,然后才從容轉身。
呼的一聲,一柄戰斧擦著千夜左側肩臂斬入地面。那是一個滿臉絡腮胡子的大漢,肩章和番號撕掉了,但是領口的上尉徽花顯得格外耀眼。他死盯著千夜,張了張嘴,但是脖頸上突然多出一條紅線,隨即鮮血象瀑布一樣涌出,噴了千夜一頭一臉。
千夜并沒有閃開,只有敵人滾熱的鮮血才能澆熄他胸膛里燃燒的火!
然而熾熱且富有原力氣息的血,對于千夜目前虛弱空乏的身體是個極大的誘惑,他要竭盡全力控制住自己,才能不去把嘴邊的鮮血吞下肚去。
滾熱鮮血那充盈的新鮮氣息直沖鼻端,讓千夜體內的血氣全都開始翻涌沸騰起來,自行進入了沸血狀態。但是血氣卻沒有等到鮮血的補充,因此翻騰得越來越厲害,就連心臟外懶洋洋游走的金色血氣也有些躁動。
千夜身上忽然綻放出極淡的金色光芒,內中還有少許紫意。這是金色和紫色血氣自動外放的結果,它們一接觸到鮮血,立刻開始汲取其中的血氣原力,然后收入體內。
這樣絲絲縷縷的補充,雖然速度遠不及直接吸血來得快,但也畢竟是種補充。好在戰場上到處是血腥和硝煙,沒有人會注意到千夜身上透出的這點淡淡血氣。
千夜當然也發現了身體的這點細微變化,他苦笑了一下,隨即提著閃耀光牙撲向附近的一個戰斗小組。
片刻之后,鷹擊再次轟鳴,一名兇悍少校應聲倒地。鎮外的兩名中校此刻都在暗自慶幸,有一段時間沒聽到鷹擊的聲音,他們正在猜測對方是否已經原力耗竭,現在看來還好沒有貿然沖上戰場。不過,這是對方第幾次使用鷹擊了?
夜幕降臨,戰損嚴重的遠征軍士氣極為低迷,不得不再次撤出小鎮。
千夜獨坐在一座倒塌了半邊的木屋中,周圍倒著十余具遠征軍的尸體。他閉著眼睛,臉上全是掩飾不住的疲憊,而身上金紫色的光芒則全被血跡所掩蓋。
千夜體內的血氣依然在歡騰地享用鮮血大餐,體外無數淋漓的血滴宛如有了生命,正緩緩向他匯聚過來,又漸漸消失。
“大人!敵人退了!”吳士清沖了進來,大聲說。
千夜沒有睜眼,只是淡淡地應道:“我知道。”
吳士清這才看清了屋內尸橫遍地的景象,聲音立刻一窒,遲疑了一下,說:“我們,呃,還要堅持多久?大人,也許下一次進攻我們就支持不住了。”
“支持不住就是死,只有堅持下去的人才能活著。”
“可是......”吳士清欲言又止。
千夜淡淡地說:“他們一定會來的。”
話一出口,千夜才發現自己并不是安慰吳士清,居然是如此堅定地相信魏破天一定會趕到。這個家伙來是肯定會來的,不過他什么時候對魏破天這么有信心了?如果與千夜約定時間的是宋子寧,那么相信必然不會失期,至于魏家那位大少爺......
千夜失笑,緩緩站了起來,開始活動身體。他四肢沉重,身上沒有一處不散發著酸痛,傷口則傳來陣陣火辣辣的疼覺,動作遲緩得就象一個遲暮的老人。血氣剛把傷口里的各種外來破壞性原力清理掉大半,此時自我恢復功能開始極慢地重新運轉,血沸的后遺癥讓他感到陣陣頭重腳輕。
千夜的黎明原力幾近干涸,直到血沸結束后,才一點一點涓滴匯集成洼。當終于恢復了一些原力后,千夜嘗試著使用了一次化雨訣。這部功訣自從拿到之后,他就沒怎么練過,有血氣保護內臟,基本沒有什么內傷需要治療。
然而化雨訣一經運轉,千夜突然感覺到淺淺的原力潮汐一輕,仿佛晴朗的天氣里湖面水汽蒸騰,接著身周忽然有了濕意,好像細細雨絲落下。那些仍然糾纏在傷口中的外來原力,在化雨訣下紛紛消融,效果竟然不比血氣的吞噬差。
當千夜恢復的那點原力消耗一空時,傷處又干凈了大半,看來再用一次化雨訣,就可以徹底清除,余下來就是單純的外傷了。
千夜精神一振,走出了房門。他突然聽到夜空中隱隱傳來轟轟隆隆的聲音,那不是雷聲,而是引擎的轟鳴!
這種聲音對千夜來說毫不陌生,又有浮空艇到了。他心頭一緊,立刻躍上還剩一半的屋頂,取下了鷹擊。千夜現在根本沒有余力再用鷹擊,但如果真的是遠征軍用浮空艇增援的話,那么他只好直接吸血恢復原力,看能不能用鷹擊把浮空艇打下來。
小鎮上的氣氛驟然壓抑,許多聽到聲音的戰士都紛紛抬頭,遙望著遠方天際處那一點閃動的燈光,看方向分明是從斷河城那邊飛來的。
浮空艇還很遙遠,但是地面上的進攻已經迫在眉睫。遠征軍經過一個多小時休整后,又準備了新一輪的攻勢。數十盞大功率的原力燈被架到了載重卡車的車頂,照向了小鎮。上千名遠征軍戰士組成散兵線,再次從四面八方向小鎮推進。
從小鎮只剩下一個高臺架子的塔樓上不斷響起狙擊槍的轟鳴,遠處燈光則一盞盞熄滅。千夜眉毛微揚,吳士清又給了他一點新的驚喜。戰斗持續到現在,僅僅是一級戰兵的他理應早就疲累不堪,居然還能夠有如此穩定的發揮。
不過看著黑壓壓沖上來的遠征軍,千夜心頭的沉重揮之不去。他麾下戰士已經傷亡過半,這一次的進攻可不是那么容易打退的。而他如果獨自突圍的話,小鎮恐怕連第一次突擊都頂不住。
就在這時,夜空中的引擎聲突然變得十分響亮。遠方那艘浮空艇尾部噴出明亮的焰尾,驟然加速,轉眼間就飛到了戰場上空。
這是一艘外型格外猙獰的浮空艇,借著地面的火光,可以看到艇身竟然覆著裝甲。這不是永夜大陸常見的那種普通軍民兩用的浮空艇,而是帝國軍方專用的浮空戰艦!
浮空戰艦下腹處裝甲打開,探出數根黑沉沉的粗大炮管。隨著幾乎要淹沒整個戰場的轟鳴,炮口噴出耀眼火光,然后地面上就升騰起數團巨大火球!
一輛輛遠征軍的載重卡車被空中炮火擊中,劇烈爆炸將周圍數十米正在列隊的戰士全部掀飛!
一名遠東重工的護衛突然高叫道:“看!那是魏家的標志!援軍!我們的援軍到了!”
地面上的遠征軍瞬間陷入混亂,那幾處爆炸中心周圍的幸存者們在四處逃竄。極少數人不知道是悍勇還是心理壓力過大,居然拿起步槍或是機槍,對著空中的飛艇瘋狂掃射,然而如果不是三級以上的原力狙擊槍,怎么可能夠得到這個距離,后果只能是流彈亂飛。
當看清浮空艇上遠東魏氏的家徽后,兩名中校團長第一時間就在夜色中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