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文佐,本是姓元的,拓跋一族的出身,這人與別的黨項人大有不同,明明在興慶府也算大姓的拓跋,他樂意改漢姓元。入快活林做事時,又將這元改為袁,雖為黨項人鄙夷,他的好日子過上去了,反過來嘴上罵他,心里眼熱的不在少數。
這人是個極有眼色的,那羌笛聲起時,他正在前頭教心腹送那兩匹錦繡回家去,聞聽彩夫人帶著一伙樂師直奔后頭而去,驚忙之下與太師府甲士校尉會同,一起往后四進里而來。到了門口,側耳聽不出里頭有甚么響動,袁文佐便動了歪心思。
他覺著,這大名鼎鼎的彩夫人跑到后四進里,恐怕并非是要那善羌笛的馬隊漢子過去幫忙那么簡單。一想到個不簡單,袁文佐立時慫了,那些個高門大戶里的齷齪他怎會不知,就此闖進去或許能在彩夫人面前表現出一點作用,但果真里頭有甚么要連帶出泥水的事情,豈非對他小小的快活林管事是個滅頂之災?
側目時,太師府校尉也無動于衷,教甲士藏在外頭密不做聲聽著里頭動靜。
兩人都明白,在快活林里,那些個馬隊的漢子再桀驁不馴也不敢將彩夫人怎樣,太師府交結天下,無論諸國都買他三分薄面,只消不是個找死的,沒有人愿意跟這樣的牛皮糖人家交惡。
卻不料,這里頭真就是一群找死的,彩夫人破口叫他等進院,袁文佐與那校尉不約而同一慌,恐怕事兒要遭了。
袁文佐隱約能猜到這個自長安來的馬隊是有藏在黑暗里自己瞧不清楚的隱情的,道上的規矩他很懂,因此敲詐些錢財的行事他能做得出來,與這些人交好抑或純粹的交惡,打死他也不愿意。
那校尉就管不了這許多了,彩夫人的聲音里怒色甚重,那便是這院里的人招惹了她,身為太師府護軍校尉,無論好歹先占據了有利地形,待令發時是打是殺遵照便可。
甲士涌入,校尉環顧之下心中先大吃一驚,有點皺眉頭。
這一支馬隊的漢子,絕非尋常跑江湖的,雖只數十人,多有彪悍兇惡者,便是尋常漢子,也在那十數個好手的帶領下早早占據了有利地形,看他手握刀柄虎視眈眈的樣子,校尉不信自己這上百號甲士果真動起手來能在他這些手中占到甚么便宜。
太師府護軍,若不出意外這輩子也就在這個位置上做到頭了,沒有太多再登的機會。這樣的機會有好有壞,最起碼不必上戰場,性命保障比那些鐵鷂子步跋子也高的多,只是沒了晉身的機會。
晉身無望,自然便想過地安穩些,借著名頭嚇唬人的事情做得,真正搏命的事情,校尉可做不來,他也有家眷老小,若自己死了,黨項又不似大唐還有不菲的撫恤,一家老小就此恐怕要吃西北風去。
僥幸的是,一時并未動起手來,校尉心中想著最好勸阻住發作了的彩夫人,哪怕暫且能容下這一口氣,待回頭搬大軍到時,是將這后四進里的人挫骨揚灰扒皮抽筋,那須與他全無干系了。
抬步往屋里走時,里頭彩夫人哼道:“不用爾時,耳邊整日聒噪。要用到時,竟敢在外頭冷眼旁觀,你兩個,袁文佐給我滾進來,其余人扎在院里,不可妄動。”
校尉有喜有憂,喜的是聽這口氣似乎不會秋后算賬,更不必一時半刻動手,可到底她是知道了這些人在外頭躲著的事情了。這彩夫人行事跋扈霸道,王宮里的也都要讓著她三分,哪一日心情不好想起今日之事,那可怎么了得?
