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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一刀之約

更新時間:2014-08-05  作者:蒼狼騎
西陲唐軍中,威名赫赫的人物實在太多了。

就張浦所知,呼楊且不避說,一條長棍更勝長槍本領的趙匡也不必說,老羆營里那鐵甲裹罩萬重傷的幾大統領將校也不必說,稍稍年輕些的,職小位卑的,譬如輕兵營里有個兇惡堪比孔丑的鄭子恩,再譬如最近才聲名鵲起的假輕兵校尉衛央。

在張浦看來,登縣之失該是黨項人自己的問題要大些,但他不會否認區區數百騎軍就敢輕取登縣的將領不是個人物。

何況寅火率前后數戰,若非有個膽大包天且詭詐的頭領,北地里能縱橫來去如無人之地?

那么,眼前這身量年紀都與傳說中那衛央匹配的唐人,是否他就是本人?

張浦不敢斷言,但也不敢打消這個念頭。

若真是那人,那就太危險了,登縣雖不比興慶府,可也有萬多的守軍,而襲城唐軍不過區區數百。一旦這人潛入進了興慶府,手頭多一倍的人馬,近日來興慶府里上下軍民的心都放在了過年里,不定他真能成就大事。

越思越想張浦越是心驚,放下酒盞,他瞇起了眼睛,無比認真地上下打量起衛央來。

傳說中,那是個使大槍的高手,最善在亂軍里決蕩,而眼前這人卻使刀,刀槍并非同類的器械,在器械之上,張浦覺著這個楊先生不可能是那個衛央。

然而,數百人環伺中竟不懼兇險將諸國人物盡都挑釁了,這份膽量與孤軍取雄城比也不差。最關鍵的是,滿廳諸國之人,而這楊先生竟還在處處算計著挑撥離間乃至分化拉攏打擊,這樣沉靜與自信的行事,太像在契丹近千遠攔子追擊中時時能回頭反咬韓德讓一口的那唐軍校尉了。

陡然,張浦突然想到了傳說中對衛央隱約的樣貌描述。

面容兇惡,這是個大概化的描摹,大抵是與他對敵中逃生回來的潰軍教他殺的亡魂喪膽了,模糊地刻意地將他形容成太歲般模樣。不過二十歲的年紀,這倒與面前這人相近。

再一想,張浦徑笑道:“楊先生,快活林的宴廳里,夏有解暑寒冰,冬有暖道取熱,如今外頭雖冷,這里勝似早春,如何不脫帽?”

衛央拍拍頭,很從善如流地將頭上的軟帽向后掀起搭在了背上,亮出一頭洗地烏黑扎的緊繃的長發發髻,舉盞相謝張浦:“進門后便處處遭逢恐嚇,著實忘了內外冷熱大不同了,多謝多謝。”

張浦細細觀察,那假發幾近貼在頭皮,若不用力去扯,近了也瞧不出甚么不妥,不由心下寬松,暗自疑道:“難道真是想多了么?”

轉眼想起后院里又有一番安排,算算時辰當在今夜里能成,張浦遂安下心來,倒頗有些惋惜心中想道:“可惜了一個高手,他真是個剛烈的漢子,縱然今夜里窺出不妙,明早間察出不安,那也難逃彩夫人連通金錄那個陷阱,真是可惜了。”

沉吟之中,張浦心中也甚歡喜,他得知彩夫人在快活林里一番異狀后,大約猜到了她要行的好事,當時密令心腹窺測,并未教揭破,在張浦算計中,以彩夫人這個螳螂為餌而將錢文德賺入彀中為他所用,那才是最頭等的大事。

這樣一想,張浦心中頓覺寫意,到底還是存了些真的惋惜,便再不管這個楊先生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舉起酒盞來應了衛央那請飲的酒,且滿滿地飲盡了。

拓跋先也陰沉沉嘿然哼道:“張尚書真是好酒量,誰的請飲都會應下。不如這樣,我隨從里很有幾個善飲的,須教他一一與張尚書請飲過才行。”

今日得了便宜,張浦焉肯再三得罪拓跋先也,當時好脾性笑著舉盞道:“拓跋先生抬愛,張浦自是要應著的,只消今日過了能得空暇,休說幾個善飲的,說不得須好生與先生盛飲一番才是。”

拓跋先也這才面色好看了些,點點頭放過了尋張浦的麻煩,淡淡道:“少不得要叨擾張尚書,莫須到了時候見怪才是。”

他這話里有話,張浦安能聽不出來。

只是經拓跋先也這樣一說,張浦登時心寬,到底這人還是個識大體的,也不可謂不是個明智之人。

想到這里,張浦放眼往座下打量,心中又油然嘆息起來。

終究唐廷勢大,輕輕拋出一個意氣之爭,將諸國的猛將好漢都圈入了彀中去了。

當今大唐天子即位后,宣揚意氣之爭達四海,將天下好漢,草莽里也算,盡都納入個榜單里去,使諸國好漢爭鋒,中原的能囊入軍中的,有沿承數百年的三省六部制,又有他一方科舉,使真的好漢大都在朝廷掌控之中——中原地大物博,民有萬萬之多,何惜區區功名利祿?

