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談判完畢后,托尼.費爾南德思悶悶不樂地在房間里轉著圈,他助手的眼珠也隨著他的轉圈而轉著……那個通譯又去玩他的玻璃窗了,看來他更欣賞平板玻璃中的殘次品,特別是那種有點狀缺陷,光學變形的品種,古人的品位果然不同……
他助手的心里此刻非常迷惑。
第二次的談判一直進行地很順利,對方不再像一開始那樣咄咄逼人了,反而開始合情合理起來,也許是因為在第一次談判中,我們頑強堅持的態度打動了對方吧……不過,不堅持也不行,就那些贖金了……想多拿出來也不可能。
雙方就高級商務人員和武官迪克的贖金數目最終答成了協議,按照這些人員年薪的四倍付費……比起第一次談判來,這個結果讓雙方都比較滿意……但是,他們還加了一些附加條件……
正是這些附加條件讓托尼.費爾南德思非常的困惑……比如建成自由貿易區這個條件……
當時,那個叫何斌的家伙驕傲地對自己說道:
“漢唐集團認為,紅毛……荷蘭東印度公司采用的壟斷式貿易行為是對人類自由貿易的一種踐踏……由此,我們向巴達維亞荷印殖民政府提出一個贖回俘虜的附加條件,我們要求在巴達維亞建立一個自由貿易區……”
托尼.費爾南德思苦苦思索著那個叫何斌的談判對手的話……他要求在這個自由貿易區中,自由地生產、加工和運輸,所產出貨物,只要不流入本地,都不用交各種稅收……
這是不是就等于我們割讓給他們一塊土地?可是他又說為了表示雙方平等,你們也可以在臺灣開辦一個如此的自由貿易區,雙方條件對等……
說實話,這一條附加條件提出來后,托尼.費爾南德思表面上在苦苦思索,但實際上,他的心里樂開了花,這意味著他們現在無力覬覦巴達維亞城……但是這一條附加條件出乎了托尼.費爾南德思的底線范圍,最后,他表示要請示一下巴達維亞荷印總督才行。
當時,那個叫何斌的談判對手露出了他慣用的鄙視的神情,譏笑著說:“爾等不是自言為巴達維亞荷印總督的全權代表嗎?這等小事卻不敢做出決定?”
托尼.費爾南德思微笑著反擊道:“這是因為貴方提出超出了贖金問題的要求,當然不屬于在下全權代表的范圍中,閣下也是行政人員,自然應當理解權限問題,這是個常識……”
他面上帶著微笑,心里把對手罵個要死,要是在巴達維亞城里,有哪個明人敢和他這樣說話……他就……這個對手一定是明人,他的頭
發裝束與巴達維亞城的明人是一樣的,但事實上又不敢完全肯定他一定是明人,他的腰板比身份高貴的明人挺得還直,好似有上帝給他的依靠……
當時,何斌裝作同情的樣子說道:“爾等的荷蘭東印度公司……太過小氣,竟然給你們如此低的薪水……卻要你們承擔如此眾多的工作……好吧,我等以慈悲為懷,也不會為難爾等,爾等回去請示以后再說吧……”
托尼.費爾南德思當時在心中冷冷的一笑,這是多么低級的挑撥手段……但是他沒有看到的是,他的助手面有戚戚然……
荷蘭東印度公司給員職工的薪水實在是太低了……一般的員工只有十二里爾……而一件亞麻襯衫就要一里爾。而那些雇傭兵們的薪水更低,只有四里爾,還暫時只給一半……另一半以后再給。
何斌當然知道這一些了……
這樣,第二輪談判就算告了一個段落,網上圍觀的技術員們少了很多,沒有意思了,看兩個不同地區的古人對法……水平太低級了,沒有啥技巧……
第三輪談判只進行了半個小時,郭懷一差點暴跳起來,想要把對方打趴下,但被何斌阻攔了……事實證明,臨時培訓對郭懷一這樣多血質的人用處有限……
雙方先是談到誰是第一個來到臺灣的問題,何斌拿出論據來,南宋時期的家譜,結果他贏了。
雙方再談起明大陸政權的許可問題,何斌瞪大了眼睛說,我等從未聽說過有明朝這個政權,倒是我等南極洲大城有令,讓我等來此發展……怎么你竟然不知南極洲大城在哪里?真是少見寡聞,不知天高地厚……結果何斌又贏了。
雙方又談起熱蘭遮城的歸屬問題,是否可以給予荷蘭東印度公司一定的補償……何斌提到了被荷蘭人無辜開炮打死的和平使者……結果何斌又贏了。
托尼.費爾南德思最后突然提到可否贖回戰艦……郭懷一火了,他和兄弟們好容易可以熟練地操縱紅毛蕃夾板船了……他們竟然要贖回去!
再說他看漢唐集團行事,弄不好還真能讓他們贖回,當然怕了……打昏他再說,看他還敢不敢提起這事情……何斌連忙拉住他,別說打紅毛蕃了,就是殺了他們本來也不是件難事,可這里不是還有一盤大棋要下嗎?!