且不提愁腸百結的校尉,袁文佐戰戰兢兢進了屋,心中叫苦連天。
他可是知道那些個江湖里打滾的唐人漢子的剽悍的,數十個人,將院子里站住連太師府的護衛隊百余人勢頭也壓住了,這能是好相與之輩么?比起彩夫人的蠻橫霸道,袁文佐更怕這些死都不怕的江湖漢子,到底彩夫人還有些底線,不會與他這小小的快活林管事的家眷老小計較,可一旦這些漢子在這里有個甚么不測,恐怕他這個地主的后事要連綿著巷子一場又一場地辦了。
俗話說得好,破家滅門的官兒,掘祖墳的混人,江湖里的漢子,那能是講道理的么!
教彩夫人盯上,最多不過遭受些皮肉之苦,連丟掉差事的擔憂也不必有,因此上與趙子長相約敲詐錢財的事情,袁文佐并不擔心會落甚么叵測,但凡是江湖里的老混子,必定知曉以區區錢財換個照應的方便,但如今這一伙在自己的地盤上,正巧在自己的安排下,竟與地頭蛇彩夫人齷齪起來,這可不是他擔待得起的。
于是,進門袁文佐先深深施禮,衛央神色淡漠,將竟在這里興起的跪拜鄙棄也不愿施舍一個。
唐人并無處處跪拜的風氣,只在逢年過節敬天敬祖的時候方軟著膝蓋骨,便是天子,群臣朝拜也未必每時都要屈膝,這是個站著說話還真不腰疼的時代。
對袁文佐的跪拜,彩夫人早已習慣了,她如今心情好得很,難得不與這些小人們計較,瞧一眼衛央與徐渙,彩夫人笑吟吟道:“袁管事好自在啊,這一伙長安來的,你與他們相熟的很么?”
袁文佐早知這個問題是必要回答的,他怎會當面說出與趙子長相約的事情,毫不遲疑地道:“不怕夫人見笑,這一隊馬隊的隊長趙子長,與小人確是相熟的,往常多有見識之面,只未曾深交。”
彩夫人哼道:“那可見怪了,你袁文佐快活林里當管事,平素都是鼻孔朝天的氣派,今日竟為區區馬隊安排四進內的食宿,說出去都不必有人相信了。”
袁文佐神色不慌不忙,垂著頭道:“夫人是知道的,快活林這兩日美酒已限量供應,為的便是這一支馬隊能趕在今晚之前到達,原也想著早也該在晚間到來,不意竟晌午時候到了,必是一路不避戰亂快馬加鞭來的,為快活林的生意計,小人自也該好生供養著他們,俗話說敬人者人恒敬之,想必往后但有美酒之類急需,那也不會再慢了。”
彩夫人想一想點點頭:“這倒也說得過去,罷了,你快活林是天下有數富甲一國的生意場,如何安排都是你份內之事,某一介外人,多說了不好。”言罷指著衛央與徐渙道,“那么,這兩人你也熟悉么?”
袁文佐實話實說,搖著頭道:“這兩個是新在馬隊里賺錢吃飯的,此前只見過一面。”
彩夫人皺皺眉,原來這傻小子此前就曾來過——她卻理解錯了,袁文佐所謂此前,只在片刻之前,見過一面,卻是他對徐渙頗有印象,而落在彩夫人耳中,便是在這一次馬隊到興慶府之前更有過一次。
袁文佐不敢在彩夫人面前多說一句話,但她有問,便就一答,而彩夫人不喜袁文佐為人,又有身份在這里,自也不肯多問他許多話,當時這誤會便成了。
衛央微微一笑,便即抿去,有這個誤會,那好得很。
彩夫人招招手:“罷了,你先起來。”
袁文佐垂著頭不敢看面前的人,站起后又垂著手,聽得彩夫人吩咐道:“你去將這馬隊的隊長叫來,我有一樁要緊的事情,須他聽從了的好,便是他這三個手下,正巧我這里有些差使須借用些日子。”
