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諸離

關城，當初因為兩國之間鐵路的開通而變得繁榮非常，儼然有成為清國一個新的經濟中心的勢頭。不過，好景不長，當鐵路因為沙漠天候變易之故宣告廢棄之后，關城也以令人嗔目結舌的速度開始衰敗，至如今，一切繁華都成昨日黃花。

對于關城的居民來說，那場輝煌，就好像夢幻泡影，如露如電，如今只剩下回憶。

當然，這一切和初到此地的張參半毛錢關系都沒有。

如果不是李耀祖殷切地充當半個導游絮絮叨叨地將這一切說出的話，張參根本不就會知道這個規模不大的城鎮有這么一段過往。

自從那日見識到了張參的手段之后，李耀祖就想盡一切辦法往張參身邊靠攏，談天說地，道古論今，盡量加深自己在某人心中的印象。

盡管從李耀祖口中得知了許多關于清國關于亞美斯多利斯的情報，被一個老男人這樣大獻“殷勤”，張參還是有些不爽。偏偏前者對于度的把握相當到位，總是能在張參不耐之前或停止或換一個話題……

“前方便是我等平時落腳歇息之處。”李耀祖指了指道路轉角處一家招牌，“悅來客棧，關城里規模最大也最安全的客棧，和我們李族有許多生意來上的往來。”

悅來客棧……張參一臉囧然。

從進入關城的那一刻，整支商隊的氣氛就變了一個模樣，活躍的很。不僅僅是進入了絕對安全的地方，更是因為回返故國、馬上就能再見自己的家人親族，所有人臉上都露出了微笑。

兩國之間的大沙漠面積廣大，縱然有廢棄鐵路這樣一條絕佳的現成商路，一來一回也要一兩個月，更何況路上還有沙盜、環境等等危險，每出一趟商，對于每個人來說，都是將腦袋系在褲腰帶上，是拿生命在拼的。

終于安全返回，叫他們怎能不歡喜？

團聚啊……張參將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不免有些索然。黎鏡、步漓晨眾人的影像在腦海中飄過，使他的心靈蒙上了一層塵翳。

算了，擔憂無用，還是先顧好自己吧……

客棧房間內，張參沐浴更衣之后，靜靜站在窗前，望著清澈的天穹，思緒紛飛。

“我來到清國，是為了學習煉丹術。雖然時間充裕，但是也不能浪費在無聊的家族爭端之中，李耀祖這個人，還是盡快斬斷聯系為好。”

“這段時間的閑聊，對于清國的了解更加細致了。國內政局暫且不論，對于煉丹術、煉丹師在清國之中的地位、境況也有些更進一步的認知。”

“煉丹師在清國之中，地位崇高，只因他們煉制出來的丹藥，能夠治療世俗醫理根本無法解釋的病癥苦痛。除此之外，似乎那些頂尖的煉丹師也掌握了相當程度的超凡之力。若非如此，只怕煉丹師早就淪為各大家族的禁臠了。”

“關于煉丹術，與我之前的了解有很大出入。”

“我之前以為，所謂的煉丹術更多的是夏國古代術士的煉鉛化汞之法，是近代化學的萌芽，對于我本身的煉金術助益并不大，來此只是為了見識增長見聞吸收一些煉丹術之中的知識補充本身的煉金術。”

“如今才知，這種想法何等荒謬可笑！”

“煉丹術，有自己獨立的理論體系、晉升體系，獨成一脈。”

“可惜，現在只知道它的理論依據是‘氣’，其他都無從獲知。唉，早知如此，當初在空間里就省下點通用點，兌換一本煉丹術的基礎理論了……”

之前在守衛者空間，臨近分別之際，因為擔憂眾女安危，張參將所有通用點和世界貢獻都用盡，給五女兌換了各種可能用得上的東西，反倒是自己，因為只是到這里來學習、探知煉金術的本源，覺得也遇不上什么危險，幾乎什么東西都沒準備。若非步漓晨強硬地兌換了幾個保命的小玩意塞進他手里，張參多半就這樣孑然一身地過來了。

假如永遠是假如，張參也就隨口感慨一句。即使知道，他也會優先考慮黎鏡她們。

張參目前對于煉丹術的了解，部分源于和李耀祖的閑聊，部分則來自一些民間雜書。

沒錯，就是類似夏國的《西游記》《聊齋志異》一類的神話志怪小說……

“昆侖，無論是李耀祖那里還是那些話本小說，都提到了這么一個所在。看來，有必要前往昆侖一趟。”張參回憶了一番腦海中的地圖，“我如今的位置，在清國最西邊，昆侖位于清國西北，大概在關城的東北方向，我只要一路尋過去，找到昆侖問題不大。”

