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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收了筆孝敬,而已

更新時間:2014-04-14  作者:蒼狼騎
衛央敢下黑手揍周豐,那是因他待大唐戰時的條令已讀懂了。在平日,自然官大一級壓死人,可一旦到了戰區,就算尋常守備警戒期間,那也是守備之將一言決事,而這個條令,同樣適用于守備百將,哪怕這個百將是輕兵營出來的,只要守備一地,那便有權決斷本地之事。

馬家坡子鎮自是戰區,甲屯雖被安置在鎮口,可守備的名義并未去掉,也就是說,甲屯有守備本鎮的軍令,卻沒有放棄守備的軍令,只消沒有這個軍令,縱然天子來了,在這里一切還都要聽衛央的。

如此,休說周豐無非清閑翰林,縱他是三省尚書,六部大員,若是無權就地免去甲屯守備權的官員,無論大小倘若觸犯戰區律法,打一頓還算輕的,若真遇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守備將,拉出去一刀砍了那也白砍——當然,戰后那可有得清算了。

這周豐按說該是個知這軍法的,可他千萬不該的便是將輕兵營今日當作昨日瞧了。天下人捧著他這大才子,自然漸漸養成高人一等的架子,來到原州,大都護府也待他有幾分高看,如此人物,怎會將輕兵營里的賊配軍當人看?

許他本事也是有的,可衛央蓄意來挑釁,眾人面前頓覺失了架子跌了身份的周豐更不曾想過敢有待死的配軍竟敢揍自己,至于將周嘉敏的傷心事提及,原是這小姑娘三番五次壞他好事,衛央真勾起他心中天雷地火,一時口不擇言再要收回已來不及了。

而周豐來到原州自有詔令派遣,到馬家坡子鎮卻并無軍令,衛央要查問他文憑,那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人家又不怕他秋后算賬,一個不給一頓揍,又有甚么了不起的?

衛央的用意,沒幾個人能真正瞧出來,便是挨了揍與同伴們一起咬牙切齒發恨的周豐也不曾想過,藍衣女郎心中卻明白的很。

這人,狡詐至極,小小一個百將竟敢千方百計探究自己的大事,難不成他真不怕龍雀出鞘么?

驀然,女郎這樣想:“假如龍雀臨頭,這人恐怕絕不會束手就擒——莫非他敢橫劍反抗?”

這是個女郎從未想過的問題,如衛央者,也是女郎從未遇見過的人,天下誰敢躲避她手中龍雀刀?更不必說提劍反抗,那簡直是誰也無法想的事情。

只不過,女郎能全然肯定,倘若刀鋒下的是衛央,這人是絕對會反抗的,不僅如此,恐怕他會奪了龍雀,回頭來先將持刀殺他的人先了結了。

也只這樣的人,才膽大包天到連天子近臣、士林寵兒的周豐也敢打破面皮,只為幾貫過路費,也為敏兒那樣的小姑娘。也只這樣的人,老辣如會王,才會在他手里初見便失盡顏面。

這個人,你須給他活路,縱然待他不好,也不該將他不作人看待,倒是個有趣的人。

以常人想來,身入輕兵營,沙場里求活命怕也不得,甚么尊嚴,要來何用?倒是這人,他是定要活的,又不肯教人折了他的尊嚴風骨,為此目的不惜嬉笑怒罵都顯在臉上……

“難道這是個極善假作的人?”一念至此,女郎自支起的舍窗往天外瞧去,越發陰沉的天色,卷著血火的冰冷,恐怕初雪將至,如女郎的心緒。

她不懼那些個滿心思魑魅魍魎的人,這世上這樣的大,縱多一個那樣的衛央又何妨?只若衛央真是個城府深沉如海,將自己裝扮成不通世故的人,那么,她只覺著太過可惜了。

這世上甚么樣子的人都很多,有趣的人卻未免少的很了,難為有一個甚有趣的,如若竟是個偽裝出來的,果真可惜了。

自周豐被揍了一頓,至今也有七八日時光,馬家坡子鎮里越發安寧,女郎自知她在等甚么,自也知曉居心叵測的在等甚么,左右都是無事,眼見著周嘉敏每日起身便去尋衛央玩耍,又見徐娘子確是美艷天下恐無雙的,漸漸琢磨起衛央這人。