袁文佐好不猶豫,他知道趙子長這樣的馬隊隊長是甚么人,尤是趙子長,手下都是長安的鄉黨,這些個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人,臨出門時必要與家人作別,別時身為隊長,怎能不與人家家眷老小承諾將人全身全尾地帶回去?彩夫人雖蠻橫霸道,唐人中有骨氣的怎肯與她甘心從命?少不得,這里頭有自己的作難。
而彩夫人說的很明白,她要自己向趙子長將利害將清楚,若從則利,不從則害,可院子里那數十個腥風血雨里跑的漢子們,恐怕太師府這百余個護衛也抵擋不住,倘若交起手來,他等是福是禍尚且不知,自己卻要大禍臨頭了。
將自家的利害得失辨個明白,袁文佐心中大罵,直恨不能挑唆起那一幫天殺的漢子,眼下將這飛揚跋扈的彩夫人一刀給宰了。
嘆了口氣,想是想,做卻是要依照吩咐去做的。不但要做,但凡那些馬隊的要火并起來,他這個管事還得想方設法阻攔才行。
卻不及他抬腳,外頭趙子長冷冷道:“不必勞動袁管事大駕,某在這里。”
趙子長不知究竟,甯破戎不及出門要求,他只知是徐渙的羌笛引來了這個天下聞名的彩夫人,心頭有些埋怨這些瘋子不知低調,但事已至此,是走是留,那還得聽衛央的打算,正愁沒個進來探看的籍口,彩夫人教袁文佐出來叫他,哪里還能人耐得住,推開一眾鶯鶯燕燕的樂師大步踏了進來。
彩夫人贊道:“真是個好漢,你這馬隊,在興慶府須有些日子的逗留罷?”將手指又圈上了甯破戎,“你這三個鄉黨,正巧我要用,少則多半一月,多則不知數,你答允了最好。”
趙子長目視衛央,嘴里冷冷淡淡道:“那倒要多些彩夫人青眼了,咱們離家遠行時,家眷老小都各作別,本是做的提腦袋賺養家錢的勾當,按理說咱們這三個兄弟為夫人看重,理該相助為好。只是出門時各家老小俱與某有過交待,某須盡心盡力將人全頭全尾地帶回去,因此……”
“不必找籍口了。”彩夫人陡然厲聲道,“這是抬舉著教你多賺些養家糊口的錢,不是要你殺人放火去,你卻退下,早些手頭干系做完,我自送他來與你見。晚些則禮送回家,有的是與家小團聚時候。”
趙子長荷荷而笑,傲然道:“彩夫人這是在威脅咱們么?”
這倒將彩夫人吃了一驚,驚訝問道:“怎地,你這馬隊的小小隊長,唐廷里也有瓜葛干系么?”
寨子長嗤一聲笑了,哼道:“咱們這些提著腦袋掙錢養家的,怎能在朝廷里有干系,不過五十余個不怕死的江湖漢子而已。既然彩夫人有求助與咱們的時候,這忙倒也幫得,只是須容問過他們三個的情愿,倘若愿意,自然會隨同而去,若不愿,彩夫人大名鼎鼎,想必也不會為難咱們這些舍了命跑江湖的人。”
彩夫人點點頭,不過卻鄭重盯了趙子長一眼,與她而言,拼命威脅的人自入了太師府以后便再沒有出現過,這個唐人很膽大。
然暫且彩夫人也奈何不得趙子長,要事當面,豈容為個小小的馬隊隊長壞了。
于是早得了衛央示意的趙子長佯作不知,假作不愿帶著些警示的意味問道:“此去人生地不熟,胡人習俗與我中原又不同,恐非是福,雖咱們要在這里停留十來天,到底要將養力氣,歸路上潰兵亂卒,那也該有對付的余力,到底去與不去,可要好生思量了。”
徐渙瞧著衛央,甯破戎卻瞪著彩夫人。
這惡婆娘,狡詐的很,原覺著錢文德太師府里的都是奇葩,原來下作惡毒也免不了他們,唯今也只盼校尉已生出法子能解徐娘子之困了。
衛央沉吟了又沉吟,問徐渙:“你意下如何?”
