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袋鎮的鹽化工基地現在開始為了赤嵌農業基地的要求而忙碌起來。
其實也算不上忙碌,只不過因為時間緊了一些,許多人失去了往日的從容淡定。
王強經理在辦公室里陸續下達了一個個命令。
他先安排布袋硫酸廠啟用了一個備用的反應釜,交待了所需產品的要求和原因,可能說得有些過細,硫酸廠的廠長很是硬幫幫地說了幾句。
“知道了,王經理,純度要求啊,配比啊,溫度啊我都非常清楚,再說了,我小時候見過它,還用過它給果樹打藥呢……你放心,我要它波美度是多少它就得是多少……簡單,不用多說了。”
說完還又補充一句,為這個破玩意兒還得耽誤我好幾個工。
王強經理放下步話機后,心想,這幫子人現在說話都挺牛逼啊,一個個的越來越沒有以前的小心了。
王強經理又聯系了布袋堿廠,要求他們提供硫化鈣,也對產品提出了要求……對方小心地又問了一下對純度和顆粒目數的要求,王強經理很滿意他認真而小心的態度,于是又認真地說了一遍。
王強經理對安場長的要求簡單些,先停一下氯酸鉀的電解工作,全力加工氯化鈣,他們需要的優質石灰自己派人去布袋堿廠領,那里的品質更好一些。
安場長仔細地聽完安排后,還有點擔心地問道:“王經理,這次蟲災不小啊,氯化鈣除蟲效果不算太好,這都要用上?”
王強經理小心地說:“這些都是董事的要求,看來情況不太好,真有點著急了。”
“用不用我安排些人手去幫他們滅蟲?現在我這里還能忙得開……”
王強經理想了想,覺得還是別多事,一切聽從命令才最好,于是說:“我們還是等著上頭安排吧……”
安排完工作后,王強經理在自己的小本本里面記下了對這三個負責人的不同評價,當然,這是他個人的看法,屬于私人習慣。
建國安董事又把消息發給了紅星工業區的李子強董事。
當時李子強董事和老王正在紅星鑄造廠忙活著做砂型,他們這是在為機帆船的螺旋槳鑄造配件管套,僅差個鑄鐵管套就不得不上明輪技術,讓李子強董事心中實在不甘啊。
說這車間是紅星鑄造廠,那是夸大了。
李子強董事偷著夾帶私貨人人皆知,沒人跟他較真。但是,對于噸位的控制他還是比較公正的,并不是盲目打壓別人只為自己。
比如這個所謂的紅星鑄造廠,其實從那面世界帶過來的關鍵設備就兩個:兩t的三相煉鋼電爐和一個熱處理爐。
而且前者他現在還沒舍得用,現在只是用河口基地送來的粘土型耐火磚建成的沖天爐……做鑄鐵的溶化爐,它就足夠用了。熱處理爐也不是鑄造專用,還是要和熱鍛廠共用。當然相應的配電整流設備不算,那是必須有的。
除此之外,混砂機、落砂機都沒帶,連砂箱什么的都是要到這面的時空里重新做。
當時,李子強對老王說:“老王,哈哈,我們費力氣不怕,誰叫咱們年輕了二十歲呢!費成本也不怕,整個世界都會是我們的!”
知道了真相的老王當時激動地嘴唇直哆嗦,說:“哎,哎,我的手還能好吧!?”
“準準的能好,這面世界給你造成的所有傷害全都會好了!”
這個兩t的三相電爐入爐交流電壓為380v,直流電壓為500v,功率為170kw。李子強當時還想不帶它了,到時候建個沖天爐也不算費事,鑄造嘛,可以不用這么高檔的貨色。
可是他們在推演過程中發現,如果那樣的話,缺少了必要的溫差控制能力,這會引起一系列的連鎖反應,會使他們所需要的某些專用鋼至少推遲二年半以上,這一點對機加工行業來說,那可就是忍無可忍的事情了……其實還一臺1t單相電爐,不過那是屬于有色金屬冶金部門的……專門對付銅和銅合金。
李子強董事和老王剛剛把砂箱的定位銷固定好后,建國安董事的消息傳到了。
李子強董事聽完建國安董事的要求后,他想了想,便有了主意。
只見李子強董事大大方方地說:“你看你緊張的,這是個啥事兒?帶的農藥噴霧器不夠,你怕什么?我一會兒給你車幾個大一點的噴嘴,把那個空壓機給你裝上,罐體啊,你找大使去吧,他那里的箍桶技術越來越高了……到時候裝到小四輪上,我給你弄個自走式的,一小時噴它個十多畝,我他媽還不信了,這樣還干不死它們!我厲害吧?你不用感謝我,我還沒感謝嫂子照顧我家婷婷呢……”
建國安董事不知道又說了幾句什么話后,李子強董事笑得渾身都在抖。
“哈哈,你別這樣夸我,機加工技術改變歷史嘛!我還是很低調滴……哈哈……對了,我再車一些簡單的噴頭,讓大使那面裝到竹筒上,叫明人農民們去玩玩農藥水槍……我想得周到吧?”