而在諸國,到底各有弊處,生將好手,盡都折損大半在內訌爭奪之中。

張浦甚不能解,所謂天下第一,真有那樣好么?

今日夜宴,縱以李繼遷之尊,也不能阻這西陲中的絕代好手刀劍相見,為諸國會盟平添許多的波折。

微微沉吟,張浦靈機一動計上心頭,順眼往衛央處瞧去,心中暗喜道:“這廝到底身手怎樣,合該好生見個端地——倘若他是個果然的好手,若能直逼孔丑去,不如使他為引子,教眾人當作目的不約而同對待。又有我在里頭兩邊相助,只要過了子夜,西陲里好手,少說也能留些下來。”

一時意動,張浦便將酒樽往案上一坐,發一聲大響,將上位處眾人目光俱都引發而來。

至此,張浦大笑道:“雖在寒冬,卻已近春,乃萬物滋生之際,我有一言,諸位試聽而從之——如今邊事緊急,王都不安,正是大好男子報效疆場的時候,這斗詩論文么,這里不是場合,不如諸位好手,就此聞樂而起,權且也算一樂,以搏同道切磋較量,如何?”

李繼沖先是一愣,這是個很是反對比斗較量的文人,如今竟怎地支持起來了?

他也不愿多想,但凡是比斗較量的熱鬧,那是一定不能錯過的,率先附和道:“不錯,不錯,好得很。”

李光伷不明所以,只道是張浦變了性子,想起早先議定,心中老大一片不痛快,悶哼一聲,為張浦笑吟吟目光似來請示,只好怏怏揮揮手:“都依張尚書,為搏一樂,壯士刀劍向并也在所不惜,何惜區區麗女艷姝?”

金小波一時意動,眉眼跳動笑嘻嘻道:“哦?這么說來,今日夜宴,也還有咱們操刀舞槍之人的好處?”

張浦笑道:“元日夜宴,本是為諸位壯士備的,當是主角,何談僅有?”

金小波便笑吟吟將目光往眾人處一一掃過,與賽虎癡四目相對時,兩人眼光均閃了一閃,賽虎癡目光如熾,金小波卻似笑非笑搖了搖頭,想是他并未將這粗漢放在心上。

然再看閉著雙目將張浦之言彷佛未聞的孔丑時,金小波面色鄭重起來,這可是個了不得的對手。

不說甚么麗女艷姝,便在這人手中取過西陲第一的名頭,那便是個莫大的誘惑。

而后,金小波目光在衛央與那南虎之間連著打轉,他知道,那個唐人也是個好對手,而這大名鼎鼎的南虎,他卻只聽過名頭,素昧平生,更不必說交手。

這兩人,該教他先與孔丑交手才是。

那個唐人靈動敏捷,金小波私以為武技更在賽虎癡之上,至于南虎,久聞這人與賽虎癡并未交手過,以他這樣的高手判斷,兩人當在伯仲之間。

南虎勝在厚重,而賽虎癡勇力都在狂烈之上,各有千秋。

“倘若教他四個先斗起來,若那唐人能為南虎抑或孔丑所殺,拓跋先也必定不痛快,到時我再出手,也照顧了這人臉面,豈不最好?”金小波自忖孔丑手中,縱然他不能勝之也能逃脫出來,不定還能打個平手,這漁翁之利,焉能不取?

打定主意,金小波又往后退了半步,靠著支柱懶洋洋半閉上眼睛,心中卻在又想:“然這守業道人詭詐莫測,兩虎相爭之事,恐怕瞞不過他的心,卻須先冷眼旁觀才是。”

孔丑那西陲第一的名頭太扎眼了,金小波不信賽虎癡之流能按捺得住。

倒是那唐人,好教金小波越發警惕。

他三個人,坐著的懶懶散散渾不在意,兩個立著的卻躍躍有欲試的興奮。那兩個不過尋常漢子,金小波當然不認為他兩個有尋孔丑較量的念頭。

這樣看來,那兩個待那唐人也十分有信心的很。

想了想,金小波唯恐那三個按捺不住先壞了打算,遂俯身與拓跋先也耳語幾句。

拓跋先也大為不悅,哼道:“值得這樣么?”