徐渙搖搖頭:“我聽姐夫的,你說要去,那便去,說不去,死也不去。”
甯破戎拍手笑道:“正是,正是,咱們三個是同來的,一貫都在一起,要去,那卻多謝彩夫人行方便了。”
彩夫人心中大定,看起來自己的意圖,那個大個子和這個大胡子倒是明白了,傻小子懵然不知,那個隊長也不明所以,這倒確是方便了。
遂淡淡道:“知道最好。”
甯破戎嘿嘿笑道:“只是要過年,不愿多殺戮而已,若不然,彩夫人這些個酒囊飯袋的甲士扈從,恐怕經不住咱們三刀子兩刀子的捅,不過順勢而為,彩夫人卻將你那些個甲士高看了,真當咱們怕他?想闖蕩江湖以來這些年,強似上將的好漢,手里也不知殺了多少,外頭這些人么,嘿嘿,哈哈,那可不夠看。”
彩夫人倏然一怒,而后想起了個歹毒的主意,又定下心來,心里道:“且教他逞口舌之快罷了,有為者以勢壓人,無為者以大話欺人,與這些個小人計較甚么。”
如此一想,彩夫人豁然開朗。
衛央笑道:“去也無妨,戰地里咱們也去得,快活林的前院么,自也去得。不過……”
彩夫人并不以為衛央的笑臉是真誠的,十分痛快地答允:“你倒算識相,放心便是,你三個在馬隊時走一遭運送,大約三五貫大錢最多,對么?我便教人取百貫,教你這隊長拿著,一旦晚歸了,先送到家眷手里去,你看夠么?”
她也留了個心眼,萬一片刻教往長安去的人手哪里出紕漏了,隨后扣住這三人,使人跟蹤這個隊長在長安總能找見徐氏女郎,當時自以為得計。
衛央笑容是十分真誠的,在這片刻里,先手已失之下他已有了接應徐娘子的打算,左右那也須些日子,不定一月半月才行,這興慶府里,諸國使者正要碰頭聚會,只消能光明正大在前院里行走,不信搞不到這四國的圖謀。
甚至衛央猜想,恐怕北燕南漢的使者也已到了興慶府了。
此前在外頭游蕩的這些日子里,南邊聯軍喪勢遼軍新敗的消息已教他自契丹與黨項的偵騎口中得知了,便不得知,衛央也篤定以平陽的智慧,登縣里聯軍輜重盡喪,而夾道中遼軍精銳如皮室軍也已出現,她怎會不借著這樣的好機會挫得四國聯軍一挫?
如今衛央已全然明白了平陽這一次步步為營小心翼翼乃至于拖沓的緣由了,她在等候北燕南漢乃至于吐蕃吐谷渾方面的情報,自己那老丈人斷翅嶺一場廝殺滅絕了吐谷渾的絕大半有生力量,想必接下來他該做的乃是滅吐谷渾。如此一來,大唐在西邊的一個牛皮糖拖后腿的就此抹掉,在這樣的情況下,京西大戰又勝聯軍數陣,北燕南漢豈能坐得住。
正如登縣里那觸目驚心的上千萬假幣,衛央擔心的并非天下諸侯聯合起來與大唐苦熬久戰,只要朝廷實際控制的地方不亂,這天下沒有能擋住唐軍兵鋒的力量。
那么,登縣里已被發現的那上千萬假幣,諸國是否已察覺到大唐洞曉了他們的圖謀?若未察覺,那些假幣,到底在蕭綽心中要用在哪里?若覺察了,他們又要行甚么齷齪?
而且想起蕭綽,衛央總覺著她絕對會倒興慶府里來。
諸國人物,盡如蠢豬一般,最多不過在對決戰陣里能給平陽添些麻煩,蕭綽卻不同。
這是個深得類似“多方位全面戰爭”概念精髓的奇女子,原本她在政治上便極具天賦,如今又成了遼軍的大腦,兼且能調動金錢貨幣,諸國使者朋友的聚會,焉能少了她這個出謀劃策的大腦?
