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玉喜隊長突然把槍口抬高,越過死老頭子的腦袋,沖著小房子上的破瓦連連開了四槍,那房上的破瓦應聲粉碎。
格洛克17式手槍的噪音是90分貝左右,本來對現代人不算什么,可由于距離近,而且又事發突然,幾乎所有人都嚇了一跳。三個老頭則全部嚇倒在地上,小女孩子更是嚇得哇哇大哭。
然后,鄂玉喜隊長,狂怒地大罵了一句:
“操你媽,老頭子你又贏了!”
喊完,鄂玉喜隊長鐵青著臉,轉頭就走。技術員們也連忙跟著走。他身后的技術員們都像是同時松了一口氣,甚至還有人露出了笑容。
“誰出主意要扒這個小破屋的?!”
有個技術員說:“誰想扒啊,他們有人說這可能是荷蘭人的公共廁所,也有人說不是,于是爭起來了。才過來看看的。”
“操!”鄂玉喜真想蹲在地上,好好捂著臉大哭一場。
這是命犯小人,還是自己的無能?
本來是自己帶隊去接收船廠,可伍隊長搶著去了,對此,他沒話說。
孫瑜被安排去管理俘虜讓他們倆人都不開心。
當時他們一個在想:這是暗示我心不夠狠嗎?另一個則想:難道我就是個看俘虜的水平?
還好當時鄂玉喜隊長被安排帶隊強遷,這應該和孫瑜帶隊挖砂是一個水平面了。
可鄂玉喜隊長遇到了什么?他被三個老頭子和一個小女孩子打敗了!
鄂玉喜隊長想了想自身的原因,又找了找別人的原因,覺得這事兒不能簡單算完。
他又高聲叫道:“高德呢?高德不是說這里沒有人了嗎?!”
一個技術員連忙拿出步話機聯系高德,鄂玉喜隊長這才想起自也有步話機。人都快被氣糊涂了。
要是那個老家伙年輕二十歲,那個小女孩子不在眼前,那倆半老的家伙不是什么搞宗教的,老子絕對會沖頭開槍!
范堡牧師和倪但理牧師定了定神,把科沙老爹扶了起來,又安撫了斯麗。望著鄂玉喜隊長氣急敗壞的背影,范堡牧師笑了一下。倪但理牧師說:“我們保住了科沙老爹的家。”
“不光如此,我還明確了他們是真正的人。我的兄弟,你信嗎?那個軍官的眼神告訴我,他可能還是個好人。”
高德昨晚睡得很香,他好久沒有這樣暢快地與人聊天了。
在船上做十幾年掌記的周富和在廠子里值了十幾大班的高德,跨過三百多年的鴻溝,對整個人生和世界做了深入的探討
昨天下午一直到晚上七點半,在整整五個小時內,他了解了周富的一切,從小到大,婚前婚后,不管周富說什么,高德都能理解。
可令高德遺憾的是,自己告訴周富的事情,他竟然做了不解的樣子。
周富拱了拱手說:“高公子說笑了,哪里有買到手里的房地只有七十年產權,所謂南極洲大城竟有這樣的奇談?!”
南極洲大城是他們穿越前統一口徑的稱呼,至于在哪兒,什么樣,隨便說。穿越者們就不信了,在沒有網絡的時代,你怎么能知道我說的是假的?!
“這不是奇談,這是政策。我們那兒一切都是人民的……”
“怪哉,誰是人民?”
“他們自己。”
“那為什么是70年?而不是50年,100年?”
高德興奮地直搓手心,這是多么好的談話對象啊,有問有答!
倆人正準備深入探討下去時,小丁的聲音出現了:“你特么還睡不睡覺了?!”在熱蘭遮城,倆人又分到一間宿舍了。
實在不能談下去了,熱蘭遮城要封城了。高德慢騰騰地站了起來,他要回去了。
臨走時他說:“所以啊,我們逃離了那里……明天,好像不行,以后吧,我們好好聊天,你要相信我。”
周富點了點頭,他不選擇相信他,難道還有別的選擇嗎?
高德回去后,破開荒地沒有馬上同小丁聊天,卻在電燈下寫上了報告。高德觀察了一下,這個比較簡陋的房間里電線的布局和連接一定是小丁的手筆。他的連接方式總是簡單而直接,一點也不像自己連接的細致。
話癆寫文章都很簡潔。這不知道是誰的名言,反正是只要高德匯報什么情況,他的上級都要他用筆寫。高德言簡意賅地寫完今天下午的工作匯報后,立刻送到上級那里。等他回來,小丁已經沉睡了。
這才十點啊,他嘆了口氣把燈關了。今天收獲太多了,真想找人聊聊,可惜小丁睡了。他小心地,盡量不弄出聲音地也睡了。今天大家都有點累。
高德早晨五點鐘就起來了,他隨著送胡椒的四輪車去碼頭邊的船上找了周富。高德心情愉悅地幫忙把胡椒卸下來,那麝香換了一百擔呢,很占地方。
然后他熱情地把昨晚收到的命令詳詳細細地告訴了周富,并認認真真地囑咐著:“對了,我告沒告訴你見了我這樣的人別怕,露出雙手。最好就是他要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保證沒事兒。聽到了嗎?”
