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罷午飯,算過飯錢,眾人走出酒肆,伙計看在眼里盡是羨慕,來到桌前,拿起帶著殘羹的盤子心中不快直接丟在上面,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肩膀上搭著的布巾拎在手里,目光落在門外不由得連連嘆氣,同樣是男人,看看人家前呼后擁的,吃飽喝足前往水云軒逍遙快活,這才是男人應該有的活法,再看看自己,一天累得要死,月底薪水勉強度日,平日里更是受盡白眼,最主要是光棍一個,夜里著實難熬,即便是店主家的丑女兒同樣對自己不來電,不行,得想個法子把那個丫頭弄到手才行,弄大了肚子這家酒肆可就是自己的了,想到這里忍不住樂出聲來。
趙括交待一番,大車停在酒肆門前交由侍衛看守,秦婉執意留下,趙括也不強求,這種事女兒家必然有些難堪,白英用手一拉,擠眉弄眼,“大哥,快點,一會可就遲了!”
趙括帶著沐塵、白英離開,一人一身書生打扮,同樣帶了一把長劍,有些不倫不類,正是一同隨行的善記,原本是平原君府上食客,能言善騙,最終入獄,趙括來到獄中救出兵盟黒胡,其中遭遇猛士沐塵,善記看到希望,不想真的從大牢之中放出,更令人難以想象的是委以重任,這次赴齊善記同行。
“善先生為何不去?”
善記笑道:“若是說不喜女色必然不會有人相信!”
秦婉冷哼一聲,“確實如此。”
善記點頭,“以善記的才學必然無法得到美人青睞,到了那里看見有人進去難免心生嫉妒,倒不如安心在這呆著,至少還有一位絕色美人相陪!”
秦婉撲哧一聲樂出聲來,“先生不愧是以騙人把戲聞名,不過倒是順耳!”
善記搖頭,“善記以騙人為生,不過這次說的確是實話!”
水云軒前人滿為患,確實如同伙計所言,其中并非都是世家公子,不乏皮膚黝黑的農夫,大腹便便的商賈,多半熟悉,彼此打著招呼,一條清澈的溪水由上而下,水云軒建在高處,云霧縈繞宛若仙境,一條竹橋橫在水上。
“別擠!”
趙括帶著沐塵等人隨著人群趕到水云軒,眼前黑壓壓一片根本無法看清,沐塵上前身子貼上,一人回頭吼了一句,只見身后站著一個黑大個,猶如鐵塔一般,瞪大眼睛看著自己,剛才的氣焰頓時消失,連忙閃到一旁,沐塵不管那個,雙臂向前一伸,手臂用力向外一分,人群向兩側倒去,中間頓時變得空曠。
“公子,請!”
白英一臉笑意,不想沐塵如此生猛,趙括咳嗽一聲,快速進入,一道道火辣的目光傳來,恨不得用犀利的目光殺死這些蠻橫的不速之客,沐塵前面開路,很快來到前面,身后空余的地方再次被人群占據。
趙括放眼看去,水天相連,霧氣之中一個亭子若隱若現,宛若人間仙境,若是從中走出幾名白衣飄飄的女子,必然誤以為仙人下凡,流水冒出一股股熱氣,這樣的天氣更是令人稱奇,趙括心里清楚,這應該是地底火山之水,又稱溫泉,用來滋養皮膚驅除寒疾最是有效,不想在齊國高唐境內同樣出現。
一陣陣驚呼,只見四名白衣女子慢慢出現在橋頭,腳步輕盈,緩緩來到眾人面前,“今日軒主以詞相會,但凡入得軒主之意者可為入幕之賓與軒主相聚。”
“快點說吧,都等不及了!”
女子不以為然,拿起筆墨輕輕一劃,寫了一個‘情’字,拎在手里,“今日便以情為題!諸位想好之后可向前一步。”
話音剛落,人群之中閃出一人,一直占據前方位置,一身華服,手持折扇,來到近前施禮:“臨淄書生何青前來討教!”
只見何青油頭白面,模樣倒是俊俏,只是少了幾分男兒之氣,印堂黯淡,眼神之中帶著一股淫邪之氣,必然是世家子弟經常流連煙花之地,神態之中流露出世俗之氣,大冷天手里握著一把折扇令人覺得不倫不類。
侍女施禮,“何公子,請!”