金小波十分肯定地答他:“主上只管安排,多有咱們的好處——不看無論李光伷張浦,今夜舍著面皮都不要了,只為圖在合議之時有些微的好處拿大?為國事計,須當知能屈能伸是為丈夫。”

拓跋先也略一猶豫,慨然道:“那便依你,卻也要依我一事。”

金小波知他要說甚么,笑一笑道:“那卻不準了,但看時機,若時機不好,自然我不會出頭,到底這孔丑的西陲第一不是浪得虛名。”

拓跋先也方笑道:“這樣最好,須知,這西陲第一再是誘人,在我心里比不上你幾個都好生活著。”

縱然這是個暖人的話而已,金小波幾個也心緒升騰,金小波低聲道:“自然知曉,一時咱們都下頭就座了,主上可要當心。”

拓跋先也往衛央瞧了一眼,估算這樣距離里周全無妨,方自信地撫劍柄而笑:“高座之處,守業道人也突兀襲擊我不得,且安心。”

守業道人聞聽張浦之言,眉眼一挑立即明白了這人的打算,冷笑一聲將手頭由孔丑掌著的銅鞘長劍往案上一橫,又瞧瞧韓知古身后昂然一左一右立著的兀顏維而與南虎,心中兇芒閃閃,面上卻更綻出笑容。

倒是韓知古,聞張浦之言時,眉頭連跳氣怒交加。

西陲之事,第一也好,第二也罷,與契丹沒有干系,他爭他的,須與這一行全然無干。只有可取的好處時,無論兀顏維而抑是南虎,韓知古自忖不會又失手之虞。

有張浦這一說,倘若再有個應聲的,他今日帶來兩個好手,能躲過人家千方百計的暗算?若折卻一個,韓知古都覺心疼。

兀顏維而且不必說他,那是韓知古貼身扈從十數年的心腹,南虎雖新近方投,在韓知古謀算里,怎地這南莊也算是千金買的馬骨,何況南虎并非雞肋,更非馬骨。

未待他想出個應對的脫身法子來,拓跋先也高聲道:“張尚書此言誠是,既今日夜宴所為都是彼此心知肚明的事情,何必遮遮掩掩好不痛快?尚書是為主人,但有甚么高明安排,且說來聽聽?”

張浦未及答話,拓跋先也頓了一頓又道:“倘若不嫌,我這里倒有個安排,不如一試?”

張浦不知深淺,又不好直駁了拓跋先也面子,只好勉強笑道:“不如且說來,最是合意時,再行定奪便了。”

拓跋先也手指衛央,道:“既這唐人是來應對的,必也為爭名頭,他能大模大樣高座在上,有意要與同道高手切磋的,何必另有安排?左右都要比斗,不如教眾人好手聚在一處,我看這快活林里設宴,勝敗賞罰不過酒色之類,一旦有斗罷勝者,莫非依著主子飲酒受用不成?”

張浦大喜,倒與他想到一處去了。

在今夜好手里,以名頭大小,張浦心中認定第一非孔丑而不能屬,其下無論,左右賽虎癡等人是爭不到如愿以償的。

既如此,以孔丑為最大,只要將他與守業道人隔開,到底還是能起些作用。

滿廳都在興慶府內,乃是黨項地盤,就算將賽虎癡幾個與李繼沖分開,又能甚么壞處?反而隔開韓知古與那兀顏維而與南虎,守業道人與孔丑,再隔開金小波等人與拓跋先也,一旦片刻之后下頭亂糟糟打起來,豈不正是糾纏著這幾個好在會盟之前多為黨項撈些好處?

不教韓知古與守業道人心亂,不能得分寸便宜,這兩個可不是拓跋先也那樣的短視之徒。

于是拊掌大笑,張浦贊不絕口附和了拓跋先也的提議,哪里想拓跋先也并非等閑之輩,論行軍打仗,他不及其父,可這些勾心斗角的圖謀,這人知曉能定住性子收斂囂張,輕看他的終都不能笑到最后。

有這兩人呼應著提議,李光伷與李繼沖上下贊同,黨項人雖不知這一議之妙,然上頭的紛紛贊頌,他等怎能下頭拆臺?

轟然之間,滿廳都是稱贊之聲,彷佛但凡有不稱贊如此提議高明的,那便是心懷叵測之人,是膽怯懦弱之人。

衛央箕坐著,眼光到處轉,雖不能盡把握張浦與拓跋先也的心思,卻有六七分的丈量,情知這是這些個諸侯人家勾心斗角著彼此算計,眼珠一轉,嘿然輕笑默然不語。

管他爾虞我詐,只消順水推舟時拐帶著這一伙天殺的賊,那便足夠了。

他如今擔心的,乃是趙子長等人,這宴客廳里雖有刀光劍影必不可免,到底這些個賊彼此算計著,有的是見縫插針壞他主張的地方,平靜的后院里,一旦居心叵測的要斷他后路,那是擋也擋不住,避也避不開的事情。