周富點了點頭,他只記住兩句話,他一定要去找到同伴,一切聽高公子那樣人的話。
高德還要說下去,可他的步話機響了,他接到了新的命令。
高德收到的命令是讓他帶著其他部門拼湊起來的幾個民兵去平民區看看,而且一定要小心。
看什么?昨天傍晚安保隊不是去過了嗎?高德心里想,何必再來一次安全性巡察,要不他真想陪同周富去找他的同伴。
從來沒有人這樣陪同他說想說的任何話,而且是有問有答的,一點應付他的意思也沒有。只不過隱隱地有些畏懼,還有些討好的味道。這個他不喜歡,不過以后會好的。
離平民區還有段距離時,高德就斷定那里沒有人了。一是沒有任何煙氣,二是死氣沉沉地讓他覺得有那個世界里某些新城區的味道。
他們八個人不自覺得把AK47倒背在背后,這個姿勢是最舒服的。怕什么,手槍就在腿部的槍套上。一開始,總部給他們資料說,所謂的平民區只有四十六間荷蘭式房子,早晨臨走前又更新為八十三間。
后來他們知道,早先的資料是從一幅油畫上得到的,后來的資料是從傍晚時安保隊那里得到的。當時他們想,看來荷蘭人發展挺快啊。不過他們不知道,那幅油畫與現在他們的時間點差了十年。這特么的叫蝸牛的速度。
他們沖進去后,充分發揮了人類特有的窺私的愛好。所有看上去像樣一點的房子都進去看了,原本一片狼藉的地方變得更加狼藉。
當得到總部詢問的時候,高德立馬說:“沒有人了!真的沒有人了!荷蘭人像是蒸發了一樣,所有人都消失了,所有大房子都檢查了,樓上樓下,沒有密室,也沒有地窖,資料上果然說得對,這里地下水位高,不可能有地窖”
對方關機了。高德愣了一下,這步話機不是單工的嗎?他還沒有說OVER啊,對方沒電了嗎?再打回去,對方說,信息收到。OVER!他這才放了心。
他們收工了,八個人中有五個眼鏡男,這還是穿越后年輕二十歲后的結果。按計劃,他們確定后要向西北方向出發,據說那里有修船廠,他們盡可能策應一下。
前往那個地方還真有一條小路。只不過兩邊叢生的一人多高的野草真讓人討厭。早就看過無數遍越戰片的民兵們,此時都心生警惕。沒用高德說什么,臨時小隊的民兵們都把AK47端在胸前了。有幾個還把刺刀安上了,手法比較熟。
特么的,不是說西方油畫講究比例嗎,最真實的嗎?可畫上光禿禿的一片,怎么現在全是一人多高的雜草?
走下去,什么也沒有看到。但卻收到了進入臺江內海的登陸艇的消息。他們發現了內海沿岸上開放式的修船廠。真是好消息啊,他們正堅定地走在正確的道路上時,收到了平民區傳來的不幸的消息,竟有抵抗力量存在!
當時,高德的汗就下來了。
聽著步話機里面的狂噴,高德卻越來越冷靜,他第一次發現,當對方想指責你的時候,說的話越多,你可以辯解的機會就越大。
破舊的小房?資料上沒有此處信息,安保隊給的信息里也沒有。我們也不可能想到這個時代還有新農村宣傳畫的風格,只畫好的,不畫差的。
為什么沒發現?那你們為什么發現了?誰告訴你們拆遷先從最破的建筑著手?以前是這樣做么?要從需要下手,你們忘了嗎?放著那么多大氣秀美的建筑你們不去扒,盯著個不認真看都看不著的地方下手,這是什么錯誤啊,我的同志?
鄂玉喜鄂隊長放下的步話機。鄂玉喜隊長服了,原先只是個名單上的名字的人映入他的腦海,你真行,高德,高德你真能講。
王寶山小聲地對劉云說:“我早就想說了,你看剛才那破房子,就是拆了啥也沒有,破石頭,爛瓦鄂隊長有什么可生氣的?”
劉云說:“我會把這段視頻刪除的。”
“為什么?”
劉云沒有回答,卻問了一句:“你猜,這房子要是拆了,鄂隊長會不會揚長而去,而那老頭會不會住露天地里?”
王寶山想了想,說:“你說些什么啊,云里霧里的聽不懂。跳躍性也太大了吧。”
劉云笑笑沒回答。
推土機的到來,加快了拆遷的速度。
首當其沖的就是幾個貌似高級職員的住房,因為它們擋住了一條臨時規劃的現代公路。這條公路是直通平民區的,這才是真正的紙上談兵,隨著信息地不斷增多,總部的命令不斷更新,呈現出一種動態式的發展。
這條公路將從熱蘭遮直通平民區,并直通臺江內海的修船廠。這是一種熱刀劃奶油的方式布局,根本不考慮實際情況,真正的一刀割。這是一種對工業的自信,一種征服大自然的自信。
推土地機在轟鳴聲中,緩慢推倒了用海礪殼燒制成的石灰,加糖漿或大米湯砌成的建筑物。
里面的一切可以利用,或穿越者們覺得不能浪費的東西,早都搬出來了。王寶山眉飛色舞地對司機說:“對,對,慢點,別讓輔瓦的板材受損太多。都是好木材呢。司機師傅水平不錯。”
推土機司機聽到了王寶山點的贊,更加高興了。他小心地操縱著鏟子的推進角度和速度,做到又快又好。
鄂玉喜鄂隊長看著眼前的熱鬧的拆遷景象,心中波濤滾滾。
任務一定能順利完成了,可是卻十分不舒服。
他斜眼看了一下,那三個該死的荷蘭老頭,還在遠遠地旁觀。他心想:“你們再沖上來啊,沖上來就打死你們,絕不客氣!”
他又想起孫瑜愛說的一句話了,“你永遠要考慮有沒有人黑你”,當時他還想勸勸孫瑜什么的,但又說不出道理。現在看來,也許孫瑜是對的。黑他的一定是老頭子,還是外國的。
兩輛四輪車來了,鄂玉喜隊長放下心里的各種想法,和其他技術員一樣,上前開始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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