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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化龍領著一個小弟兄與倪但理牧師一起登上淡水溪河岸。他們倆幫倪但理牧師下到所謂的沖鋒舟里時,費了一些事,上岸則容易些。
紅毛和尚真他媽的笨!
昨晚,何斌和郭懷一兩個大結首已經把任務交待得很清楚,臨行前兩人還獲得了漢唐集團借與的利刃,兩把叢林戰術刀。
此刀真是鋒利非常,兩人不斷地劈砍著路邊植物來認證這一點,像是兩個剛得了好玩具的孩子。
此時,臺灣北部的天空露出了藍天,經過雨水清洗的空氣里浸染著路邊青草汁液的味道。
吳化龍不停地嘿嘿笑著,胳膊粗細的小樹攔腰砍斷,叢林戰術刀卻毫發不傷,真真的是一把寶刀啊!他當然不知道,在后世這家伙砍斷自來水管不費事。
卻不知為何表面發黑,要是光亮炫目豈不更好?又為何有七個小孔?
當他看到那個小兄弟,正不斷地用寶刀掃蕩著路邊的青草,那青草無不迎刀而拜倒在地。
寶刀豈是常人所有,能當鐮刀用嗎?
他頓時發火了,怒喝道:“收手,青草汁液最傷利刃!”
那個小兄弟立刻收手,作恭敬狀。但是心里罵道,你可以砍樹,我連砍草都不行,真是霸道……
吳化龍當然不知道這是英軍七孔狗腿刀,二戰著名的叢林戰術砍刀,彎曲的刀身和防滑玻璃纖維刀柄的組合,讓它的劈砍水平一流。刀身表面是焗黑漆面,刀刃材料鍍鎳鉻的高標號不銹鋼。價格上,正品挺貴,一百多美元一把,那個國家國內的高仿也要一百多rmb。
此時吳化龍在想,給他們一百兩黃金,他們可否賣我?二百兩呢?
他完全把剛才坐橡皮小艇時腦子里想著的念頭給忘了。
那時他看到橡皮艇時還偷偷地摸著,認為這一定是海鯤皮所制。海鯤他太見過了,海鯤皮他也見過,倭人那里經常用此物做甲襯,不算稀奇。但不知為何有股怪味?他看到兩名安保隊員冷著臉,一位手中操縱著一件長把手的東西,猛一拉一條線,小艇便會飛快地航行。
當時吳化龍在琢磨,真是怪哉,如何使得?如果福船上有此物,豈不更好?待我回去之后,細細觀察。
而現在的吳化龍,腦子里只剩下如何能將此寶刀,不,叢林戰術刀弄到手的主意了。
他倆一直在倪但理牧師身后,不遠不近地吊著。他們只是護送,不是押送。倆人身上都帶著兩天夠六頓吃的壓縮餅干。淡水地區的紅毛樓距離河口不遠,從何斌和郭懷一的描述中,再加上后世的資料來推斷,大約不到20公里。
他倆身上背著竹筒,那是河口基地所產,是帶扣蓋的,倒置不漏水。李子強董事對此不甚滿意。曾問過,為什么不改為螺旋紋擰蓋。宋士達只回了一句話,李子強董事就像沒發生過這事一樣:你只要給我往河口基地調五個技術員,我就全改螺紋。
竹筒里面裝著半咸不咸的清水。真怪啊,這幫子漢唐集團的人喜歡喝這樣的水。
他們身上還有一個與本時空很違和的東西。他們都穿著高幫帆布橡膠底軍用鞋。
在所有分發給他們的福利待遇中,明人們最愛的就是這個。其它如肥皂、無領式上衣和褲子,兩條內褲之類的,明人們興趣了了。
縫紉機,穿越者們只帶了兩臺。還是腳蹬手轉的老式縫紉機那種。
宋士達在穿越前上報的設備名單受到了建國安同樣的待遇。
“縫紉機,只要材料,數據對頭,我一個人給你車出來鑄出來,你信是不信?帶什么碼邊機?你帶激光剪布機得了……白白浪費我們噸位……我最討厭理科生冒充理工生了,記住,是機加工改變了歷史……”
最后論證,帶兩臺縫紉機才能把效益最大化。
收復臺北地區,是明人們主動來幫忙,就像以前農村人家蓋房子殺豬一樣。他們死活不要工錢,那么漢唐集團給點兒福利吧。于是為了這一百多明人勞工,宋士達三筆兩筆畫好了設計:寬松版中華立領。
可設計好后,宋士達發現自己忘了這個時代是個沒有塑料扣子和領子襯墊的時代。
扣子好辦,找木工車,一樣用的,弄不好還有古樸美呢。可領子呢?孫德發董事說,等著樟腦的生產能夠量化了,他可以提供賽璐璐當襯墊。
可現在就要啊,索性中華立領改無領了,又根據天氣將要變熱的現實,把袖子也改成半截式的。
穿越者們是真心不要“領袖”啊。
鞋子的問題好辦,當得知收獲了眾多的鹿皮后,宋士達立刻不在乎原先準備最后上場的那些軍鞋了。那是給穿越者們過上了最悲慘的生活時預備的。
目前看,毫無此跡象,于是可以大方地送給明人了,人家主動幫忙,咱們不能小氣了不是。穿越者們都嫌穿著它太土了。以后,不久的將來,我們將一水的小鹿皮皮鞋、軍鞋。橡膠的問題,穿越者們對此淡淡地一笑。在他們的心里,橡膠和棉花都在一個等級之中。
可真沒想到穿越者們不在乎的東西,卻成了明人的最愛。事先穿越者們還以為明人會愛上肥皂,那可是雕牌的透明的,每個人還只能分半塊。畢竟大家都要在一條船上,有了異味大家同呼吸啊。
明人們看了一眼,聽明白是給他們洗澡用的,立刻不理會了,卻拿著鞋子翻來覆去地看,甚至很快找到辦法,自己就穿上鞋帶兒,都沒聽穿越者們的介紹。還打了漂亮的蝴蝶結……說錯了,是水手結。
他們幾乎都把腳上的生牛皮底,松木片襯,棉麻布邊的敞口鞋丟了,這才是真正的“如棄敝履”。
真心好,輕便跟腳,還不發滑。明人們跳了跳,還有彈性呢。穿越者們似乎忘了給他們襪子了,不對,應叫足衣。沒辦法,織襪機還在紙面上,等安裝好再放存貨吧。李子強董事的評價有一定道理,這真是透著一股小家子氣。好在明人們比較大度,沒有人在乎。
這幾天,倪但理牧師一直冷眼旁觀著一切,并極力把自己內心里的恐懼轉變成對上帝更加的虔誠。
這些人沒有苛刻地待他。本來他是做了面對死亡之旅的打算,也許不會活著回來了!