她這琢磨倒不要緊,將杜丹鸞急在心里,再三拿言語墊她,每逢女郎說到衛央出眾時候,她竟悻悻地忙忙地尋到處的理由來打壓,女郎聰慧無比,怎不知這閨蜜小心意,先時一笑作罷,漸漸越發無事,索性撩撥著逗她,倒也自在。

這一日,女郎逗著杜丹鸞,吃吃地笑她情真意切焦急,那蒼頭侍衛門外低聲道:“焦南逢有密訊傳來,殿下見是不見?”

杜丹鸞略知了其中概略,聞此也不驚訝,與女郎相視,不約而同飛快都道:“要來了!”

女郎目光落在那龍雀刀柄處,飽滿的鳳眸剔出凌厲的神光,不答那蒼頭反與杜丹鸞語道:“鳳凰,你說這刀果真是殺的人少了么,一個個飛蛾撲火般,敢是不信龍雀鋒利?”

杜丹鸞淡淡哼道:“我聽衛郎說過,人若一無所有,那倒大凡都安寧的很,苦日子里有十之一二的好,待那苦楚也甘之如飴,一旦有些盼頭,心里野草便不可遏制地生將出來,人性如此,有甚么法子?貪心如野草,割一茬,便又發一茬,只好將刀不斷割下去,恐怕永世也不得見消除之日了。”

衛央倒并非這樣感慨過,杜丹鸞每日里公務不見得有許多,只她是矜持的女郎,怎肯如小姑娘周嘉敏般無事便尋衛央?卻看周嘉敏整日與衛央玩鬧,又有個美艷無比蓋世的美的徐娘子,心中終究不肯甘心,三五日也尋個時候來與衛央說話。

說起這戰事,衛央便感嘆頭如韭,割了一茬又一茬卻不見戰爭有果然消弭的那日,杜丹鸞倒會舉一反三。

不聞女郎有號令,蒼頭侍衛自知該怎樣處置,悄然無聲轉出了守備營,縱有心人關注著他,也不知這神鬼莫測其能的蒼頭老人甚么時候會出現,又甚么時候會失蹤,索性只看他一個人,便都不甚放在心上了——只這蒼頭老人若出鎮去,那便須多加注意。

由是,正在女郎與杜丹鸞說話時候,有兩人出鎮去,鎮口求見衛央。

正與周快講論兵事的衛央得新卒告,一皺眉與周快道:“這不是轉運局的人么,來尋咱們作甚?”

周快想了想搖搖頭:“京西一路轉運局,都在這趙典空手中。此人,哼,此人出身弋陽侯府,行事頗低調,卻在咱們這些老卒心口之中并不收待見,其人陰沉詭詐,極善算計。”

那便是果然來拉攏甲屯了!

衛央笑道:“我說這些人定不會放任咱們這一百好兄弟不用,現報來了——去,看看這些人帶禮當沒有。”

竇老大自要親自去看,聞聲停住腳步問:“帶了如何,不帶又怎樣?”

衛央哈哈一笑,雙臂抱起在舍中走了幾個來回:“帶了禮當便請進來,沒有帶的話,我看恐怕少不了許以事后利益蒙蔽咱們,那便不必聽了。這些個眼睛長在后腦勺上的大人物,咱們不必伺候,亂棍打回鎮內去。”

竇老大心領神會,引卒出舍往坡下來,不有幾步路,果然見一條壯漢,肩上搭著布褡褳,沉甸甸怕不有十來斤分量,倒這壯漢只是個陪同的,想是背著手在前頭打量鎮道兩旁山勢的那人,那才是個做主的。

那人非武非文,看底子便知是個做官的出身,遠遠見竇老大引人迎下,眼皮子悄然一跳暗叫僥幸,未語面上先浮出七分笑來。

竇老大甚不喜這人,只憑他這一張笑臉,心中篤定這才是個笑面虎。

舍中周快不無擔憂地提醒衛央:“我看這轉運局的一路來,那是絕無善意的,咱們與這些個人攪和在一起恐怕不妥,不如我來出面,看他有甚么心思?”

