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天上帝,終于還是站了起來。
他的雙目之中有烈火在燃燒:“玉鼎,雷克頓,好,很好!一百多萬年了,本帝來從來沒有受過這么重的傷,就算是當初的帝俊和東皇太一、刑天、后羿,也沒有讓本帝如此難堪過。”
沒錯,現在的昊天上帝已經是重傷在身了,甚至連自己的王之法則也被玉鼎真人的劍斬天道所斬掉了。但是他畢竟是昊天上帝,就算法則被斬,也不會這么容易倒下的。
“本帝說了要你們死,你們就必須死!”昊天上帝緩緩地舉起了天子劍。
雷克頓和玉鼎真人對視一眼,他們怎么也沒有想到,居然會是這樣的結果。此時雷克頓和玉鼎真人連半分戰斗的力氣都沒有了,哪怕是一陣狂風都能讓他們倒下。
而昊天上帝此時還有一些法力,毫無疑問可以輕易地干掉兩人。
“難道,今天就是末路了嗎?”雷克頓苦笑一聲。
昊天上帝,鞭笞三界,君臨天下的大愿,終究還是不可阻擋的嗎?
天子劍已經舉起,昊天上帝凝聚了自己最后的法力,想要一劍將兩個弒君的叛逆給斬掉。他很清楚,只要自己現在殺了眼前的兩人,就再也沒有人能阻攔他了。
忽然,起風了。
起風,本身并不奇怪,三界之中,本就是風云之處;但是這個時候起風了,就有些不太對勁了。
一個身穿黑袍的人,在風中緩緩地走來。他特意將黑袍籠罩了自己的全身,似乎不想要任何人看穿他的面目一樣。
他的腳步很慢,很穩,但是卻在轉眼之間就來到了場中。
昊天上帝和雷克頓、玉鼎真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他的身上。
“你是什么人?”昊天上帝忽然感覺到一股心寒,仿佛有一層冰霜覆蓋在他的心臟上面。雷克頓也感覺到了這種讓人奇怪的氣息。
這是仇恨的氣息,只有復仇的人才有這樣的力量。
“我是要復仇的。”這個黑袍之人淡淡地說了一句,他似乎并不喜歡廢話。
“哼!”昊天上帝冷哼一聲,“復仇又如何?本帝縱橫三界百萬年,仇人遍地,多少人想要向本帝尋仇,最后一樣倒在了本帝的手下!”
“今天你來此,也是一樣!”昊天上帝的劍鋒猛然一轉,落向了黑袍之人。他很清楚,現在的雷克頓和玉鼎真人已經沒有了戰斗力,只有這個黑袍之人對他才有威脅。
天子劍,劈向了這個黑袍之人。
獅子雖然受傷了,但也不是土狗可以欺凌的;昊天上帝雖然受傷了,但你沒有準圣級別的戰斗力,怎么去對抗他的天子劍呢?
至少在昊天上帝的心中,三界準圣,并沒有眼前這一號人物,所以他這一劍充滿了信心。
但是那黑袍之人似乎不慌不忙,只是緩緩地抬起了一根手指,這是一根修長白皙的手指,完美得如同玉石一般。
雷克頓認得這根手指,他已經知道眼前之人是誰了。
一道銀光從指尖上激射出來,銀光并不浩大,纖細,無聲,卻仿佛穿越了時間和空間一般,直指昊天上帝的咽喉!
昊天上帝的瞳孔驟然收縮,他感覺到一股死亡的威脅來臨了。天子劍強行扭轉,想要阻攔著一道銀光!
但是!但是!這一道銀光居然根本無視天子劍的阻攔,穿破了一切的阻礙,直射入了昊天上帝的咽喉之中!
血光,如同妖異的薔薇綻放。
昊天上帝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黑袍之人,王圖霸業,鞭笞三界的大愿,仿佛在這一瞬間全化作了夢幻空花,他的理想,他的愿望,他的野心,都在這一指之下,變成了一個笑話!
“昊天,你死了。”黑袍之人淡淡地說了一句,他并沒有看到昊天上帝是如何倒下的,因為他擊出這一指之后,就直接掉頭轉身,朝著遠方離去了。
雷克頓忍不住呼喊一聲:“蕭遙!”
黑袍之人微微頓了一下,扭頭看向雷克頓,那雙眼睛仿佛無波的古井一般。雷克頓感覺到一種東西堵在喉嚨里,讓他根本說不出話來了。
眼前之人,是蕭遙,但又不是蕭遙。
曾經的蕭遙,狂傲而且乖戾,永遠廢話連篇,仿佛又說不完的東西;但是眼前的這個人,這個已經突破到準圣的人,卻冷得和冰一樣。
人,是會變的,而仇恨,是改變一個人最好的東西。幽冥教主的仇恨,留在了蕭遙的身上,如今的蕭遙,已經不再是那個縱橫三界,隨心所欲,風一樣的男子了,而是一個復仇的戰士。
“永別了,朋友。”蕭遙只是說了這么一句話,便自顧自地離開了,永遠地消失在了雷克頓的目光之中。
永別了,朋友,這一句話在雷克頓的心頭回響著,他不知道蕭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從今以后,他再也看不到蕭遙了?