“唔，現在該思考怎么和李耀祖他們分道揚鑣了。”

張參自認為是個比較冷漠無情的家伙，但是對于自己的家人、朋友卻非常在乎，同時對于恩怨情仇也相當看重，不愿意白白欠人人情，除非雙方關系很好。當初，從末世植物世界返回z市，因為窘迫，迫于無奈從某個路人口中“不告而取”拿了一些錢，后來張參花了不少時間找到那人，通過種種方法給了他數十倍的回報。

李耀祖覺得張參保住了商隊一半的貨物和自己的前程，因而對他無比感激。但是，張參卻覺得前者一路的講述和借給自己看的雜書讓自己重新認識了煉丹術，沒有錯過這樣一種對自己煉金術道路有極大助益的能力體系。

在張參心里，自己確實欠了李耀祖很大一個人情，就和在前個世界自己和艾伊艾愛之間一樣。兩只小蘿莉的恩情，自己給與了相當程度的報答，而且兩人如今也已成為自己的戰友，算是有了了解。

李耀祖是本世界的土著，而且有家有室，對他的回報，自然不能和艾伊兩姐妹相同。

想了半天，還是一無所獲。

陡然，靈光一現！

“是了……這是家族暗戰煉丹師稱尊的清國啊……”眸中精光閃爍，張參有了想法。

一夜無話。

第二天。

“什么，張兄弟你要走了？！”李耀祖如聞晴天霹靂，神色劇變，但是隨即意識到什么，苦笑一聲，“也是，我們終究屬于不同的世界，能夠遇上并結識張兄弟，已經是老夫上輩子積德，走了參天大運了，再多渴求，便是無禮了……”

對于李耀祖“苦肉計”一般的自語，張參一聳肩，沒有接話。

“小嫣嫣，這是叔叔送給你的臨別禮，喜不喜歡啊？”一個閃爍著七彩光芒的水晶球出現在李嫣嫣面前，后者眼睛頓時亮了起來，愛不釋手。

“老哥，這是我的信符，若是遇到了無法應對的危機，捏碎它，我會盡快趕來。”臨走之前，張參從儲物設備中取出一枚非金非木的傳訊符，交予李耀祖。

“后會有期了。”沖送別的李耀祖等人揮揮手，張參翻身躍上一匹買來的小馬駒，漸行漸遠。

“一路珍重。”目送張參離去，李耀祖喟然一嘆，心緒萬千。

出了關城，一路往東北而行。

以天為被以地為床，餐風露雨，日夜兼程……那是不可能的。

張參可不是苦行僧，恰恰相反，在能力范圍內，他向來相當注重享受，不然也不會花錢兌換大量無用的“野外求生”“美味料理”知識。

一路前行，走走停停，相當愜意。

每到一地，首先要做的不是找地方住，而是尋到當地最好的酒樓和最熱鬧的小攤鋪，好好品嘗一番當地的特色美食。隨后，便是搜集當地的各種書籍，充實自己的書庫，既能增加對這個國家的了解，也可增長見聞，讓心靈意志變得更加圓潤空靈。

既是旅行也是修行，這才是張參想要的。

不知不覺，半個月過去了。

張參騎著他的小馬駒，晃晃悠悠一路，也終于來到了昆侖山下。

從世界地圖（如果這個世界有這種東西的話）上來看，昆侖是一片面積廣袤的山脈區域，橫跨清國，西至大沙漠，東至海洋，將清國分為南北兩部分。

但是，清國人口中的昆侖，特指通天峰、玉虛峰一帶，包含數百座山頭，其中以十二峰最為高聳出挑，被譽為昆侖十二天。

住在這附近的人都知道，這一帶，是煉丹師的道場，清國已知的有名有姓的煉丹師，超過八成都居住在以昆侖十二天為中心的這片區域中。

諸離，原本只是一座小村鎮，因為煉丹師都習慣從這里出入，漸漸地發展擴大，成為了今日覆蓋方圓數十里地常住人口數十萬的巨型城市聚落。

這里，是煉丹師的世界和俗世的交界點，人口眾多，非常繁榮，卻詭異地保持了堪稱“完美”的秩序。

諸離的秩序，是由五十大姓聯合組成的巡衛負責維持的。

事實上，諸離并沒有清國政府的管理機構，唯一的一個常駐機構，也只是負責傳遞信息的。

諸離，其實早就從清國的政治、軍事之中脫離出來，是一個獨立的存在，這一點，得到了五十大姓也是全清國國民的默認，甚至清國皇帝還公開承認過。

一切，都因煉丹師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