索性多想不如寧耐,見得身后有空位,教甯破戎兩人低頭,附耳低語吩咐幾句教他兩個后頭歇腳,收起攤開的長腿,張開左腿出去,蜷曲右腿壓在左腿之下,捻起空蕩蕩的酒盞笑吟吟撐著食案笑而不語。

韓知古與守業道人正為難中,守業道人之難在于蛾賊地盤在西陲最北,既在偽魏與黨項接壤處,又與契丹無天險可阻攔,著實是個四面受氣的地帶。與契丹全心合謀無異于與虎謀皮,因此不可過分得罪黨項與偽魏。

韓知古之難也在這里,太過教黨項人不痛快,邊線戰事便越發對大軍不利,然若依了張浦與拓跋先也提議,至少深恨南莊的李繼沖不會讓南虎好過,左右為難,如今如何是好?

事已至此,韓知古心中有少見的追悔,早知南莊投遼竟使黨項恨如切齒,就不該今日帶了南虎到來——本想先以南莊壓黨項人一頭,卻到了這里竟成騎虎之勢,真真是追悔莫及!

見韓知古與守業道人左右為難,張浦嘴角露出微微的得意笑容,情知逼迫這兩家不可過甚,轉頭笑問衛央:“楊先生倒是自覺,看來是贊同拓跋少將軍的提議了?”

衛央淡淡道:“你四家會盟,與我何干?張先生心愿得逞,借得一舟好東風哪!”

張浦頗見尷尬,不料這人竟桀驁至此,油鹽不進。

一頓,衛央翻眼瞥了一聲不發等候守業道人指示的孔丑,努努嘴叫一聲道:“孔丑是么?聽說你這西陲第一的名頭那是實打實的,若片刻有暇,可敢不顧連環之戰的疲憊,受我一刀之約么?”

孔丑稍稍踟躕,若是旁人,只要高高在上不言不語便是了,無非不放在眼里。

然方才這人刀法之妙步法之精,尤是腰上腕間的修養,實實挑起他心頭之癢,若不能與之交手,那是追悔莫及的事情。

守業道人惱火如燥,冷哼道:“孔丑之能,豈是人人都有那個資格來挑戰的,方才金先生之與你尚未有高下之別,何不先以金先生之身,試你刀之利?”

衛央一笑,輕輕搖了搖頭,輕蔑之意盡在面上。

金小波漲地臉通紅,手中又攥住了小刀,眼望甯破戎與折猛,生澀裂開嘴巴。

突然的,他陡然在那兩個彷佛并未瞧見他動作的粗漢面前,這威震天下的一柄小刀全然失去了威懾的效用,那兩個毫不理會。

情不自禁地,金小波想起方才這兩人的那樣一句話:“我不怕死,你呢?”

金小波敢說他也不怕死,但拓跋先也怕。

所以,金小波只能默認他怕死的指認。

衛央心有計較,掃眼將睜著眼正眼打量他的南虎瞧一瞧,又將兀顏維而瞧了瞧,再往下看,倭奴幾人瞪瞪呆呆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樣,便順著心意大笑靠住了背靠,將目光擱在酒盞上輕視眾人,將南虎之流瞧出滿面怒容時,方手指四周一劃,搖著頭曼聲道:“孔先生,我將滿廳好手視若未見,高座處,老道也好,韓知古也罷,無非要籍口你這西陲第一的名頭使這些個好手先壞我力氣,那也好,你須應下我一刀之約,待替你打發了這一伙人物,咱們再行交手如何?”

守業道人暗叫不妙,自顧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孔丑雖是個沉默寡言之人,待西陲第一他可瞧的十分要緊,這人如此大話,恐怕要激怒使孔丑不能自在了。

果不其然,孔丑脫口喝道:“不必,你這一刀,孔某片刻來接。”

嘩啦的一聲,腰間兩柄銅錘落在手中,孔丑飛身撲下高臺,輕輕倒提錘柄在手,環顧上下厲聲道:“誰先來死?”

這還不是時候,張浦怎能教這粗漢如今便壞了夜宴規矩,忙斟酒滿盞笑容可親下來奉迎,口中勸道:“壯士何必心急,且不在這一時片刻!”

孔丑喝道:“酒且先停下,片刻便成。”

衛央喝一聲彩,連連贊道:“壯哉孔丑,一會我那一刀,定不會留手。”

張浦惱地想跳腳,眼看著孔丑一出,眾好手均都按捺不住的蠢蠢欲動,首當其沖的便是賽虎癡,忙往李繼沖打眼色。

李繼沖乃于李光伷目視,李光伷雖不愿,也只好依定計而行,手掌拍處,屏后笙簫漸起,分列兩排,盛裝彩扮款款而出十來個麗女艷姝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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