“能有甚么心思,若帶了禮當,那便是來賄賂。”衛央笑道,“若不帶禮當么,那這趙典空怕只是周豐那廝一流,不足為慮。周大哥,你的擔憂我是知道的,你怕勝券在握的那位藍衣女郎待咱們秋后算賬,對不對?”

周快點點頭,他怎不知倘若龍雀出鞘籠罩下來,休說小小一個甲屯,偌大京西大軍,恐怕尋不出第二個敢直纓其鋒芒的。

不過,眼前這位百將可是個異類,這人聰明至極,也狡詐至極,這小小的鎮子里諸路人物,他怎不知恐怕都是要落成女郎彀中獵物的那些腌臜?既如此,他怎不知趨利避害?

周快所慮的,只是衛央倘若一個把握不準女郎的心思,那才是左右為難的事情。

說話間,竇老大將來人延請入舍來,那為官者進舍一聲長笑,負手不及笑罷將說辭出口,衛央一聲大笑,手指來人與周快笑道:“周大哥,看見沒,所謂說客就是這幅德行,我敢肯定,他第一句定要這樣說,‘衛百將,汝危甚矣’。倘若我肯配合,那定要大怒教弟兄們一擁而上推出去砍頭,而后這廝便又一聲笑,搖著頭深深嘆息說,‘不知死期將至,吾有良策,可惜你這一屯弟兄的性命哪,都要折在你這剛愎自用的百將手里了’。”

周快苦笑,就算人家要這樣說,你這都說完了,教人家怎生是好?

那為官的果然呆了一呆,不自然地降了氣勢。

衛央往正位上一坐,按刀柄哼道:“這些虛幻縹緲的話,我替你先說了,直奔主題罷,無非是以財帛動我心,以言辭弱我勢,這些小把戲也不必用了,痛快些,彼此面子上都好看。”

沉默了一剎那,那人哈哈一笑,示意身后壯漢將肩頭褡褳雙手奉上,目視立在衛央身畔周快,又瞧著衛央道:“衛百將恐怕并未盡知咱們的來意,不妨屏退左右,我有密言相勸,但聽且聽了如何?”

衛央笑道:“既要用我一屯上下,教咱們都聽聽又如何?你怕泄密么?不妨先說來聽聽。”

那人似早有料定來此便會得此相待,雙手攏在袖里,示意那壯漢將案頭褡褳解開,只聽叮叮當當一陣陣的脆響,門戶盡開的舍中頓有金光閃爍,那十來斤的分量,原來盡都是金錁子,整整齊齊大小如裁量著一個模子里出似。

壯漢伸手抓起一捧金錁,高高揚起,松手時,叮當的聲又響起。

周快也曾見過不小的世面,見此十來斤的金錁禁不住心中悶哼一聲,頗有些駭然之意暗忖:“好大的手筆,這趙典空既知死罪難逃,竟敢明目張膽這樣賄賂守備軍,可知此間戰事不遠矣!”

這些個該死的賊,周快手掌心里都是力氣,若能一刀斬這等狗頭,那該是何等痛快愜意的事情!

衛央拍拍俯視著舍中幾人滿面得意的壯漢手臂,教竇老大:“老竇,收起來!”

收起來?

竇老大猶豫了一下,走過來將褡褳打個叉捆住收在了一邊。

周快吃驚地瞪著衛央,這賄賂怎能收?這可真是掉腦袋的行徑了!

何況,衛央雖荒誕,可這人骨子里不是與那些個賊一路子的人,怎地竟收了這明情的賄金?

那為官的也微微一愣,繼而拊掌笑道:“衛百將果然是個聰明人,那么,咱們不辱使命,這便告辭了,事成之后,更有倍于此些許錢財的贈送,好忙,不必相送。”

衛央將刀柄敲兩下案,又驚又奇叫道:“慢來,慢來,話都不說明白,這便要去哪里?”