玉鼎真人看著離去的蕭遙,忽然說了一句話:“他很強。”
“他是很強。”雷克頓長嘆一聲道,“因為他本身就是一個天才,而仇恨讓他擁有了更強的力量。”
“仇恨,會讓人擁有更強的力量嗎?”
“會,但是還有另一種東西,能給人比仇恨還要強大的力量。”
“什么?”
“你沒有的東西。”雷克頓說道。
玉鼎真人沉默不語,他看了一眼地上的斬仙劍。這柄跟隨了他十萬年的劍,已經被天道所封印,再也拔不出來了。
但是玉鼎真人沒有放棄,他走到斬仙劍旁邊,緩緩地撿起了這柄劍。
“你不是有心中之劍了嗎?”雷克頓忽然問道。玉鼎真人搖搖頭,答道:“那還不夠。”隨后玉鼎真人看了雷克頓一眼,便緩緩地朝著遠方而去。
“你要去什么地方?”雷克頓問了一句。
“去一個很遠的地方。”玉鼎真人頭也不回地答道,“我要找到重新拔劍的辦法。”
玉鼎真人,走了。
劍圣,走了。
只剩下雷克頓一個人站在一片廢墟之中,哦對了,還有昊天上帝,還有喉嚨被蕭遙一指穿透的昊天上帝。
雷克頓忽然長嘆一聲,緩緩地走到昊天上帝的尸體旁邊。
“我知道你還沒有斷氣。”雷克頓看著地上的昊天上帝,“你是梟雄,是準圣十二重天的人,不會那么輕易就斷絕生機的。”
“雷克頓,本帝雖然敗了,但勝負乃兵家常事。”昊天上帝緩緩地說道,“本帝死了,還有第二個昊天上帝,第三個昊天上帝,三界,從來不缺少野心家!”
昊天上帝,也許并不是一個人,而是代表著一個精神。那是一種野心,每一個時代都會出現的野心。
“你還真是嘴硬啊。”雷克頓忽然笑道,“你要死了,要離開了,就沒有什么想說的嗎?”
“沒有。”昊天上帝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堅定而肅穆,他是帝王。
“但是我有話要對你說。”雷克頓看著昊天上帝的一雙龍目。
“嫦娥仙子曾經讓我在你臨死之前轉達一句話,‘昊天,你忘了須彌山的須彌花沒有?’”雷克頓并沒有忘記許多年前嫦娥仙子的托付。
世界上最堅硬的冰,也會有能融化它的溫度。
當雷克頓說出這一句話的時候,昊天上帝的臉上,露出了一種雷克頓從來沒有看見過的表情。這種表情,也許并不應該出現在一個暴君帝王的臉上。
“她,還記得啊......”昊天上帝嘆息了一聲,這一聲,悠長得足足有百萬年之久。
一陣沉默,風在呼嘯著,飄蕩在三界之中。
終于還是昊天上帝打破了這沉默。
“雷克頓,你能幫我一個忙嗎?”昊天上帝的聲音似乎變得非常虛弱了,“我的生命只剩下很短很短的時間了,在這之前,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我需要你的幫助。”
“你難道忘了,我們是敵人嗎?”雷克頓看著昊天上帝。
昊天上帝不再說話了,只是望著天空發呆。
“好吧,我答應你。”雷克頓笑了,“說吧,什么事情?”
“帶我去一趟須彌山。”昊天上帝說道。
“可以,不過要等一下。我現在可沒有力氣帶你飛那么遠。”雷克頓長舒一口氣,盤腿而坐,運使著《不死妖訣》的心法,開始恢復自己的法力。
時間過了半個時辰,雷克頓也恢復了兩三成的法力了。雖然為了幫助玉鼎,他自己被打落了一個境界,但一身的修為依然深厚無比。
雷克頓扶起昊天上帝的身軀,踏著一朵妖云,緩緩地朝著須彌山飛了過去。
須彌山,處在四大部洲的正中心,高聳如云,俯瞰三界。
傳說中,在須彌山上有一種相當神奇的植物,叫做須彌花,曾經被人稱作是三界之中最美麗的花。但是這種花太過稀少,而且花開的條件苛刻到令人發指,洪晃破碎之后,這種須彌花就已經絕種了。
“四十萬年一萌芽,四十萬年一結苞,四十萬年一開花。”昊天上帝緩緩地說道,“傳說中的須彌花,需要一百二十萬年才開放一次。”
“而且不是每次都能成功開放。”雷克頓說道,“我也曾經在古書上看到過關于須彌花的傳說,這是三界最美麗的花,整個歷史上也只開放過一次而已,那一次還是鴻鈞道人親自發下恩德,讓須彌花成功開放。從那以后,再也沒有人看到過須彌花的開放,一直到須彌花在三界絕種。”
“不,是兩次。”昊天上帝忽然說道,“另一次,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