這些自稱漢唐集團的人給他提供的條件至少不比那些明人差。明人可以去食堂吃飯,他則是有明人把食物給他送到房間里。而且是一天三頓飯。
漢唐集團的人第一天提供的食物很美味。雖然仍是以稻米為主食,但像他這樣的歐洲人早都適應了,人從來沒有適應不了的環境。
在歐洲,這個時期,人們都認為天使一天只吃一頓飯,普通人一天吃兩頓飯,只有魔鬼才一天吃三頓飯!
倪但理牧師一邊吃著,一邊在心里罵著他們,當然穿越者們不會知道的。他可以不吃這么多,但實在沒辦法,他太餓了。他要有好一點的體力去解救那些可能還在逃亡的上帝子民。
倪但理牧師完全可以沒有任何困難地同明人交流,土著也沒關系。但是他發現這里的明人自從漢唐集團的人來了后,看自己的眼神有了很大的變化,不是那種敬而遠之,甚至不敢輕易招惹的樣子。
本來,倪但理牧師原本就不喜歡他們這樣,大家都是上帝的子民,他要的是虔誠而不是恐懼。可是當明人們真沒有了那種神情時,他竟還有了一些失落特別是有一次,他看到有兩個他不認得的明人一起推著一輛奇怪的兩輪車,那車上裝著的是紅色的磚頭。
他有一些奇怪,一改原先只是遠遠地觀看的行為,他上前攔住了他們,認真地問了一句,說:“我的兄弟,這是從巴達維亞運來的紅磚嗎?”
他沒有想到的是,那兩個明人竟大聲地喝斥他:“滾開,紅毛和尚,巴達維亞的船敢來嗎!別攔路,我們要完不成定量了,掙不到馬票我們吃什么!”
說完兩明人繼續往前推,嚇得倪但理牧師連忙躲開,差一點就撞到自己了。明人哈哈大笑地推著車子遠去了。此地空留著極度失落的倪但理牧師。
倪但理牧師分明能感覺到這些漢唐集團的人不懷好意。但是什么壞意,他想不到。
在船上時,倪但理牧師哪也不去,也不和別人說話,也不關心這樣的大鐵船是如何來的,那讓人舒適的床是怎么回事,甚至給他盛飯的那塊亮亮的鋼板是如何能壓出整齊的凹印,正好用來盛飯和盛菜。
他聽從范堡牧師的話,把一切交給上帝吧。
當第一天晚上,他準備祈禱完睡覺時,忽然,小小的房間里響起了音樂。
上帝啊,這音樂莊嚴,神圣,正和他祈禱的節奏匹配,頓時他感到全身心都受到了凈化,所有世俗之氣都從他的身上蒸發而去!
過了不知多久,這音樂消失在空氣里,仿佛從來沒出現過。但倪但理牧師可以以上帝的名義起誓,他絕對聽到了!
吸頂燈明亮的燈光靜靜照耀著他,他不斷祈禱著能再聽到那音樂。
倪但理牧師不知道,他所在的這一層房間,只有他的房間現在還有電。而且他也一定不會明白高保真環繞音響和有線廣播喇叭的音質區別。
看著屏幕里倪但理老頭頂禮膜拜的身影,方明船長說:“伍隊長,沒有穿越,我們年紀和他差不多吧?他媽的,他還真有信念。我在應聘前,經常上彩票站看號猜號呢,只想中個大獎改變命運,讓孩子也過得好點其它的什么都不信,真他媽的,想罵人還罵不出罵誰好一點兒?”
“操,一切重新來吧,今天完活兒。”
“完事了?就這么簡單?”
伍堅強隊長翻了下ipd后,說:“今晚的任務確實完活,用那幫小子的話說,心理重建,精神重建,歷史重建還真不是容易的事兒呢。一點兒點兒來吧。”
“他們整天都琢磨著這些事嗎?”
“差不多吧,以前他們一聚會就嘮這些沒用的嗑兒,歇著吧。明天我要給他加上……”伍堅強隊長重新看了遍ipd,說:“意大利作曲家威爾第的《拯救我吧》……這幫小子是想徹底弄昏那老家伙啊……”
第二天同樣的時候,倪但理牧師專心等待著。那音樂果真又響起,在他身前身后,在他左右。他忽然真地感到,上帝就在這個小小的房間里,他面帶著慈祥,等待著自己提出的各種疑難……
感謝老朋友yezhongye、酒后不亂性、啟火,這個艱難的時期很快會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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