那人回頭一揖,呵呵笑道:“衛百將心知肚明,何必說地那么直白?”

“心知肚明?”衛央恍然,站起來搓著手笑道,“可真客氣了,客氣了,不值當這許多,那么,不送慢走,咱們該商議怎樣個分贓法,請便,但有更多的,不用時都可送來這里,咱們絕不嫌多。”

那人與壯漢心滿意足,彼此相視著輕笑,一并出了舍,直下坡頭往鎮內去了。

“百將,這……”周快手指竇老大又解開褡褳將滿案都堆滿的金錁子,十分不悅地勸道,“這錢財雖是身外之物,不有卻不成,只是,且不說這錢拿來十分虧心,倘若將咱們性命也擔上,恐怕不值的很哪。”

“擔上性命?”衛央奇道,“這怎會擔上性命?人家覺悟比別的人高,將這許多的過路費宿金又補送過來,這怎會與性命擔上干系?”

“過路費?宿金?”周快與竇老大倒吸一口冷氣,他們早想過這位百將的不要臉,可這樣明目張膽將人家要邀甲屯圖大事的好處當作了甲屯定下的費用,這人怎能不要臉到這樣的地步?

盡管在周快看來,那些個居心叵測圖謀不軌的鼠輩已是天下最無恥之人了,可衛央這般行徑,由不住周快要為那些個無恥之徒抱不平。

“不是過路費不是宿金,干嘛要送咱們這么多錢?”衛央睜著眼說瞎話的嘴臉,竇老大嘴角連連抽搐,周快索性嘆著氣再不加勸了,只聽衛央滿是把握到根源的口吻大聲推斷道,“周大哥,老竇,老王,你們自己說,若不是這些人見咱們守備辛苦,又沒有軍餉,這才眼巴巴地將這么多錢送來慰問,你們還能想到第二個理由么?”

他都這樣認定了,明情是吃了好處又賴賬的做法,舍中他人又能說甚么呢?

周快暗地里止不住嘆息,忖道:“這些金錁子定來路不正,恐怕便是那些軍械倒賣所得里的一部,此間事了,以律法算,當時所獲,都歸國庫所有,這衛央既以宿金過路費名義賴下這許多金錢,若他果真不得軍律處置,這筆錢自不能記在里頭了,只是這般行徑,雖說教那些鼠輩吃個暗虧著實解氣,卻非正人所為,留在這樣一個百將麾下,是福是禍?”

這些日子來,周快瞧地分明了,有衛央這樣一個百將率著,甲屯百人又未經軍法操訓,長此以往恐怕小小的一個屯,那是能夠作出翻天膽的行事來。倘若這行事使在對陣殺敵時候,周快自樂見其成,只倘若隨了衛央,眼見他一天天愈發膽大包天甚么都不放在眼里,整個甲屯盡成無法無天的那軍,又該怎樣?

須知,衛央原是白身便險險刀劈了會王,又為百將,將正經的翰林院士好一頓掌摑,往后冒犯的,又會是甚么人物?明眼可見,這廝心中已斷定藍衣女郎身份了,卻依舊在她眼皮底下這般肆無忌憚地受賄賴賬,這該是怎樣的膽子,方撐得起這樣一個人?

“紅襖寺那廂進展如何?”教竇老大將褡褳又收起嚴加看守,衛央正色問王孫。

王孫收住驚容忙答:“徐渙每日率人往后頭去看,這幾日動靜與往常不同,進進出出多有不知自何處來的人物,想是已有進展了。”

衛央唔的一聲,心下想道:“大戰將起,原本這里便多有瓜葛,輕兵營家眷,既又是一個不穩定的因素,又極容易教人當質把著脅迫輕兵士卒行不軌之事,那女郎行事最是精細,慣是個將甚么都掌握在手心里方安心的人,怎肯分明能將這因素除掉而無動于衷?焦南逢詭異,卻非這女郎的勢大,恐怕家眷們歸去之時,正在這一兩日。”