李子強董事通完消息后,又回到了鑄造車間。
他看見老王正和一個技術員在用木槌敲打著上砂箱,這是要起模了。
李子強董事問道:“老王,一會兒車幾個灑農藥的噴嘴吧,農業口那面遭蟲災了,咱給他們用點不銹鋼鋼料,你去還是我去?”
老王想想說:“你去吧,蟲災重不重?”
“挺重的,要不然他不能這么緊張。”
“啊呀,沒了農業收成咱啥也不是……用不用派出點人手?”
“是啊,要不,我能舍得用不銹鋼鋼料給他們嗎?……先不用吧,看看再說,來得及。”
李子強董事快走出車間口的時候,老王又喊到:“下刀的時候別再用專業冷卻液啊,太浪費了,車不銹鋼用食用醋效果更好,不起結瘤……”
李子強董事點點頭,回身沖老王擺了擺手,心想,又學了一招。
李子強董事得意洋洋地走了。
和老王一起起模的技術員叫令狐輕侯。
他原先是材料成型專業的大專生,畢業后分到一家小型市級國營鑄造廠。剛工作時,令狐輕侯直接先去鑄造車間翻砂的干活。
翻砂的活兒……苦啊。
那溫度,那味道,那氣味,那煙塵,工作一天后,只有牙是白的。洗澡時,翻砂工都是最后一個泡澡……他們要是先泡,后來的人就泡不成了。
翻砂,讓令狐輕侯首先就學會了抱怨人生這件事兒。他苦熬一年后,終于通過關系進了科室。
當初報考專業時,他被材料成型這個名字吸引了,但是一學起來才知道,他苦笑著說,操他媽的,翻砂就翻砂唄,你起了個這樣的名字!
同樣,他的名字也給他的愛情加了不少分,他的妻子經常說,當年啊,我就是被你的名字給糊弄了……干翻砂的,你起個這么好聽的名字干什么?!
令狐輕侯苦笑著說,這事情,操他媽的,我說了不算。
在1994年,那面的世界里,一位具說名聲很好的大領導出臺了一項分稅制的政策。
什么叫分稅制?一句話,地方政府的錢全歸中央,要干大事。他打完這個底子后,據說他的后任們都樂完了,真的干了許多大事,真的。
地方政府沒錢了。但也要想辦法啊,于是,許多地方把主意打到了土地上。那轉讓金真的不少。一場轟轟烈烈的商品房風潮興起來了……
令狐輕侯的廠子完蛋了。
他拿著一年三百的費用,高唱著《重頭再來》的歌,涌進了打工的浪水中。
他的妻子說,怎么,就這么完事了?你的青春就值這點錢?
令狐輕侯苦笑著說,你想怎么樣?操他媽的,你沒聽整天放《重頭再來》嗎?大家都忍著呢。
令狐輕侯幸虧設計制造模具的水平還可以,本來日子還算過得去。但是,他的妻子卻跟人跑了。
令狐輕侯苦笑著說,操他媽的,這沒有孩子的女人守不住家啊。
令狐輕侯就加入了穿越的大軍,成為了漢唐集團工業公司的一員,光榮的。
老王從令狐輕侯敲打砂箱的動作上能看出,他現在還有點生氣。
老王說:“令狐老弟,李董就這個脾氣,說完就完了,你別生氣。”
令狐輕侯苦笑著說:“老王,我沒生氣。操他媽的,我沒想到自己的活兒還能干得這么差……還能出現一處夾砂點,一處沾砂點。丟人了。”
老王說:“令狐老弟,你以前都是用樹脂拌砂,現在我們直接用粘土,收縮量當然不好控制,再說那個出氣口也不容易暢通……沖模了。不過,這也不算什么,不影響整體效果。李董親自來擺弄不是給你臉色看,他從來都好親自動手,你別在意。”
令狐輕侯苦笑著說:“老王,李董的脾氣我幾天就摸清楚了,我是在意我的產品,操他媽的,我不能讓它有一點毛病……這次一定沒事了,多摸索幾次就好了。”
老王高興地說:“對頭。”
李子強董事現在走在1649年的六月里,走在屬于他的,不,他們的紅星工業區里,心情格外輕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