因是如此,衛央方有借彩夫人之勢潛入前院秘密處哪怕探得一絲風聲也好的打算,而蕭綽若真到了興慶府,距她近些,一面能最好地隱藏自己這十八騎,一面也好就近在她的動靜上稍稍瞧出更多的圖謀來。
不為平陽不知甚么時候才發的霹靂一擊,也不必為功成名就,衛央少有與人爭鋒的念頭,韓德讓之流且不在他眼中,何況蠅營狗茍的諸子,但只這蕭綽,衛央知曉厲害,心頭判斷出這攪亂天下大局的亂戰乃是出于她的大腦,如今很想和她交交手。
在這世上,論匹馬單槍的武技,料已無人是敵手,何況軍陣搏殺畢竟是小道,衛央的經歷已教他待此沒有與人爭雄的心思,但凡要用必定上便是了,何必苦苦糾纏著論高低?唯獨博弈天地間的手段,他平生只是個尋常草民,何曾有廟堂中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的時候,有這好機會,有那好對手,何不一試!
想想當時吳鎮引仙莊中拂直刀漠視平生的女郎,衛央并沒有甚么英雄與英雄對決的想法,他只瞧著不舒坦,那個狼崽子一樣的女郎,在衛央看來無非是欠征服。
就是這樣,衛央只要征服那個鋒芒而野性的女郎,沒有別的那么多籍口。
該是多久,已經久違這種與強者交手的興奮與渴望了?
衛央深深吸一口氣,待彩夫人答允錢財之事,又道:“這且不夠,咱們既然是來幫忙的,尋常大戶人家的短工,每日里尚有肥肉白飯受用,我這三人,自此酒肉須不斷。”
彩夫人既哂又失望,快活林本是個銷魂窟,酒色能少得了?原本還想要怎樣尋些籍口教他沉溺在酒肉里去,原來竟主動送上門來。
點點頭,彩夫人笑道:“這是自然,不必討要,多的是。”
“不不不,我想彩夫人恐怕是想多了。”衛央道,“咱們逢年過節才有好消受的,如朱門中的酒肉,那是供人看的,須與咱們無干。我三個要的甚是簡單,卻也為難,每日三頓,須不可少鹵好的豬蹄,烤成的羊肉,鮮做的水魚,這是三葷,素的不講究,白飯不必了,但有大餅,盡管多來。”
徐渙插嘴道:“當然,須是干凈的。”
彩夫人答允地愈發痛快,原來只是些尋常的小富人家飯菜,只她心中不解,僅這樣一些食用,何必仔細地交待?莫非果真是多日不見肉味,將這樣的飲食也當美味的漢子?
留了個心眼,彩夫人決定多容這大個子大胡子兩個三五日,她須觀察著琢磨出到底要這些飲食有甚么用處方好下手。
這卻正中衛央的詭計,他飲食從不講究,但凡常人能用的,一概不避,怎會挑挑剔剔特意交待要用那三樣,無非只是要教彩夫人疑神疑鬼,好有一兩日他三個在前院里尋機會與趙子長聯絡上而已。
趙子長是為密營中人,快活林里焉能沒有他的同伴戰友,衛央料三人前頭去不有半日,定會有受趙子長暗暗囑咐來尋的。
諸事計較得當,彩夫人方教袁文佐取了紙筆來,當面寫了個交付,令甲士拿了尋人辦事,那是往長安曲池坊中尋徐娘子的命令。
對彩夫人故意慢吞吞顯得意的行徑,衛央表現出一定程度上的惱怒與無奈,左右接應徐娘子在他心中已有了定計,須待時日到來才可行事,如今他在想的,是龍雀于大槍藏在這屋里妥當與否。
最好能帶在身邊,龍雀倒是容易,大槍恐怕為難的很。
原本想著如何往前院里去伺機潛在使者聚會的場合里,如今這機會不請自來,反倒教衛央有些不滿意。萬事俱備只待東風是為不美,然萬事不備東風已來,似乎更為不美的很呢。
嘆了口氣,衛央有點不舒服,很難說感受的一種感受,彷佛心慌意亂的沒頭沒腦,這主動不能把握在自己手里,辦事就是不方便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