何斌當然知道他的老兄弟為什么著急,他小心說,老郭,莫怕,此事定不可能成行……我等還有大用……
在網上的視頻中,伍大鵬董事看到這里是,他點了點頭,暗想,何斌果然是個人才,與我們比,他就是差了三百年的見識和知識……理解能
力目前看,還是相當不錯。
何斌與郭懷一當然不知道,漢唐集團只不過訓練他們與西方人談判,將來可能要做漢唐集團的馬前卒,先鋒官……至于談判的結果,還真不太關心。
伍大鵬董事于是打開了工作備忘錄,自己先行推演了一番,感覺現在就去山東地帶招工還是拉人,時機上未必不可以……那里現在的反清起義此起彼伏,如果史實沒有記錯的話,那里正是亂透了的地方……
鄭三爺鄭斌在熱蘭遮賓館包的房間是305,并不是面朝大海。
用鄭三爺的自己的話說,他都看夠夠了大海,還要什么所謂的海景房?!
莫不如看那賓館后面高高的,一直在冒著黑煙的大煙囪,看著那忙忙碌碌地來回行走的人群有趣,哪怕是個挑著擔子販賣水果山貨的熟蕃。
鄭三爺鄭斌這次回來住熱蘭遮賓館,而沒有再臺灣各處游走,原因很簡單,他要陪著二哥定遠侯鄭聯在此呆上三天。
定遠侯鄭聯這次來臺灣是為了兩件大事,無一不關系到廈門的前程。為此,他還專門為了坐一次漢唐集團的機帆船。
大約一個月前吧,三弟鄭斌來信說,漢唐集團要在廈門開一處商站,并要在廈門與熱蘭遮城之間開辦定期航班。
三弟鄭斌細細解釋了定期航班的意思……認為這樣會方便雙方的溝通與交流,天大的好事,望大哥全力相助……那信上暗記依然如故,仍是三弟真心之言,決非受了脅迫……永勝伯鄭彩當時想都沒想,便把自家在市場邊上的一處商鋪讓了出來,半條街都是自家的,商鋪不算個啥……別說自己家里在熱蘭遮有商鋪,就是沒有也不差這一處。
至于轉讓的價錢,三弟是個心細之人,在信中沒有提及一點,他作為大哥的,心里自然明白,休要提及此事,以免讓人笑了去……
永勝伯鄭彩當時立刻著人在碼頭劃出了個地方。
廈門港水深港闊,具有天然良港的優越條件,適合停泊之處比比皆是……要不然也不能在最后完全替代了月港等地。
在族兄鄭太師實力最強大之時,廈門前往臺灣的海船,每年也不過三十幾艘,可現在,僅三個月內就有上百艘了……當然,這與臺灣漢唐集團需要的貨物太多有關,可是再多,他永勝伯鄭彩也是一千個愿意……隨著火銃、火炮的慢慢增多……隨著紅毛蕃兵營的建立,他的信心暴漲……廈門島也確實有點小了。
他并不是想稱王,但也不再想如以前那樣委曲求全地活在陰影之中……那時真是有一天算一天。
他需要的鐵錠越來越多,所謂的鐵礦石也越來越多,石炭也越來越多……這些能從漢唐集團那里換回他要的一切……包括家族的安全,也許還有未來!
他現在經常盯著廈門周邊的地圖發呆,雖然他對這里的地形熟得不能再熟了,一草一木似乎都能了然于心……
三弟在信中述說漢唐集團用紅毛蕃俘虜開采礦藏……僅供飯食,獲利無數。
永勝伯鄭彩自是明白三弟的用意,眼下收購的鐵錠和鐵礦石數量還是太少,而且花費不菲,商戶在運送的路途上,難免會受到各處土豪和滿清的盤剝,這筆費用都會轉到自己家的身上……如果出兵完全占據安溪一帶,可是那同安城又是位于自己的側肋,它后面又是泉州城,那里的援兵真是令人不安……
龍巖地區有漢唐集團最喜歡要的石炭,但是那里不僅有安溪地區同樣的問題,而且道路又是難行……聽聞那里又興起白眉軍,可能又要加收過路錢……如果出兵占領,樟州城又是位于這條路的要害之處,實在是難以回避……
唉,廈門島實在太小了……只領金門等地實在是不夠用啊……
永勝伯鄭彩用一根手指在地圖上不停的劃著各種線,做著各種設想……另一只手在一個小碟里一顆一顆抓著花生米,生吃。
這是三弟聽聞漢唐集團的中醫所說,生食紅衣花生可治胃病,而且非是他們所產的四粒紅才是最佳……這花生本來極為罕見,聽聞廣東之地才有,而且只是兩粒的……可那漢唐集團竟也有中醫?
可不管怎么說,三弟這是悌親有愛于兄長,自己無論如何也要吃一點……味道還不錯,甜中帶微苦,非常適口。
那時,他頭也沒有抬,低聲喝道:“來人,去找定遠侯……”
不一會兒,定遠侯鄭聯來了,一路都能聽到他嘻嘻哈哈的笑聲。然后,他又先跑去扳動院子中的壓水井了,直到嘩嘩地出水了,才哈哈笑著停止……這個家伙,都是中年人了,還是沒有個正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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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