往舍外天空瞧瞧,此地已是落雪時候,要安輕兵將士的心,那便該將家眷安穩送回家去,看這天色,三五日定有降雪,因此衛央愈發斷定,離別正在這一兩日了。

竇老大將褡褳往周全地去存,王孫跟在了后頭,舍中只周快欲言又止,衛央收起嘴臉嘆了口氣,請周快先坐下,交心底與他說道:“周大哥,你莫當咱們甚么都敢不放在心里,想必你也有所感,弟兄們與家眷分別正在這一兩日里。此一別,恐怕戰火燃及此處,多有弟兄與家眷從此天人永隔,是為百將,你說,我上不能消咱們的身份,下不能保證一個個弟兄都在沙場里活下來,若再不能費盡心機弄些錢財教家眷們歸去之時隨身帶著,敵來時,你教我怎忍心引活生生的弟兄們往沙場里去送死?”

周快恍然大悟,忙站起來深深拜道:“這是咱們誤會百將了,唉,身入輕兵營,那便是注定了沙場里爭死活的事情,百將好心,咱們著實感激的很,可回頭若有心人將此事算計起來,咱們又該當如何?”

衛央掐著眉心,惱火地自也不知到了那一步時候,自己又該怎樣區處。

無言對坐時,王孫又快步沖將進來,面色難看低聲喘著氣道:“百將,那穿藍衣的女郎,引著上百的內衛殺奔咱們這里來了,攔也不敢攔,如何是好?”

他是機靈人,衛央行事并非貪財的人,王孫怎能瞧不出來?眼看著天色將變,明知與家眷或許永訣正在這里,那一大筆的金錢么,王孫能肯定定是要贈給家眷們的。而這收賄金這樣多的罪名,一旦上頭問算起來,那便都要落在衛央一人身上。

至此,王孫方算得上真將心也留在了甲屯里。

周快面色大變,張口要勸衛央躲起來,只是這話到了嘴邊,卻一個字也講不出來。

衛央緩緩地,長長地呼吸了一口氣,按刀端坐正位,神色平靜笑道:“來的都是客,哪有一樣客兩樣待的道理,請入進來罷。”

“不必!”腳步裊裊,懷抱龍雀的阿蠻與憂心忡忡的周嘉敏一左一右拱著女郎,后頭杜丹鸞親引劉重等內衛一齊涌入舍中來,女郎人尚在外頭,淡然蓋不住怒聲的音已傳進來。

周快慌忙避在一旁,衛央端坐不動,那女郎直入舍中,負手抿著眼瞼直逼衛央雙眼,俯視著喝問道:“衛百將,這般大模大樣地待著,可無要事要公于人眾么?”

衛央神色不變,笑容可親搖著頭道:“沒有,絕對沒有,我們小小的一群配軍,能有甚么要緊事麻煩別人?沒有,絕對沒有。”

取護心鏡掩住白衫的周豐冷笑不止,立在人后不顧走風漏氣的口齒,冷笑喝道:“是么?那碎花的褡褳里,裝的又是甚么?”

衛央將這人素不在眼里放,聽他問,動也不動只盯著女郎的雙眸,過了片刻,女郎抿著唇稍稍轉過了眸光,側著身哼道:“碎花的褡褳么,敢問衛百將,里頭裝的是甚么絕密地不可使我等知的訊息么?”

“哦,你是問那個啊。”衛央拍拍手,風輕云淡輕笑道,“不過是別人的些許孝敬。”

“孝敬?”女郎霍然側身,又正對著衛央逼視著,白皙的俏靨上都是譏誚的冰冷。

“不錯,孝敬。”衛央靠著椅背,舒服地打了個呵欠,“十斤金錁子的孝敬,唔,而已。”

女郎眼眸里的笑意一閃而過,來時她便與杜丹鸞說過,這狡詐的人定不會束手就擒,更不會狡言抵賴,看來,這番卻捉住他的心思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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