何青邁步上前,目光落在侍女手上的‘情’字之上,自問才華出眾,身為臨淄才子,這次慕名前來只為一睹水云軒軒主芳容,吟詩做對這種小事如何能夠難倒自己,第一個出來不僅是要顯示自己的才學,同樣不想被人搶了先機,眼珠一轉胸有成竹,搖頭晃腦念道:“
高唐之妙水云軒,云霧縈繞與天連;
有情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怎堪憐。”
何青念罷,一陣叫好聲傳出,不可否認何青才學確實不凡,先是以詞贊美眼前所見,言辭簡練得體,尤其是那句云‘霧縈繞與天連’,將眼前美景一覽無余,令人心生向往,最后用上有情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怎堪憐,誠意之中帶著一種心生憐惜之意。
侍女上前,叫好聲停息,小亭之上絲毫沒有任何動靜,所有人清楚里面的規矩,若是軒主中意便會撥弄琴弦,方才可以通過云夢橋與軒主相見,何青原本得意的神情慢慢凝住,臉色同樣轉青,倒是應了和青之名,侍女上前,“何公子才學過人,可惜未能符合軒主之意,還請見諒。”
何青手中折扇一甩,冷哼一聲,“臨淄才子何青只求見軒主一面,還請應允!”云霧之中依然沒有任何回應,何青無奈只得退回,眼神之中盡是不甘,不想以自己臨淄才子的身份尚且無法令這女子動容,今天倒是看看究竟什么人能夠在才學上勝過自己。
何青敗下陣來,人群之中頓時議論紛紛,才學不佳者只得連連搖頭,詩詞上的造詣甚至無法與何青相比,出去不過是受人嘲笑罷了,更多人選擇觀望,有時候看看熱鬧同樣是一件令人激動的事。
人群一動,一人站立不穩腳步踉蹌直奔侍女而去,侍女絲毫不亂,袖子輕輕一甩,趙括頓時眼前一亮,看似隨意確是暗含一種巧力,不想一個普通的侍女都是深藏不露,想想也是,這樣的世道,如果沒有足夠的實力如何能夠立足,從現場井然有序的秩序已經可以看出,更多人對水云軒心生忌憚,其中不乏世族紈绔子弟,如今一個個完全變成溫順的綿羊絞盡腦汁只求能夠脫穎而出。
侍女手臂一伸,那人站穩,臉上露出羞澀的紅暈,“謝..謝姑娘!”
侍女笑道:“小女子姓柳,不姓謝!”
“知..知道…柳..柳姑娘!”
人群之中頓時爆發出一陣哄笑,不想這個人是個結巴,說話都費勁,還要出來獻丑,
那人頓時臉上一紅,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應對眼前情形,侍女忙道:“這位公子不知如何稱呼!”
“高…高唐徐毅!”
侍女面帶笑意,“徐公子,不必拘謹,詩詞之境在于內心,不可拘于形式,請!”徐毅雖算不上俊朗,但是言辭之中的羞澀令侍女感動親切,這個人必然是一個正人君子,身上所散發的氣質與何青完全不同。
徐毅無奈,原本并沒有想要出來,不過是來湊個熱鬧,不想被人一擠身子不由自主向前,腦袋里頓時一片空,猛然想到侍女的提醒,想到曾經逝去的一段情緣,抬頭望向云霧,高聲道:“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話音落下,方才的哄笑聲頓時停止,看似簡單幾句,確是道出人世間情愛真諦令人動容,云霧之中傳出一陣琴音,侍女喜道:“恭喜徐公子,軒主有請!”
“真…真的是我?”徐毅依然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侍女點頭,手臂一擺,徐毅快步來到水橋之上,身影隨著霧氣慢慢消失,沒有人清楚從這里過去下一刻會看到什么,又會有怎樣今生難忘的情景發生,有的只是嫉妒,發自心底的嫉妒,一旁的何青冷哼一聲,不想被一個結巴給比下去,真是顏面盡失。
徐毅登上水橋,人群之中頓時掀起一陣騷動,一人生得樣貌粗獷,擠開眾人來到近前,“李斛仰慕軒主尊容,特來領教。”李斛從人群之中走出,不少人認得,高唐城一霸,仗著自己體力過人與官府有些瓜葛,招攬一幫人手無惡不作,不想同樣來這里湊熱鬧,頓時暗暗替這些女子擔憂。
侍女并不認得,來者是客,面帶笑意,“李公子,請!”
李斛咳嗽一聲,邁開方步,眼睛不時在侍女身上打量,尤其是身體上凹凸的敏感部位,侍女面色一沉,畢竟這么多人在看一時不好發作,李斛一個斜步竄到侍女身前,“一男一女,一上一下!一進一出,你情我愿。”
李斛口中盡是淫穢之詞,身子順勢靠向侍女,雙手更是不老實,完全是潑皮無賴的招式,沐塵看在眼里就要上前,趙括手臂一按只得停住,還是看看情形再說,這些侍女深藏不露,背景必然不一般,根本不需要自己出手。
侍女身形一閃,腳下輕輕一帶,袖子一抖,李斛不防,身子一歪直接趴在地上,“敢動老子,活膩了不成!”
李斛原本只是想耍耍無賴,借機調戲一下樣貌身材出眾的侍女,大字不識幾個,才學更是不敢談,不料侍女身形一閃,腳下一動踢在李斛小腿之上,袖子一動輕輕一帶,整個人失去重心趴在地上,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躍起,一臉兇相。
侍女冷哼一聲,“公子才學出眾,可惜未能得到軒主認可,還請自重!”
李斛哈哈大笑,“婊子立牌坊裝什么清高,想要錢老子身上有的是,想要精壯的男人老子正合適,保準讓你爽到叫爺。”
李斛口中盡是不堪之言,四名白衣侍女頓時惱怒,只是軒主交待不得與人動手,人群之中跳出幾人將李斛圍在當中,多半是要英雄救美,其中不乏書生,身為男人如何能夠容忍心中的女神被人如此羞辱。
呼啦一下,人群之中跳出幾名大漢,手持尖刀,李斛冷哼一聲,“人多欺負人少是不是,還要問問李斛的兄弟們才行!”